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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铜人,风吹草低的张望

2015-09-16沈嘉禄

小说界 2015年4期
关键词:赵阳文化

沈嘉禄

秦淮河的小铜人,这是一个传说

大概五年前,周末驱车去苏州文庙淘宝,当地朋友知道了,一定要请我和同行的上海朋友去观前街吃午饭,同时他也请了三位爱好收藏的朋友作陪。酒过三巡,一位藏友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宝贝让大家观赏。这是一个小铜人,高约7厘米,顶着可爱的桃子头,系着小肚兜,后面露出光滑圆润的小屁股。他还手持一伞荷叶,荷叶的边缘与右肩相连,设计相当合理。特别是小孩子的表情富有喜感,沉甸甸的一握在手,真不想松开了。

那是什么呢?以前没见过,大家忙说这是和合二仙中的一位,还有说是善财童子。小铜人的主人悠悠地说:“这叫布鲁头。”

“布鲁”,外来语?还是少数民族语言?眼前的这个小铜人,从头型到服饰以及身体语言,分明是汉民族的形象,怎么跟异域文明沾上边了?

苏州朋友笑着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汉族的东西,我在南京夫子庙一古玩店看到有三五个,很不起眼,也无人关注,店主说这是南京秦淮河边的遗物,客人看中哪位姐儿,一掀门帘进去,姐儿就将此物挂在房门口,表明屋内有客,请勿打扰。然后……”

从小铜人的造型与包浆上判断,应该是明清时期的遗物,秦淮河遗物的说法他也不敢轻信,后来他将此物晒在网上,许多人也看不明白,最后有北方的藏友告诉他,这叫“布鲁头”。

先说布鲁,这源自蒙古语。它是草原民族使用并流传久远的一种投掷器。最早是狩猎工具,后来兼具兵器功能。草原民族两件大事,一是狩猎,二是打仗。在冷兵器时代,布鲁是一件短兵相接的武器。它用弯曲的小木棒制成,直柄曲头,状似镰刀,更像曲棍球。在赤峰博物馆藏有一木制棍棒布鲁,其端有一金属弯钩,系上牛皮板绳,皮条穿着铜质布鲁头。蒙汉混居地区的汉人把“布鲁”说成“套来(兔子)棒子”,可见这件轻武器在平时主要对付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动物。

风吹草低,牛羊远行,时间过去了数百年,遗落在草原上的小型冷兵器被一岁一枯荣的牧草所遮掩,木柄和皮绳慢慢朽烂了,只留下了铜头或铁头,就被人们叫作“布鲁头”。

不过我拿起朋友所带的放大镜又对着这个小铜人细看了一番,发现小铜人胸前有阴刻的花卉图案,难道是日本货?当然,也许是中原地区的铜匠对一块肚兜的概括性描绘,那么北方游牧民族的器物,为何体现着汉族的典型文化特征呢?苏州朋友回答不出。

我继续请教:北方的猎人是如何使用布鲁头的呢?有没有壁画之类的图像记录这一瞬间呢?

这个问题,苏州的朋友仍然说不清楚。回到上海后,这些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沉浮,我觉得小铜人如果是真实的历史存在,那么至少记录了胡汉之间文化交流的信息。而胡汉文化交流的课题,目前在作研究的人还不多。去年年底,我在浦东陆家嘴与收藏家赵阳先生重逢,一聊才知道,他已经从过去的刀具收藏、花钱收藏拓展到了小铜人收藏。

谁在小铜人身上刻了契丹文字

赵阳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玩收藏是比较早的,在发现小铜人之前玩了很长时间的花钱,并由故宫出版社出过一本书——《花钱的收藏故事》。起源于汉代的花钱,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玩赏钱,属于非正式流通钱币,但与历代历朝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关系密切,在佩饰、游戏、撒帐、吉庆、卜卦、殉葬、挂灯、上梁、系包裹以及性教育等民俗活动中都会用到它。而赵阳从民俗学角度切入,瞄准花钱中灿烂诡异的神怪钱。这类带有神怪图案、花纹、文字及符咒的花钱,在宋、辽、金时期铸造和使用最为频繁,存世量也稍多些,赵阳据此探究这一历史时期宗教、民俗、各兄弟民族之间文化交流,心得颇深。也因此,他对这一时期的北方草原文化产生了特殊的兴趣,类似爱屋及乌的感情。

与收藏花钱并行不悖,赵阳开始追寻小铜人,凭着自己的人脉关系和专业眼光,有了一些收获。他感觉到此类小铜人与汉族人聚居地区出土的铜人不同,秦汉时期的铜人一般是作为工具、灯具、武器的主体或装饰物,而小铜人的造型,明显印刻着北方少数民族的艺术语言。

此后,小铜人的身影也常常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比如在周庄的民俗博物馆里就发现有明清时期蹲踞形的小铜人挂件,内蒙、甘肃等地的博物馆也有陈列,上博印玺馆内也有两个带押印的契丹字童子钮藏品。“有一次我在一本考古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透露,在黑龙江博物馆里曾经发现一抽屉的小铜人,因为馆里的专家不知其用途,只好放回抽屉,暂不陈列。这说明国家博物馆对小铜人的研究也可能处于灯下黑的状态。”赵阳说。

历史上关于小铜人的记载史料极其有限,甚至连“小铜人”的称谓,也是最近才在收藏圈中叫开来的。在十多年前赵阳刚涉足这个门类时,圈中对于“小铜人”的称谓可谓五花八门,有叫它“俑子”、“铜俑”、“辽俑”,后来才约定俗成叫小铜人。

一开始的寻访并不顺利,二十年前互联网还不发达,手机也没有拍照功能,赵阳委托北方朋友帮他寻找小铜人,对方找到后却不知如何描述其形状和特点,只能在电话那头说:“太精彩了,非常罕见!赵哥,我是特意跑了十多里地找到的,专门为你买的。”赵阳想破头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那个小铜人是什么样的,只能先买下再说,等货物送达后发现品相很一般。现在通讯方便多了,北方朋友可以直接将图片传到他手机上,据此判断是否购买。还有一次,北方朋友来上海参加古玩交易会,顺便带了一小批小铜人来,赵阳看了相当惊奇,全部买下。

到2002年,赵阳已经积攒了三十多个小铜人,自我感觉不错。有一次他在苏州文庙古玩市场看到一家店铺里摆着二十多个小铜人,他一激动就全部收入囊中,付了钱后,店主一脸坏笑地告诉他:那是一位小铜人收藏家淘汰出来的凡品,家里藏着的要比这好多啦。一瓢冷水兜头浇到赵阳身上,他认识到一定要收藏别人没有的精品,争取到话语权。赵阳不是古董商人,不是为了赚钱去囤货、去流转,他纯粹是为了研究器物所承载的文化,那么器物的独特性和典型性,就具有更大的文化含量,也决定着话语权的含量。

布鲁头出击,爆掉野狼头

赵阳在上海工作,每年利用出差机会去北方城市也就两三次,与北方收藏者相比明显处于不利位置,于是他设法在北方几个地方“培养”了二十多个“线人”,发动他们按照大致划分的网格去寻访小铜人,然后通过手机图像传送进行判断、洽购。每年内蒙、甘肃、青海等地的草原上风吹过后,那里的古代人类活动遗址就会裸露出神秘一角,而牧民恰好路过此地,会随手掇拾一些“浮出水面”的小玩意,比如玛瑙珠子、玉佩件、青铜斧头、箭镞等器物,草原文化被深深烙在这些遗物的图案或造型上。

这些先民的遗物经过市场流转,一部分就到了赵阳手里,这可能是它们最有缘分的归宿。赵阳出示几件有代表性的小铜人给我看,这些小铜人最大者长约9厘米,最小者长不过1厘米,形态各异,生动有趣。“这是布鲁头。”赵阳拿一个沉甸甸的小铜人挂件对我说,“布鲁头是蒙古族牧民放牧时随身携带的狩猎工具,它有许多形状,这个就做成了小铜人,头上有环可穿皮绳,皮绳另一头系在木棍上,放牧时若发现有狼尾随,就抡圆了棍子,由布鲁头重心引导,飞向那头虎视眈眈的狼。手法高明的牧人可以精准地击中狼的眼睛或头骨,将狼击退或击毙。如果打野兔子的话,这一下呼啸而去,兔子立刻就一命呜呼了。布鲁头是草原文明的见证。”

赵阳还拿畅销小说《狼图腾》来佐证:“小说中提到了主人公陈阵用马棒近身打狼的生动情景,马棒是一种直棍型击打工具,其头部由多颗铁蒺藜镶嵌而成,故其形态类似男根,东北土话有将男根称‘马棒的,或源于此,如果此说属实,那么《林海雪原》里的土匪头子“许大马棒”,就是一句很糙的流氓用语。马棒与布鲁不同,但是近身攻击的情形类似,书中写到,一次打掉狼的四颗狼牙,狼顿时失去了生存的凭借与尊严,凄惨哭嚎,另一次击中狼鼻,‘而打在狼的鼻尖上,整个狼鼻一下子被掀离鼻骨,大狼滚倒在雪地里,疼得全身缩成了一个狼毛球。马棒与布鲁的区别是,前者手持,而后者摔击。”

赵阳让我看他刚刚收藏的一个布鲁头,这是一个武士形象,背负一头刚刚猎获的野兽,肚子突起,胸中似有护心镜,两腿自然收拢,双足较小巧,重心下沉,特别有意思的是小铜人的发式,桃子头,两边各有一缕,好像元代前后的三搭头发式。把玩在手,似乎可听到草原上得得马蹄,迎面吹来劲风刷刷作响。

小铜人记录了草原民族的生活场景

如果按材质与用途划分的话,布鲁头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吉如根布鲁:铜或铁质心形,用皮绳拴系。用于近距离射杀大型动物。第一种是图固立嘎布鲁:一般为木质,前端包铜或铁。用于远距离射杀小型动物。第三种是海雅木拉布鲁:仅供练习飞掷使用,木质或骨质。

后来赵阳买到的小铜人个个形态各异,十分生动。有持荷、持宝、持武装、携幼、乐舞、蹴鞠、踩物、戏兽、蹲踞等样式,但无一例外都以孩童面目出现。为什么都是孩童?这些小铜人与布鲁头的艺术风格或有相似之处,但在实际生活中的功能是不一样的。

“孩童的形象可爱,还寄托着成人世界的理想,比如繁衍生息、人丁兴旺、继承家业、多子多福等等,历朝历代的人都喜欢。受中原文化影响,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在小铜人身上也寄托了‘祈福、‘护生、‘求子三大寓意,那是可以肯定的。”赵阳说,“但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来解释袖珍型小铜人在古人生活中的具体用途,我认为基本上是随身挂件,可装饰、避邪,也可以是孩子的玩具,归宿有可能是随葬冥器。游牧民族一般是逐水草而居,季节更替时,就要拔帐而起,赶往另一个地方,如果遇到连年战事,那就前路未卜了,所以辽金时期游牧民族的生育率普遍较低,英年早逝是常态,因此健康长寿的愿望就特别强烈。”

从现在已经面世的小铜人来看,大约横跨了从汉魏到明清的漫长历史时期,明清以前,它主要散落于北方的内蒙古、辽宁、青海、甘肃、河北、山东等地,明清时期小铜人才在南方某些物流较为发达的省份出现。至此,汉民族与少数民族两种文化就走到了一起,使小铜人的文化内涵更加丰富。

经过二十多年的寻访,赵阳收藏的小铜人多达五百多个品种,以汉魏铜人与辽金铜人为主要收藏体系。

相较辽金铜人而言,汉魏铜人普遍偏小,长度大约在2至3厘米间,其铸造工艺和精神面貌与辽金铜人截然不同,汉魏铜人造型简陋,且部分面目模糊不清;辽金铜人有明显挂痕,造型丰富多彩,立体饱满,铸造工艺精湛,雕工精细,更接近世俗百态。

袖珍型的小铜人与布鲁头是有本质区别的,它主要用于装饰或祈愿,受中原文化影响较深。赵阳出示几件汉魏小铜人给我看,虽然分量极轻,长不足2厘米,但依然简练传神,动作夸张,衣袂飘飘,舞姿与今天新疆、内蒙的民间舞蹈及中亚胡旋舞如出一辙。

“从这个角度讲,汉魏铜人或跟原始宗教崇拜有关,辽金铜人作为中古器物,即使含有宗教的意味,也已经从娱神到娱人,已融入世俗市井生活。”赵阳说。

我戏称:这些袖珍小铜人如果挂在耳垂上,照今天的时尚标准来看绝对“酷毙了”。赵阳眼睛一亮,就跟我讲起一个细节:有个俄罗斯学者曾在一本书里写到,他在中国明末清初时到过东北等地游历,就见过有人将微型小铜人挂在耳垂上,甚至像印度人那样穿在鼻孔上招摇过市。

赵阳接着又指出:“但是很奇怪,在唐代小铜人突然销声匿迹了。我收藏的花钱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中断,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而进入辽金时期又在民间出现了。我认为这个空白期或许说明,过于强盛的唐代文化挤占了压胜钱和小铜人的存在空间,或者它们的文化信息被中原的知识分子有意屏蔽掉了,这在极度开放的唐代有着太多的意味值得琢磨。另一方面也有可能,那就是西北少数民族从更广阔的文化舞台上开始接受拜火的祆教,后来又接受强大的佛教,北方祆教与南方佛教的强大挤压,使得缺乏哲学、教义与仪式的原始萨满教的生存空间大为缩小。唐以后契丹崛起,对于唐的农耕文明是一次反动,在唐文化土壤中消失的萨满小铜人又一次粉墨登场。”

隋唐是我国与周边甚至遥远国家交流最为频繁的时期,大量其他民族流寓中国,给汉文化带来多元文化的色彩。从考古资料来看,在唐代丝绸之路沿线出现过大量的异质文明,其中就包括萨珊卑路斯银币、东罗马佛卡斯金币、赫克留利斯金币、安那斯塔修斯金币等金属艺术品,但它们首先在流通中体现货币价值,其次与本土宗教与民俗并不构成直接冲突。

小铜人的“脚印”可能连着西域

“总的来说,小铜人主要出现在北方,是少数民族的文化、民俗载体,然后随着历朝历代的经济文化活动流转到南方,长江水道也是小铜人进入中原的主要途径。根据地理位置来看,西多东少,北多南少。”赵阳对我说。

收藏小铜人也许是一次孤寂的探险,前路茫茫,同行者少,藏家乐意抱团取暖,形成一个圈子,在彼此的交流中,赵阳得知在罗马有小型的铜质雕塑,与小铜人气息相通;印度、埃及的博物馆也有带吊钩的小铜人陈列;在俄罗斯、外蒙古以及中亚一些国家也出土过小铜人,其形态基本与辽金一致。他曾在一篇文章中明确提出:“在新疆发现的铜人有一部分具备舞蹈的要素,着装中体现出胡人的风格,可见在西域文化交流非常丰富,也有力证明小铜人很可能是一个舶来品。”

从遗存情况看,小铜人的铸造与流行也存在着集中分布的中心状态,比如巴林左旗和阿城两个城市中心。内蒙的巴林左旗本是红山文化和富河文化发祥地,此后相继为山戎、东胡、乌桓、鲜卑、契丹等政权所在地,最后耶律阿保机在此崛起,巴林左旗成为辽政权的开国之始。上京为辽的首都,位于今林东镇南故城,巴林左旗为临潢府路之治所,境内有辽代石屋等名胜古迹多处;阿城为阿勒楚喀的简称,阿城区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下辖的一个市辖区,唐中期阿什河流域为渤海王国属境。后为契丹人所灭,女真族在此兴起,后阿骨打称帝,国号大金,奠都会宁,即今阿城市城南4公里许。巴林左旗和阿城都是当时的政治中心,也是经济文化中心,那里有贵族集聚,对小铜人的审美要求就要高于其他地方。

直至今天,全国范围收藏小铜人的藏家很有限,赵阳的收藏,以其质量和数量论,应该是名列前茅的。闲暇时他会拿出来,给它们分组排列,比如,汉魏铜人中,可根据丝路铜人和采集地区拼成一幅地图,一条线路与焉耆、于阗、库尔勒为点的丝绸之路相重合,另一条线路与长江沿线对应。

值得期待的课题

“在辽金小铜人所呈现的文化形态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世俗活动的痕迹,大量戏剧角色的扮演,世俗欢乐的表情取代了汉代面目不清工具化的小铜人的式样。”赵阳的收藏珍品中有一组22件小铜人,类似陶瓷中的伎乐俑,每件均为5厘米高,每人拿着响板、横笛、筚篥、尺八、胡琴、细腰拍鼓、曲项琵琶等后来为中原音乐所采纳的“胡乐器”。“他们简直就是一支交响乐队啊!看到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操持着各自的乐器,我仿佛听到了或悠扬绵长、或奔放激越的草原古乐,优美的旋律掠过茂盛的牧草和平静的沼泽传来我的耳畔,激起无限的怀想。”

赵阳对蹴鞠小铜人情有独钟,古代匠人抓住运动中的瞬间,将这小铜人的神态表现得惟妙惟肖,双手下垂而后掠,一脚出前,一脚后收,脚下没球,眼中有球,姿态优美,充满动感。蹴鞠小铜人提醒我们进一步探源:这一古老运动是中原专有还是为北方各民族共享的?

我认为,胡汉之间,从广泛的层次上说,构成相互对立的基本形态,但是不同的文明从碰撞到交流,从交流到融合,从融合到共存乃是历史的趋势和主流。

随着积累的增加,赵阳为小铜人编一本书的愿望越发强烈。但他迟迟不敢动笔,因为他面临的两难就是,这门专题收藏亟需从理论上进行梳理与研究,但出现在出版物上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刺激收藏市场的行情,反过来制约收藏家的搜寻与研究。

小铜人,草原文化的精美载体,成了今天研究古代汉胡文化交流史,以及地理、冶炼、风俗、物流、器物,甚至人种学方面的有力实证。“小铜人是一个新的收藏专题,一个历史文化信息密集的文化遗存,中原的历史对它鲜有记述。我希望通过收藏研究,建立起独特的收藏品类,以便进行藏品归类,文献梳理,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独特的痕迹。小铜人能以小见大地昭示历史,启示未来,破译文化密码,补正史之不足,促进民族团结与进步。”赵阳深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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