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毛泽东(上)
2015-09-22采访整理徐臻郑嫣然编辑徐臻
采访 / 整理 徐臻 郑嫣然 编辑 徐臻
我眼中的毛泽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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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敦白
Sidney Rittenberg
美国人,1944年来到中国,在中共宣传系统任职,后加入中国共产党。在这里,他一待35年,从激情、沉默,到觉醒,还有16年牢狱岁月。他曾评价这段岁月,“爱得不够聪明,却爱得很深”。
毛主席不是一般人,他能够占领导地位,就是因为做事很讲究策略,脑子好。
我第一次见他是1946年10月底,跟习仲勋一起去延安。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每个星期六晚上,都会开舞会,我还没到过要住的窑洞,直接就去了跳舞。
毛主席就站在舞厅的中央,正跳着,看到我一个外国人进来,就停了下来。我那时感觉好像是墙上的肖像,就这么下来了。他走到我跟前讲,欢迎一个美国同志加入我们的工作。好在我在湖南待过一段时间,他的湖南口音能听得差不多。
他领着我靠墙边坐,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同意,我让秘书安排你到我那儿待一两天,跟我好好讲讲美国。我说我也不算专家,你想听哪方面的情况。他说什么都讲,无大无小,什么都愿意听。
关于美国,当时毛泽东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可能会遭遇经济危机,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一样,经历经济大萧条,这样就可能给美国的工人阶级创造一个机会,可以发展革命势力。
但我跟他讲,我们在美国不是这么看的,经济危机其实对工人不利,在削弱工人的力量,这不仅不是机会,还会增加革命的困难。
毛泽东显然不同意,说是机会,也是困难。我那时候想,经过这番讨论后,他可能认为我这个人不怎么样,没水平。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不怎么欣赏我。
毛泽东认为,美国的统治阶级在战后缺乏信心,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威胁的话只是嘴上随便说说。但共产党内部其他人并不同意他的观点,认为恰恰是到了可以干一场的时候。
1966年10月1日,李敦白与另外5名外国友人一起受邀在天安门城楼下的观礼台,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7周年庆典。那天晚上,他获赠了毛泽东签名的《毛主席语录》,且他与毛泽东的合影刊登在第二天的《人民日报》上。李敦白这个名字传遍全国。
李敦白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是在1946年的延安,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间,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都有过多次交往。
我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同意他的看法,但美国的统治阶级分成几个不同的集团,彼此看法不同,比如由杜鲁门主导的掌权派,他们的确不愿冒险,忌惮苏联,但像麦克阿瑟那些人,他们要的是蛮干,要的是冒险,相信第三次世界大战迟早要打响,但持这种观点的人,在美国只是占少数。当时我也这么讲了。
在延安的时候,他很善于提问,也注意听你的回答,总是谦虚的样子。
那次,毛泽东还拿出一份美国杂志,叫《星期六晚邮报》,一页一页翻。我听说他一直在学英文,但不知怎么一直没学好。他用英文叫我的名字,挺得意,可怎么也叫不对,总是把“Rittenberg”叫成“Dittenberg”。
1947年初,延安的《解放日报》要发表一篇新年献词,署名是陆定一,当时的中央宣传部长,但实际上是毛泽东写的。
他提了一个很大胆的设想。那时,美苏冷战已经开始,但文章认为国际上最紧张的矛盾不是美国和苏联,而是美国借着反对苏联,要控制中间国家,像法国、德国和英国,利用他们对苏联的恐惧来依靠美国,因此是控制与反控制之间的较量—主要矛盾是美国和殖民地国家之间的斗争,而不是美苏矛盾。
那时他还有个特点,就是你要是问他身体怎么样,他都会说实话。
有一次在西柏坡,我说,主席,身体好吗,他回,我的身体处在无纪律无政府状态,那时候正好在批判无纪律无政府。他的主要问题是睡不好觉,吃安眠药也不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