半醉半醒半浮生
2015-09-26徐斌
◎徐斌
半醉半醒半浮生
◎徐斌
从去秋到今秋,我种菜近一年了。这整个过程,我都留有文字记录和图片。比如茼蒿、生菜、豌豆、蚕豆、芫荽、萝卜,甚至杂草,最初为种子时是什么样子,大概能够存活多少时间,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是,它们知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呢?
作为高中语文老师,上课时自然会讲到今年的安徽高考作文:我们眼里的蝴蝶翅膀是彩色的,可是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竟是无色。据此立意,作文。有人说“你看到的未必真实”,有人说“横看成岭侧成峰”,最多的理解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想到的是:半醉半醒半浮生。
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中说,人一出生,他的一生就摆在那里。很多年后,如果他回望,他所走过的路,也摆在那里。这大概就是看透。可是,如果把一切看透,生活也就没有了速度与激情。电视剧中,那些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女人,要么是自怨自怜,要么是玩世不恭,多半没有幸福可言。一句话,不要太聪明。
蔬菜们估计想不到这么远,草们更不这么想,不唯如此,还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瓦尔登湖》里,“你看这些莠草”,梭罗写道,“有一百万个农人整个的春天夏天锄它,然而它仍旧占优势,现在正在一切田径、牧场、田野与花园上胜利地生了出来——它们这样精力旺盛。”
也有人因为知道生命如斯短暂,所以更加努力,要把生命变得精彩,要通过各自的形式把生命保留下来。比如著作,比如事业,比如善举。但是,这样的人多不是凡人,而且,这样的人毕竟不多。更多的人则是遭遇挫折时,多半心灰意冷,颓唐之快,如江河日下,一泻千里。
少司命有首歌中写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意思是,一生一世只想与结发夫妻过属于两个人的生活,时而沉醉在美好的理想世界中,时而清醒地活在当下的生活中,凡事不必太较真,不贪求长命百岁,也不用整天为世事繁琐、名利声望而奔波。这可算“我能想到的人生最浪漫的事”了。
郑板桥有“难得糊涂”之说,实为高见,大体来说包含两个意思。一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真糊涂,没有心计,乐天知命,不用时刻算计别人;二是假装糊涂,大智若愚。半醉半醒的人,多有包容之心。土地正是因为其包容才可以生长万物。我天天种菜,天天与泥土做伴,我觉得土地是位清醒而又糊涂的大哲。
回看蔬菜与野草,快乐地发芽,喜悦地生长,单纯得像孩子,质朴得如老人。它们的年岁,可能比土地短,可是比人类长。但看那些耳朵似的叶子,但看那些红唇似的花朵,但看那些果实——思想的结晶,就知道它们并非无智。这正印证一句老话:大智若愚。还可加上四字:半醉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