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

作者简介：段海珍，彝族，70后，出版有小说集《鬼蝴蝶》、《红尘宝贝》和散文集《到梅葛的故乡去》。中国少数民族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12期少数民族班学员。

一、姚营欠饷起兵变，继先密报转昆明

话说姚州士兵对腾冲营的士兵抢购了姚州城里所有的猪肉和生猪，早已耿耿于怀。经过沈界和文帆远一搅合，姚州营的士兵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姚州士兵摩拳擦掌准备要教训一下腾冲营士兵。一场较量必不可少。

先是姚州守备带了两名士兵到将军府去向邓子龙将军汇报情况。

士兵来到将军府。值班的士兵不肯待见。

姚州营士兵一直在烈日下等了两日，也没能见到邓子龙将军。

士兵甲说：走吧，我们回去吧！你看日头都已经偏西了，看来邓将军是不肯待见我们了。

士兵乙说：不行，我们见不到邓将军，回去了也交不了差事。要不我们再去问问值班的士兵吧？

两名士兵又来到将军府值班的士兵面前。

值班的士兵大呼小叫地说：去吧，去吧，已经和你们说过很多遍了。将军不待见你们。一群姚州来的顽劣刁民！尽来这里捣乱，没看见我们正在准备春龙节吗？

士兵甲说：什么？你说我们姚州来的是顽劣刁民？军中欠饷，我们来问个个中缘由，还说我们是顽劣刁民，话从何说起？

值班士兵说：说什么说？叫你不要在这里扰乱公务！

值班士兵提着棍子对姚营士兵一阵乱打。

士兵乙说：好啊，我们大老远从姚州赶来和将军回报情况，你们不待见我们，还用乱棍打人，这天理何在？

值班士兵说：打的就是你这等顽劣刁民。几个士兵一起上来对着两名姚州士兵又是一阵乱打。

士兵甲说：你们就是贪污军饷的贼臣乱党，把我们姚州营的火饷贪污去给腾冲营的，你们贪污腐化，你们盗匪一家……

姚州营的士兵被打得瘫软在地。

另一个当值士兵说：你们滚回去吧，大千居士正在道观里和道士谈论风水哲学，你们就是等十天半月，他也不会来见你们的。

姚州士兵甲说：将军算个鸟贼，不就是个欺名盗世的臭道士吗？他根本不配来当一个将军。

当值兵说：你说什么？敢辱骂我们的大千居士，辱骂我的大将军，你想找死啊？

又是一阵棍棒乱打。

受伤的士兵回到姚州营，把遇到的情况一一汇报了一遍。军营里一片混乱。为索要军饷一事，大家义愤填膺。

大家集中在千户所。

张千户把手拍在案板上，说道：简直岂有此理！

张千户喊道：守备！

守备上前道：在！

张千户又喊道：把总！

把总上前道：在！

张千户喊道：队长！

队长上前道：在！

张千户眯着眼睛说：喏！都在啊？！

大家齐声道：是！千户。

张千户说：把总，士兵们几时没有吃过猪肉了？

把总说：报千户，士兵们已经三月不知肉味。

张千户说：为何呢？

把总说：腾冲营的士兵把姚州营里生猪都收购完了，包括白塔街、光禄街所有屠户们的猪肉也都被他们抢购完了，只剩下一些边角废料，再后来，大家连边角废料都买不起。

张千户说：腾冲营的士兵为何要到姚州的地盘上来收购生猪和买肉呢？

把总说：因为他们的军饷多，每月都是姚州营的五倍。

张千户睁大眼睛说：什么？五倍？都是吃军饷，为什么他们的多，我们的就少呢？

把总说：报千户，据说是上官贪污，把姚州营的军饷瓜分给了腾冲营的。所以他们的军饷多，我们的军饷少，我们就吃不上肉。

张千户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简直天理何在？那现在我们库里还有多少粮食？

把总答道：姚安营的士兵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吃上猪肉了。士兵每天都是喝粥。加上瓜菜已经熬过两月。现在是三月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菜地里已经没有了瓜菜，士兵们已经熬不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士兵的菜饭里已经掺了沙子来充饥。

张千户一咬牙冷冷地说：把总，守备，队长，你们都听好，如果天要我们去死，我们该怎么办？

守备上前说：报千户，如果天要我们去死，我们也得死个明白。

队长说：是啊，就算天要我们去死，我们也要去问问天理何在。

张千户闭着眼睛喊道：月明！月明大师在吗？

风水师月明上前道：报千户，月明在！

张千户说：月明。今天是什么日子？

月明道：今天是三月十三日。

张千户说：那明天呢？明天又是什么日子？

月明答道：明天是春龙日，也就是会亲日。

张千户说：春龙日有什么说法吗？

月明道：报千户，春龙日是龙王升天的日子。在民间，家里要点油灯、烧高香、上供食品来引田龙。家家都要早起要煮面条，炸油糕，爆苞米花来挑龙头，吃龙胆，预示金豆开花，龙王要升天，兴云布雨，五谷丰登。

张千户说：是啊，在民间又有谚语说：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可是，你们看看，姚州大地，哀鸿遍野，一片枯黄。军队吃不上粮，连百姓吃不上粮，实在为天理不容啊！

守备说：是！千户，一切罪责皆由上官贪污腐化所致。

张千户说：既然上官不讲天理，咱们只有来硬的。借明天春龙节，我们先出六十个人，化装成耍龙灯的队伍，假装祝贺将军府的春龙节作为先头部队打入将军府探路。随后备好三千兵士埋伏待命，以锣鼓号声为令，直抵将军府，杀他个片甲不留，然后再乘其不备来个火烧腾冲营。

这个消息被一直在龙泉观里练武的黄志不小心走漏了。

黄志原本是黄屠夫家的小儿子，念及姐姐紫燕在高府里做丫环，高继先从大理请来了师傅教高先成习武，顺便就把黄志一并带着陪伴高先成一起练武。

黄志一直和护卫队的文房远纠结在一起，不时的从文房远那里拿双靴子拿个褥子的回来。高先成也在师傅面前为他瞒着。两个师兄弟有什么事情也就没有了遮拦。

那日，师傅让他俩在龙泉观的后山去练武，师傅自己则到寺观里和明空道士喝茶去了。

在龙泉观的后山。

师傅对高继先和黄志说：你们俩好好练习武功，不许随便乱跑。把我这半年来叫你们的武功全部复习一遍。明天开始，我要教你们新的套路。

高继先和黄志齐声道：是！师傅！

师傅转身去了龙泉观。

俩人在后山练习武功。一招一式，娴熟老练。武打了一阵，俩人都觉得毫无兴致。

黄志说：师兄，我下山一趟，师傅问起，你帮我撒个谎。

高先成说：去吧，我也不想练了呢，累死啦！我也想去睡个懒觉。高继先说着，就自个儿去树下睡觉去了。

黄志下山来，又和文房远去了一趟茶馆。

姚州营索饷的事一直被他们暗中关注着。

来到茶室。

文帆远对黄志说：看样子，姚州营士兵索饷一事要闹大了。姚州营已经准备了三千士兵准备冲击将军府，攻打腾冲营。

黄志说：哦？那么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文房远说：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然后再见机行事。

黄志说：哦！那我就听大哥您的安排。

回到龙泉观。

黄志又见高继先正拿着一只竹筒对着山下眺望。

黄志说：师兄，你在看什么啊？

高继先拿起竹筒说：你看，师弟，这是我发明的千里眼。

黄志说：拿来我看看！

高继先递过竹筒说：师弟，你看，那里有一群人在舞狮，耍刀，你看，那边还有一群人在练兵习武。

黄志说，那些是都姚州营的士兵，他们吃不上猪肉，军中又欠饷严重，他们要去攻打腾冲营和将军府了。

高继先说：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不是要造反吗？

黄志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纠正说：师兄，这可是秘密。你对任何人都不可说啊！

高继先说：哦！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啊！

两人又互相交换竹筒往山下望了一阵。

第二日，姚州营的士兵敲锣打鼓，舞狮耍龙开始向腾冲营出发。

战士们一路高呼：贪污军粮，官匪一家！把军旗插到了腾冲营去！剿灭贼臣乱党，打击贪污腐化！

高继先来到芙蓉园，看见姐姐不在。他又跑到生药铺。者先和碧落正在药铺里盘点货物。

高继先跑得气喘吁吁地说：姐姐，姐夫，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消息。

碧落转过头来说：呵呵，弟弟啊，每次见面你都有天大的消息，好吧，说来姐姐听听。

高继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姚州营要暴动了！

碧落说：什么？什么？你进来说。

者先歇下手中的活计跟了过来。

碧落把高继先让进里屋问道：弟弟，你说什么？

高继先说：姚州营和腾冲营的要恶干了，将军府贪污军饷，把姚州营的军饷割让给腾冲营，姚州营的要大闹将军府了。

碧落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高继先说：我师弟黄志说的。

者先说：你师弟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碧落去给弟弟倒了一杯茶水，立即端着茶水跟了过来。

高继先喝了一口茶水说：我师弟神通得很，我师弟和文公子接触频繁，他们有他们的路径。我看这一次姚州营的士兵是要来真的了。

者先警觉地听着。

高继先夸夸其谈地说：我不仅听到，我还看到姚州营的正在练兵，他们要准备三千兵马先化妆成舞狮的队伍作为先头部队，先混入将军府，随后大部队就会随即赶到。

碧落焦急地说：那么姚州营是谋划要在春龙日大闹将军府了？弟弟，你是怎么看到的？

高继先飞快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竹管说：我就是用这个看见的。

碧落接过竹管说：这是什么东西呀？

高继先说：我发明的千里眼。

碧落笑笑说：什么千里眼，拿来我看看。

碧落拿起竹管对着远处一望，惊喜地笑道：嗨！弟弟，你这脑袋瓜子还真的挺灵光，真的，这看东西很清晰呀！

碧落转身对者先说：嗨！官人，你来看看。

者先接过竹管才看了一下，高继先就说：姐夫，我的千里眼给我，我还要到山上去呢？担心师傅不见我，我又该挨骂了。

说着，高继先拿着竹管一溜烟地跑了。

碧落追出药铺，高继先早已不见了踪影。

碧落边关门边摇头说：这孩子，总是长不大。

待碧落转回门来，只见者先神色慌张。

碧落问道：官人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者先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刚才贤弟的话语让我有些震惊。莫非姚州营的士兵真的要造访了吗？

碧落说：一时也难以说清楚，弟弟还是个孩子，说什么事情都是见风就是雨的，也不知道他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者先走过来拉着碧落若有所思地问：妹妹，春龙节在姚州有什么习俗吗？

碧落说：春龙节是龙抬头的日子，在姚州，从唐代开始就有接春龙的习俗。春龙节这天，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男女老少都到街上来耍狮子舞龙迎接春龙。一些民间自发的龙灯队会主动挨家挨户地上门去耍龙贺彩，讲吉利话。开铺面的商户会拿出一些银两来布施给前来贺彩的人们。官人，要不我们也准备一些红包喜钱，明天就在铺子里送给前来贺彩的龙灯队如何？

这时，紫燕从后院里跑出来说道：姐姐，姐夫，明天是春龙节，我们也到姚州城里去逛逛吧！

碧落说：好吧！我们明天也去姚州城里逛逛。

者先忧郁地拉过碧落说：妹妹，我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我已经憋在心里好久啦，我一直想说又不好开口。

碧落转过身来，翘起手指轻轻按住者先的嘴唇说：官人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了便是。

者先忧郁而难为情地说：我怕……

碧落说：怕什么呢？

者先说：我怕妹妹接受不了。

碧落说：官人你这就见外了，妹妹又不是什么外人，妹妹可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你对妹妹说了就是。

者先说：可是……

碧落说：可是什么呢？官人，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呢？

者先说：妹妹……

碧落说：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呢？

者先说：我真的怕妹妹接受不了。

我能接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承当。碧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者先瞪着一双快要滴血的眼睛说：妹妹，你真好，真的，谢谢你。

碧落说：官人，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也要嫁给你，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是永远做小，做妾我都愿意。

者先说：妹妹，遇到你真是上天的旨意，我真的不敢违抗，上天对我已经很眷顾啦！

碧落说：说吧，官人，就算你是官府通缉的犯人，我也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者先拉着碧落的手说：妹妹，我是神鹰堂的人。

碧落注视着者先说：官人，你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的是你的人，是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承受，因为我爱你。

者先说：我既然是神鹰堂的人，我就应该为神鹰堂做事。妹妹，你说对不对？

碧落说：这是应该的。

者先说：明天，如果姚州营的军队要起义，我必须得参加神鹰堂的行动，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离开你，我要去报告神鹰堂的堂主，我还要去通知姚州千户高跃，明天做好组织变兵的准备。

碧落说：官人，既然事到临头，我阻止你也不是办法，高跃是我的三叔父，我可以去说服父亲，要父亲也和三叔父一起参与我们对付变兵。

者先说：可是……岳父大人，他不是神鹰堂的人，要是我的身份突然暴露，岳父大人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或者暂时接受不了？

碧落说：走！别想那么多，我这就去说服父亲和我们一起对付变兵吧。

在土司府。

碧落和者先跪在高继先土司面前。

高继先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不是欺骗吗？当初如果你说你是神鹰堂的人，我就不会把我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你。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加入一个我不清楚来路的组织呢？我高家是世袭的土司，我没有必要卷入一些无谓的纷争。

碧落说：父亲，你就看在小女的份上，原谅官人吧！

者先说：是呀，岳父大人，请你原谅小婿吧！

高继先说：原谅？原谅了你们，那我高家怎么办？

碧落说：父亲，官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一人有罪，株连九族，父亲你看，现在官人和三叔父都是神鹰堂的人，就算他们没有罪，他们有事，父亲你也逃脱不了干系，何况，他们有事，你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高继先说：关键是你们要我怎样来管？

碧落说：明天，姚州营的军队要起义，我们必须得阻止他们，否则如果事情闹大了，官人就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父亲，你就看在小女的份上，支持官人吧！

高继先说：你三叔父是神鹰堂的人，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事。

高继先沉默了一阵说：我马上过去和你三叔父商量，看看，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碧落和者先齐声说：好的，谢谢父亲。谢谢岳父大人。

高继先土司叫家丁拿来衣服。穿衣。出门。

在另一个土司庄园。

高继先土司和高跃摆开茶桌，冥思苦想怎样来对付姚州营的兵变。

高继先说道：就算我加入了神鹰堂，我的八百土司兵也抵抗不了姚州营的三千士兵。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是要考虑怎样把矛盾转移，使战争不要发生我的地盘上。

也是。高跃说：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移花接木，把矛盾的焦点转移到别的地方，我看最好的目标就是昆明。

高跃对着高继先的耳语了几句。

高继先说：妙招。但是要做到天衣无缝。

高跃说：对，就这样办。

在芙蓉园里。

碧落一夜没睡。碧落一个人伏在案几上打瞌睡。紫燕端来银耳百合米粥，顺便把她身上的貂皮斗篷拿掉。

紫燕说：姐姐，姐姐，你看天都亮了。我已经做好了银耳百合粥，你快起来喝点吧。

碧落睡眼惺忪地从案几上抬起头来问道：官人回来了吗？

紫燕说：姐姐，官人还有没回来，姐姐你就放心吧！官人一定没事的。

碧落捶打着酸疼的腰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田野，忧心忡忡。

碧落自言自语说道：求菩萨保佑，保佑官人平安回来。

正说着，风尘仆仆的者先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大声喊着：妹妹，妹妹，我回来啦！

碧落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者先。

碧落跑过来一把抱住者先说道：官人，你可回来了，我好好担心啊！

碧落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者先把碧落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我的好妹妹，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让妹妹担心了。

碧落说：官人，你知道吗？我一夜没睡，我就坐在桌子旁边，点着灯一直坐到天亮。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满身鲜血地站在我面前，我好害怕啊！

者先说：傻妹妹，你知道梦是相反的。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紫燕立即端上茶来。者先喝了口茶说：幸好有岳父大人和三叔父的建议，变兵已经一路转黑井上昆明去了。

碧落说：是吗？那就好啊！官人，你听我说，以后我们那也不去，我们就一辈子在小镇上开我们的药铺，将来把生意做大了，我们再去接济更多的穷人。我们要让这个小镇上的人们，没有疾病，没有饥饿，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好吗？

者先说：妹妹，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理想，我曾经是多么的向往，可是，现在我有要事在身，已经身不由己，也许，我这一去，将聚少离多，但是，不论我去到哪里，都请妹妹放心，不要太多的为我担心才好。在姚州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光，因为有妹妹的相伴，我的人生才如此完美。

碧落说：我知道官人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不能阻止你的意愿，可是，我这一辈子都只会在这古镇上等着官人，不论天荒地老。

者先说：好啦，好啦，都不要悲悲戚戚的，我人不是还在这里吗？

碧落破涕为笑。

者先说：和妹妹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分钟我都会好好珍惜。好吧，妹妹快把粥喝了吧！

者先对着紫燕叫道：燕儿，快把粥端来给姐姐喝了。

紫燕端着一碗粥出来，笑盈盈地说道：官人和姐姐一起喝。

者先接过米粥先喝了一口，又给碧落喂了一口。

二、姚营兵变祸黑井，天运失手杀闯兵

变兵一路敲敲打打地去了黑井。

在土司庄园。

高继先对高跃说：三弟啊，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妙招。姚州大地又免过了一次劫难啊！

高跃说：多亏了贤侄胥的谋略，不然，我有罪难逃啊！

变兵一路叫嚣着进入黑井。黑井小镇闹得鸡犬不宁。

一群变兵来到黑井的一家食馆。掌柜的正在柜台前算账。

士兵对着掌柜喊道：店家，有什么好吃的，快拿上来。

掌柜的对着店小二喊道：小二，拿菜单来。

店小二立即呈上菜单，飞快地念道：有盐焖鸡、灰豆腐、牛干巴、石榴花、香草烤肉、洋芋猪血肠、骨头饭、坛子牛肉、臼捣仔鸡凉辣汤，我们还有“八八宴席”、“八碗四碟”、“花之宴”，有苦刺花，棠梨花、石榴花、大白花、豌豆花、玉米花、攀枝花、茉莉花……客官要点什么菜？

士兵问道：你们的特色菜肴是什么？

店小二说：我们店里的盐焖菜很有特色，盐味适中，清香，色淡黄，食之不腻，客官可以品尝一下盐焖鸡、盐焖肝、盐锅肉等等。

士兵叫道：都上一桌来！

店小二说：客官，都上啊？

士兵道：是！都上。

店小二说：客官，你们有多少人？

士兵说：你不用问这个。都上！

店小二猫腰退下。

掌柜的取下眼镜打量着桌前的三个士兵。

一个士兵站起来问：你们这里有货柜吗？

掌柜的小心地问：什么货柜？

士兵答道：做买卖的货柜。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说：对面就有一家盐铺。

两个士兵站起来往外走。

掌柜的想跟到窗前看着两位下楼的士兵去做什么。

桌子前的一位士兵呵道：掌柜的，有什么好酒？

掌柜的吓了一跳，从窗前转过头来。

掌柜的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这里都是本地酿造的黑井小灶酒。

士兵呵道：全都拿上来。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应道：是。客官！

在盐铺里。

店家正在称盐巴。士兵走过去敲打着柜台说：我们是来拿银子的！

店家伸着头问：卤水的银票？

士兵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来拿银子的！

店家莫名其妙地问：是黑牛井的吗？

士兵不耐烦地放大声音说：再说一遍，我们是来拿银子的！

店家盯着士兵，瞪了一下。低头从货柜下取出一根用来防御盗匪的木棍，对着士兵的脑门一棍子打了过去。

两个士兵怒了，冲上去对着店家一阵乱打。把店铺砸得乱七八糟。两个士兵把店家打得趴在地上。店家见机找空就往后门逃跑。

士兵又追到后面打。正好，后山走来一溜人群，挑着卤水到卤井去熬制盐巴。

店家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店家往人群中跑去。

挑卤水的人群拿起扁担把士兵追出卤井外。

食馆里，黑井的美食琳琅满目。一群人在大肆饕餮。

挑卤水的人一路连哭带喊，往武家大院跑去：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匪兵打人啦！

武家大院里。

武天运和三姨太正躺在大木塌上抽大烟。

挑卤水的挑夫连滚带爬冲进武家大院喊道：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有土匪抢劫打人啦！

武天运从木榻上起来，问道：哪来的山匪？

挑夫说道：不不不，不是山匪，是是是，是军匪。

武天运吃惊道：哦！哪来的军匪？

挑夫道：不不不……不知道。

武天运坐起来，从墙上取下盒子枪挂在腰间。出门。两个随从随后跟着。

刚出门，只见四五个士兵正好从武家大院外面的小巷子里冲上来。

两个随从和士兵在巷子里打斗起来。

士兵和随从一路打斗到武家大院里。

士兵和武家随从打得来回穿梭，难分难舍。

盐运使出身的武天运举起枪口对着天空放了两枪。几个士兵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求饶。武天运乘机随手提起院子里的一扇石磨在院子里甩了一圈，又轻轻地把石磨放回原地。

士兵跪在地上求饶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武天运放下石磨走过来问道：谁叫你们来的？

这时，正好一个家兵来报：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匪兵已经占领了五马桥，匪兵一路烧杀抢掠，他们不仅抢夺百姓财物，一路抢夺运盐的马匹，还奸虐妇女。匪兵在龙川江边就地起炊。烟溪河里，他们根本不像是军队，到更像是一直狼队，见牛马就宰杀，见肉食就吃。现在的烟溪河，已是马骨遍地，牛骨遍地。

士兵的话，说得武天运心急火燎。武天运正要站到院墙上往下望，不料被爬在地上的一个匪兵从院墙上摘下檐瓦从背后突然袭击，砸破了脑袋。

武天运气急败坏地顺手抓起院子里的一副石磨，随手甩了一圈。在场的五个匪兵当场毙命。

家丁随从立即叫道：老爷，不好啦，人都被石磨砸死啦！

武天运走过去，发现几个匪兵已经当场断气。

知道闯了大祸。武天运吩咐家丁清理尸首，自己急忙乔装从后山逃走了。

三、姚营变兵乱昆明  迫擒漆文昌当帅

变兵来到昆明郊外，盘踞在杨林一带。

几个士兵闯进知府府，擒住漆文昌知府请他当帅。

在知府府。

千户上前道：知府大人，鄙人本是姚州千户，俗话说：官逼民反，而民不得不反。如今是军逼军反，我是被逼上梁山，已经没有了退路，恳请知府大人为我军当帅，杀进将军府。

漆文昌知府道：道可道，非常道。官有官的道，民有民的道。我一个知府何德何能来做你一个叛军的将领。

千户语气铿锵地说道：知府大人，你熟悉昆明的情况，只有你来当着个将领是最合适的。如今，已经事到临头，你愿意当也要当，你不愿当也要当。

漆文昌知府被士兵们要挟着，推推搡搡押出了知府府。

在一片荒草坡地上。

千户道：知府大人，你现在离开了知府府，你已经和叛军在一起，你就是叛军，就算你不是，你也已经是了。

千户仰头哈哈大笑。

漆文昌无可奈何。

无奈之下，漆文昌只好惟命是从。

漆文昌说：情非得已，我只能从命了，可是做叛军将领，并非我所情愿。

千户下令道：为漆大人松绑。

士兵们立即给漆文昌松绑。

漆文昌骑马率领士兵驰骋山野，

在巡抚府。

沈界坐立不安。他生怕有人知道是他在从中捣鬼。

沈界把茶杯重重地摆着案几上。

沈界喊道：霍莽。

霍莽道：在！

沈界喊道：巴特！

巴特答：在！

沈界喊道：旺甲！

旺甲道：在！

沈界说：立即备马出兵，准备迎战，降住叛军。

三人起身上前道：是！主公。

在黑井街上。

落荒逃跑的武天运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武天运一路看见被兵匪洗劫过的黑井财产损失严重，店铺被打砸得乱七八糟。

武天运一边叫人收拾打理，一边等着阮靖南回来，准备去请罪。

在武家大院里。屋檐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细巧果子和香料。武家大太太正在剥瓜子皮，准备把瓜子仁捣碎了做包子陷。听见有人在敲后门，大姨太立即起身去开门。

见武老爷疲惫不堪地回来，大太太立即把他让进屋里。

大姨太搀扶着武天运磕磕碰碰地进屋来。

武天运躺到木榻上吸鸦片。三姨太小心谨慎地在一旁帮他点火捶背。

武天运对着大姨太喊道：大雁！

大姨太正端着一只盛满水的木盆进来。

武天运说：大雁，你先把水放下，你去叫几个人来，到街上去把那些狼藉收拾收拾。

大雁放下水盆。应道：是！老爷。说着转回身去，安排下人收拾残局。

三姨太不屑地对着大姨太的背影乜了一眼，娇滴滴地拿起手绢给老爷擦背挠痒。

武田运看了一眼三姨太说：文静，你对大太太要尊重，不管怎么说，她为武家操持着这个家，十分辛劳。

三姨太娇嗔道：是，老爷，我知道，大太太为大，我时刻尊重着她呢。

武天运说：好，这样就好。一家人，你们都是姐妹，要和和睦睦的相处。

三姨太做了个鬼脸继续给老爷擦背。

武天运突然坐起身来：完啦，完啦，这下子完啦，要是堂主怪罪下来就不好啦！

三姨太娇滴滴地说：老爷，你再想想办法吧！老爷行好运，堂主不会怪罪你的。

漆文昌的帐篷里。

有人来报：大帅，不好啦！我们已经被明军包围啦！

漆文昌思索了一阵之后说：小扫把，小铲子赶快竖起一面白旗，到山头高呼我们投降。

小扫把小铲子不解，刚忙下跪说：大帅，我们好不容易从姚州杀过来，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了，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的投降呢？

小扫把说：大帅，要不我们再奋力冲杀一次吧！杀出杨林，攻下石子山，占领大河口。

漆文昌沉思着说道：攻下石子山，占领大河口是必然之事。小扫把说：大帅，那就下令吧！我们这就杀出去！

漆文昌说：慢！为了减少战士的伤亡，我使用的是金蝉脱壳和调虎离山计，最后再来个放虎归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铲子跳起来欢天喜地的喊道：大帅英明！大帅英明！

在明军占领的山头上。

明军拿着牛角喇叭喊话：缴械不杀，缴械不杀，大明军队已经同意你们投降，只要你们乖乖地交出武器，就让你回到姚州种田。姚州大片的良田还是你们的，你们的妻小亲眷都在姚州等着你们。

明军对着叛军一遍一遍地喊话。

等了一阵没动静。再看动静，山下已经没有了人。

这时，有人来报：将军，不好啦，不好啦，我们被诈啦， 叛军已经逃出了包围圈。

明军将领冲出帐篷外，看着茫茫群山，望洋兴叹。在远处的山野里，狼烟四起，号角声声。

有人来报：报将军！姚州叛军已经占领了石子山和大河口，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山重水复，莽莽苍苍。四处狼烟四起，号角声越来越近。

在神鹰堂。

堂主阮靖南这时从江南老家返回云南，正赶上此事，他急忙调集昆明、武定、寻甸等各地的神鹰堂人马协同明朝大军进剿石子山。

阮靖南吩咐都均：都均，我方人马和明朝大军进剿的情况如何？

都均答道：堂主，神鹰堂人马已经会同大明军队一起击败了叛军，石子山已经被我们拿下了，现在神鹰堂的人马已经将残余部队围困在大河口。

这时，正好有神鹰堂保安队的队长郑英气喘吁吁地来报。

郑英道：报堂主，现在叛军在大河口，已被我神鹰堂行动队长常如来的人马围困，叛军要求投降。

阮靖南呵道：不要相信他们的伎俩，他们想故伎重演，我们不要在被他们的伎俩所蒙蔽。

郑英道：是！堂主英明。

阮靖南道：调集我神鹰堂精兵强将，一股作气追杀叛军，杀他个片甲不留，救出漆文昌知府。

郑英道：是！堂主。

郑英正要退下。

阮靖南呵道：慢！

郑英折回来答道：是！堂主，请下令。

阮靖南问：神鹰堂行动队副队长者先在哪里活动？他可曾和常如来在一起？

郑英答道：小的不知。

都均答：报堂主，神鹰堂行动队副队长者先没有和常如来在一起。

阮靖南问：那他在哪里呢？

都均答：神鹰堂行动队副队长者先留在姚州平复民乱。

阮靖南道：立即调集精兵强将支援行动队，者先骁勇善战，令他直抵大河口，扫平石子山。

都均道：是！堂主。

都均退下。

四、者先别黄氏自说茶花，送夫君荷塘留情洒泪

姚州叛军一路招摇昆明的战事已经拉开。者先在古镇上惶惶不可终日。可是，他还得保持沉默，静静地等待总部的指令。

那日，者先走进黄氏的山茶园，只见黄氏正在耕锄茶园。者先默默地站在黄氏身后好久，黄氏都没有发现。

黄氏把枝头的山茶籽一粒一粒摘下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小绣袋里。她要把从江浙带过来山茶籽分送给是庙里学佛的同修。

黄氏走到一株山茶树下，摘下两粒饱满透亮的山茶籽，攥在胸前。那是她从江浙带来的茶花和云南的山茶花种在一起，如今都在姚州大地上生根开花结籽了。他随者先来到姚州，不知不觉已过三年。

者先轻轻咳了一声。黄氏转过头来，一脸的平静。

者先不知道怎样开口，只好说：夫人照看茶花好比抚养孩子，做清净女人没有比侍奉花草更适合的活计了。

黄氏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诗书理学，我不侍弄花草，还能做些什么呢？

者先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说道：茶花历来就是云南的奇花。早在唐昭宗光化年（898年），南诏画师王奉宗、张顺宗绘《南诏中兴图传》时，奇嘉王细奴逻庭院里就有两株百年古茶。说明云南种山茶的历史已经很久远。

黄氏悲悲戚戚地说：你成天和碧落妹妹切磋书画，还把云南茶花的历史都弄清楚来着。

者先只好故作愚痴地接着说道：洪武十六年（1383年）秋，大理感通寺法灭高僧师徒带着白马茶花入觐京师，翌年春天到达南京，御殿献贡，突然马嘶花放，是吉祥瑞兆之意。

黄氏说道：那是给皇上看的花，妾身本是零落漂泊之命，我自己种的山茶花，连夫君都看不到，连你也不愿意看，还有什么吉祥瑞兆呢？

者先走到园中，折下一朵开得最艳丽的茶花，插在黄氏的头上，说道：我之所以要你栽种山茶，就是希望你能像云南的山茶一样，随气候扎根这块土地，等待你的夫君归来。

黄氏说道：妾身本是茶花命，熟悉了这块土壤，就只能扎根这里。我千里迢迢随夫来到云南，他却一去杳无音讯。我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带着一小儿，在昆明漂泊，何时能过得一天安稳的日子，幸好遇上你好心收留了我，才随你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姚州之地，有儒道之风的教化，民风淳朴，秩序井然，我倒愿意在此落地生根。

者先道：我知道夫人本是茶花质，坚韧谦让，包容宁静，高贵而不俗，人人都道牡丹好，我说牡丹不如茶。

黄氏激动地看着者先说道：当真？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者先说：当然了，在兵荒马乱中有你的接纳，我已经感激不尽。我一直感念你的施粥之恩，以至于夙夜匪懈，从不敢妄自停歇。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表面虽是夫妻，其实就是为了隐藏身份而已。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随我漂泊姚州，历经千辛万苦，我却没能够照顾好你，我心生惭愧啊！

黄氏说：你是我的恩人，能得到你如此认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芙蓉园里，碧落已经为者先准备了送别的荷花茶。碧落把一桌子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夜里，在芙蓉园。

者先睡在床上，睁开眼睛，不见身边的碧落，立即走出门来寻找。只见碧落穿着薄如蝉翼的衣裳，站在开满荷花的池塘边。紫燕在一旁打着灯笼。碧落从一只竹筒里取出茶叶，小心翼翼地放进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里。

者先怕惊扰了碧落，立即退回屋里。

紫燕打着灯笼照碧落回到屋里。

者先躺在床上，见碧落进来，立即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拉着碧落的手，彼此深情地凝望着。

者先问：妹妹刚才去了哪里？

碧落说：刚才碧落去给官人做荷花茶去了。这些天自从姚州叛军祸乱以来，官人就一直坐立不安。碧落知道官人心里有事。说不定再过几天，官人就要离开碧落和月英姐姐到远方去，所以碧落要为官人准备一些荷花茶。人家说要拴住一个男人，先就得拴住男人的胃。碧落倒是愿意为官人做好一日三餐，只怕碧落从今以后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所以我得赶在夜里荷花未开之前，去拨开莲花的花苞，放入春前就托人到白竹山采来的新茶，再用麻丝扎紧，三天以后取出茶叶，放在烈日下在曝晒三天，就是清香满口的荷花茶了。我要让官人随身带着。

者先说：真是难为妹妹的一片苦心。

碧落说：我就是要让官人带上碧落亲手做的荷花茶。如果官人在远行的途中喝着妹妹亲手做的荷花茶，偶尔还能够想起我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者先揽过碧落的柳腰说：妹妹真是好兴致，把什么事情都做到至情至性。妹妹你要再说煽情的话语，我都要流泪了。

碧落幽怨地说：碧落就是再好的兴致也留不住官人羁旅天涯的心。我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更是有泪不轻弹。

碧落和者先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一间叫荷花轩的屋里。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各种花茶果酒美食。有拔丝莲子、荷花鸡、醋溜藕片、冰糖莲子、冰花莲子百合、莲肉粥。满满一桌子都是碧落亲手做的素菜。

碧落给者先倒了一杯荷花酒，说道：碧落想借着今晚的月光给官人弹一支曲子。

者先问：妹妹弹的是什么曲子？不会是《高山流水》吧？

碧落轻抚瑶琴弹起了《湘妃怨》。古琴声哀婉幽怨，碧落弹得双泪淋淋。

者先端着酒杯听得呆了。

碧落停止抚琴，端起酒杯说道：我敬官人一杯酒，碧落嫁给官人三年，荷花开了三次，每次和官人一起喝荷花酒，吟诗作画，好不自在。碧落每次喝酒弹琴就想着和官人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分分秒秒都是那么美好。

者先痴痴地望着碧落。

碧落端着酒杯说：荷花集天地之灵气，好比来自天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去年酿制的荷花美酒，原本是送给王府里的贡酒，今天我就陪官人喝上一杯一起走过的光阴。

者先说：妹妹可真会说话，把酿酒说成是人生的光阴，真是一弦一柱思年华啊！我这一去，还不知几时才能回还，如果我不再回来，妹妹和月英就在这小镇上安生度日吧。

碧落立即捂住者先的嘴说：官人休得乱说，我和月英姐姐哪里也不去，我们就一辈子在这小镇上等着官人回来。

荷塘边。

者先与黄月英和碧落告别。

碧落递过一包荷花茶，者先接过茶叶，闻了闻，放在随身的包里。黄氏从衣袋里取出两粒茶籽放在锦囊中，递给者先。自己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者先打马疾驰而去。碧落扶着黄氏一路归去。

五、王爷设宴只为待英雄，者先闻酒更思忆思美人

骁勇善战的者先直抵石子山支援常如来一路追杀叛军，一鼓作气在大河口剿灭了叛军的残余部队救出漆文昌知府。

在沐府。漆文昌被沐朝弼的人马救回沐府。

沐朝弼设土司宴酒席为漆文昌知府压惊。同时来赴宴的还有神鹰堂的一班人马。有神鹰堂堂主阮靖南、神鹰堂行动队队长常如来、神鹰堂行动队副队长者先和神鹰堂保安队队长郑英都一并到齐。

宴席上，沐朝弼举起酒杯对大家说道：感谢各位英雄对我沐府的恩德，我沐家将不胜感激，我代表沐家的列祖列宗，敬各位英雄一杯酒。

者先端起酒杯一闻，觉得那酒的味道十分熟悉，不免想起远在姚州的佳人碧落来。

那天，碧落说，荷花集天地之灵气，好比来自天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去年酿制的荷花美酒，原本是送给王府里的贡酒，今天我就陪官人喝上一杯一起走过的光阴。

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者先也端起荷花酒一饮而尽。

沐朝弼频频敬酒，大家开怀畅饮。

宴席上，沐府宴请的一个重要人物，云南副总兵邓子龙将军一直没有出场。

大家在私下切切私语。

席间，一个家丁来报：王爷，邓将军因为云南叛军作乱一事，为邓将军约束无方所致，已经被朝廷提问革职。

噢？是这样？沐朝弼惊异地歇下酒杯。

同时，在巡抚府，沈界一直为笼络俞巡抚嫉恨土司失败而耿耿于怀。沈界为沐朝弼不及时处理姚州火烧尼姑庵一案亲自上书皇帝。

沈界把检举沐府的不作为一一列举，上书给皇帝。

沈界把写好的奏章放进牛皮信封里，吩咐一个手下立即送往京城。

不久以后，吏部派人亲自来到沐府。要对姚州火烧尼姑庵一案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遥远的姚州，自从者先走了以后，碧落和黄月英情同姐妹，相依为命。

茶园里。

黄月英天天青灯古佛。山茶园里木鱼声声。

芙蓉园里。

碧落满屋子的摆满了各式的茶食点心，花茶果酒。

碧落每天只做不吃。都吩咐丫环紫燕拿到街上施舍给路人去了。自从者先走了以后，碧落不再弹琴作画，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来调兑各种果酒。

碧落在屋子里调兑果酒，听见山茶园里传来一阵阵木鱼声，更是心烦意乱。碧落放下酒具，坐在屋里发呆。

紫燕说：姐姐，你看看，自从官人走了以后，你就不曾弹琴作画。今天天气晴好，我们就到外面去走走吧！

碧落摇摇头说：不，燕儿，你去拿纸笔来，我给官人写一段回向偈念念。昨晚我都梦见官人回来了。官人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我想他也该快回来了吧！我听见月英姐姐整日的闭门念经，木鱼声声敲得我这心里很乱。我想，我也设个佛堂为官人祈福念经吧！一来是好静静自己的心，二来是祈愿官人能够早日回来。

紫燕说：好的，姐姐，那我就到寺庙里给姐姐请一尊菩萨回来。那我是该请一尊观音菩萨呢？还是请文殊菩萨？

碧落说：你就去请一尊地藏菩萨吧！听说官人的母亲得病去世早，我该为他念一部孝经，回向给他的冤亲债主，求官人离苦得乐。

碧落拿出纸笔在案几上写下了一段地藏菩萨祈求平安的回向文。

一会儿，紫燕就从寺庙里回来了。

紫燕一进门就喊：姐姐，姐姐我回来啦，我给你请了一尊地藏菩萨回来。我就迎请在侧屋里吧！

碧落收拾好折子笔墨来到侧屋。

碧落跪在地藏菩萨的画像前，焚香念道：弟子高氏碧落法号净月，恭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部，圣号三万遍之功德，祈请地藏菩萨摄受夫君者先消灾免难，祝福夫君者先六时吉祥;并以此功德回向我和夫君的历代祖先，历代宗亲，六亲眷属、累世冤亲债主;以及凡是被故杀、误杀一切（水中、陆上、空飞）诸众生等;或因我和夫君者先堕胎之婴灵、无祠男女孤魂等众，若与我有结冤者，皆蒙佛力加持，与我结冤释结，并愿意他们早日业障消除，离苦得乐，解脱自在，发菩提心，同证佛道，往生西方极乐净土。

碧落三日闭门不出，在屋里静心念地藏菩萨圣号三万遍。

碧落正在屋子里闭门念经。者先就从沐王府意气风发地回来了。他来到芙蓉园，勒马下凳。

紫燕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掀开房门，气喘吁吁地喊道：姐姐，姐姐，官人回来了。

碧落转过头来，只见者先器宇轩昂地站在她的身后。

碧落悲喜交加。

者先喊道：妹妹！

碧落喊道：官人！

碧落扑过去依偎在者先的怀里。

者先说：妹妹这些日子瘦了。

碧落说：官人这些日子黑了。

紫燕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

紫燕说：官人能够平安回来，是姐姐天天祈福念经起作用了。我知道，姐姐一念经，官人肯定是心焦焦的在外面留不得半日就赶着回来了。

碧落和者先羞涩地看着紫燕。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山茶园里传来一阵阵木鱼声。者先和碧落相视一看。都明白了是黄氏在敲木鱼。

者先说：你看我的家里都快成佛门静地了。

碧落羞涩地说：是人家担心你嘛！

者先说：月英不是一直到庙里去念佛嘛，怎么现在把佛堂也搬到家里来了。

碧落说：自从火烧了尼姑庵，弄得人心惶惶的，好多佛家弟子都不愿意到寺院里念佛，姐姐就干脆把佛堂搬到家里来了吧！不过，做在家居士也好，在家里念佛省心，不用早出晚归地来忙那一程路。

者先说;喏！妹妹什么时候也在家里设了佛堂。我知道妹妹是儒释道三修，怎么也在家里念起佛来了？

碧落说：人家担心你嘛，一个多月没有音讯，又老是在梦里梦见你，只好求菩萨保佑来落得一丝心安。

者先会意一笑。俩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另外的一间屋子里。只见满桌子的瓶瓶罐罐，花茶果酒。

者先轻轻嗅了嗅，问道：妹妹又做了什么玩意儿，好香啊！

妹妹酿造了冰橙果酒、香酥梨酒、山楂果酒，还有苦瓜酒，只等着官人回来与我一道品尝。

者先惊奇地问道：哦？还有苦瓜酒？苦瓜酒会是什么味儿？

碧落说：碧落天天想念官人，想得心里都像苦瓜一样，所以，灵感一来就酿出了苦瓜酒。

者先拿起酒瓶嗅了嗅，呵呵呵笑道：嗯，还真是相思的味道，妹妹真是古灵精怪！

六、家眷共设酒宴迎者先，蒙面尼姑突访夜报信

又听见阵阵木鱼声传来。

碧落娇嗔地说：官人，我们一起去看看月英姐姐吧！

者先灿然一笑说：你真是我的好贤妻。

碧落和者先正要出门，只听见门外传来：卖栗子咧，卖炒栗子，香酥的炒栗子有得卖！

听见叫卖声，碧落安排紫燕说：燕儿你出去买点炒栗子回来，再做几样官人爱吃的佐酒菜，一会儿，请月英姐姐过来一起喝两杯，为官人接风洗尘。

紫燕说：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我先去买了炒栗子，再回来做官人爱吃的佐酒菜。

紫燕到街边买了炒栗子，刚折回来到门口就被一个戴面纱的尼姑拦住。

紫燕正要喊出口：姐姐……

突然被蒙面尼姑止住，把紫燕拉到一边。

不要叫我姐姐。尼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紫燕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姐姐不能相认，感慨万千。

尼姑说：火烧尼姑庵的事，我有重要的证据。

紫燕问：什么证据？

尼姑拿出一只靴子来。

紫燕说：是一只靴子？

尼姑说：嗯，是他们在放火烧尼姑庵时遗落的证据，我在佛成庵后山拾到的。

紫燕说：可是一只靴子何以能证明是谁干的呢？

我已经调查过了，就是街上那个混混文房远的人干的。

啊！紫燕惊奇地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栗子撒了一地。尼姑急忙蹲下和紫燕一起捡拾栗子。

蒙面尼姑说：我已经查过了，文房远在从中搅乱，目的是要挑拨当地土官和流官之间的关系，以便从中获利。这件事，你要尽快转告高家小姐来解决。

说完，蒙面尼姑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拐角处。

紫燕收下了靴子藏在提篮中。拿了炒栗子回芙蓉园，给官人做佐酒的菜。

紫燕一边端菜一边想，那靴子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突然想起，那靴子，她好像是在城外家里弟弟的屋里见过。

者先在屋里和两位夫人喝酒，紫燕乘机悄悄溜出芙蓉园。

在芙蓉园的转角处，蒙面尼姑一直在盯着紫燕。她看着紫燕回屋不久后，又出了芙蓉园，她觉得紫燕与文房远之间肯定有什么隐情。觉得放心不下，就悄悄注视着芙蓉园的动静。

紫燕回到城外的老家，拿出家里的鞋子和弟弟屋里的那只一比对，吓出一身冷汗来。

自从者先被神鹰堂行动队召集到石子山征战以后，月英和碧落相依为命。

席间，三人频频举杯，互诉相思之苦。

月英和碧落都真切地感受到，要是失去夫君，她俩都将会沦落为民间草芥。两个女人都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来感念对方的恩德。

碧落说：这次官人能够行人远归，全是月英姐姐念佛所积的功德。

月英说：这次官人能够远行归来，还得归功于碧落妹妹的福报圆满。

碧落和月英频频举杯互诉惺惺相惜之情。

者先看着身边的两个女人能做到惺惺相惜，不免感慨万千。在红尘乱世中，上天给他安排了两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

黄月英原本是是江南纺织户之女，背反家庭随夫君来云南做生意。夫君去缅甸未归。黄氏以无颜见江东父老，带一小儿留在云南寡居。

者先杀了风继祖和科伏后，出来投降，被吕光追杀。在昆明巧遇黄氏，感念黄氏的施粥之恩，做了半路夫妻，此后，双方愿得生死相许。俩人隐遁白塔街做生药生意。原本想以自己是江浙生意人身份来投靠高土司关照，不料被高土司的法眼选为女婿。

者先想着一路过来的沉浮经历，不免恍如梦里身是客。昏昏沉沉多喝了几杯。

者先和两位家眷喝完酒，已是深夜。

月英因不胜酒力，喝得晕乎乎的，一直缠着者先不放。

碧落说：官人你就过去陪着月英姐姐吧！

者先一边扶着月英，一边转回头来和碧落说话。

者先依依不舍地看着碧落说：妹妹，你一个人……

碧落善解人意地说：哥哥放心，我有紫燕陪着，你就过去陪姐姐吧！

碧落起身把者先和月英送出芙蓉园。

碧落转回身来，不见紫燕在屋里，连忙燕儿，燕儿地唤着，四处寻找紫燕。

不见紫燕的影子，碧落只好寻出门来。

在芙蓉园门外的巷子里，一个黑影闪过来，碧落吓了一跳。

黑影正是蒙面尼姑。

尼姑说：高小姐，你别怕，我是佛成庵的尼姑。我们在采花岭的山脚见过，我亲自看见是文房远火烧了尼姑庵，不是俞巡抚放的火。

碧落说：你是青衣妙人啊？感谢你在铁索箐的施救之恩，要是没有你送来的艾草，官人的邪毒就无法解除。在此，请受碧落一拜。

蒙面尼姑说：不必有礼，出家人布施不言谢，我是特意来告诉你，我有文房远火烧尼姑庵的证据。

碧落说：什么证据？

文房远：是文房远的手下人遗落在佛城庵院墙外的一只靴子。

碧落问：靴子？在哪里呢？

蒙面尼姑说：今天下午我已经把靴子交给紫燕丫环了。

碧落惊奇地问：你已经把靴子交给紫燕了？

尼姑说：是的，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次火烧尼姑庵的幕后使者是文房远，你一定要挖出幕后的真相，给姚州人民一个妥善的交代。现在姚州城里是人心惶惶。

碧落说：是的，我们高家是应该给姚州人民一个妥善的答复。

尼姑说：依我看，巡抚的夫人是念佛之人，还给我们带来了一大批从川藏传过来的经书，俞巡抚大人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看这其中肯定另有蹊跷。所以你们一定要查处出事情的真相来。

尼姑正和碧落说话，就听见巷子的拐角处，传来塔塔的脚步声。

尼姑立即停止了说话，消失在夜幕中。

在城外紫燕的娘家。

黄屠夫的妻子黄氏握着一块青色的玉佩哭哭啼啼。紫燕在一旁怔怔地望着母亲。

黄氏哭诉道：我的青燕儿啊！上天把你安排给我们黄家，娘和你只有四五年的缘分，你就和娘形同陌路，如今你又弄出个杀人放火的铁证来，志儿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志儿是你没有见过面的亲弟弟啊，你何苦要置他于死地呢？

黄氏突然转过头来怔怔望着紫燕说：燕儿，要不我们就把靴子藏起来，不要告诉高家小姐好不好

紫燕说：娘，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弟弟年纪尚小，他肯定是被坏人利用了。我看现在只有高家能够帮助我们。

黄氏说：是啊！是啊！你就去求高家小姐吧！让她帮我们在土司大人面前求求情，看在我们志儿从小就陪着高家公子习武读书的份上，帮我们度过难关吧。

紫燕来到芙蓉园门口，看见碧落站在门口，吓得不敢往前。

碧落严肃地说：燕儿，刚才你去哪里啦？

紫燕支支吾吾的不敢往前。

碧落走过去扶着紫燕说：走吧，我们到屋里去。

紫燕随着碧落进了芙蓉园。

紫燕低着头站在屋里不敢说话。

碧落说：快说呀，你刚才去了哪里？

紫燕说：姐姐，我就是到外面去了一下。

碧落紧接着问：你去外面做什么呢？

紫燕支支吾吾地说：我到娘家去了。

碧落问：那青衣妙人给你的靴子你放哪儿去了？

紫燕立即跪在地上求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姐你都知道啦？是紫燕错了，紫燕悄悄出去也没有给小姐报告，紫燕该死。

碧落严厉地说：起来，我又没有叫你跪着，起来说话。

紫燕说：小姐，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弟弟吧！看在我们姐弟俩从小就在高家的份上，你去求求土司大人救救我弟弟吧！

碧落说：你站起来慢慢说，青衣秒人给你靴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紫燕说：青燕姐姐递给我一只靴子，说是她在佛城庵看见文房远和手下的人放火烧尼姑庵的证据。可是，那只靴子我在娘家我弟弟的屋子里见过，

碧落说：这么说，你弟弟就是和文房远一起去放火烧尼姑庵的帮凶了？

紫燕说：请姐姐帮我想想办法，我弟弟肯定是被坏人利用了，他年纪尚小，还不会分辨是非，很容易就被坏人利用了。

碧落沉默着。

紫燕说：碧落姐姐，看在我们平时亲如姐妹的份上，你就好心救救我弟弟吧！

碧落说：我肯定会救他，可是我们该怎么来救他呢？你看现在的时局，当地土司和巡抚之间的关系就因为火烧尼姑庵的事，闹得十分尴尬，如果寺庙不是俞巡抚放火烧的，那么就是有谁在后面使了手脚，故意要来挑拨土司和巡抚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时候，你弟弟得站出来证明，是他参与放火烧了姚州城里的尼姑庵，我们要彻底挖出他后面真正的指使者是谁？

紫燕说：姐姐，这一招千万使不得，万一我弟弟真的参与了放火烧尼姑庵，要是他说出了是谁指使他去做的，他不是该死吗？

碧落说：你以为不说出来，他就没有死罪了吗？七百尼众的生死，现在还没有查得水落石出，也不知道这民间的传言是真是假，据说尼姑们已经流落到铁索箐，投奔罗思营去了，总之不管怎么说，你弟弟参与放火，就难脱干系。

紫燕说：姐姐饶命，姐姐饶命，请姐姐帮帮我弟弟吧！看在我从高家就陪着姐姐嫁过来者家的份上，请姐姐去和土司大人求求情，让我这辈子来做牛做马报答姐姐的恩情。

碧落说：燕儿，起来，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给他找到出路的，我肯定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紫燕说：什么出路啊？姐姐，你赶快说出来我听听吧！

碧落说：要是你弟弟肯出来指认他后面的操纵者，真正还给姚州百姓一个答案，让他们在这块土地上安乐地生活，是我高家的心愿，同时也好让高家把发生在姚州大地上的事情对沐王府有个交代。我高家历来以沐王府马首是瞻，要是高家失去了沐王府的信任，姚州的老百姓也同样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为了姚州人民的安定团结，你得回去说服你弟弟出来作证。

碧落看着紫燕很为难地站在那里。

碧落说：你弟弟的出路问题我已经给他考虑好啦，下个月，我弟弟的师父要回到大理苍山参禅三年，我父亲打算让我弟弟随师父一同前往大理，你的弟弟也可以随他一起去大理。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弟弟的安全问题。

紫燕又一次跪在地上连连说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来报答姐姐对我黄家的恩情。

碧落说：好吧！时候也不早了，起来休息去吧！

紫燕给碧落端来水盆洗漱后，回屋休息。

七、王爷茶道讽巡抚  道士预言祸将至

火烧尼姑庵的事实真相已经水落石出。罪魁祸首是沈界巡抚想在土司俞巡抚和沐王府之间大作文章，来拉拢俞巡抚做同谋，来挑拨流官与土官之间的矛盾，以达到扳倒沐王府的目的。

此内幕一旦被揭穿，沐朝弼十分恼火。他决定教训一下沈界。

在沐王府，沐朝弼显得忧心忡忡。

他对侍从木噶和加勒说：你们去把沈巡抚请过来，我好好陪他喝一顿功夫茶。

木噶和加勒上前齐声答道：是！王爷。

因姚州火烧尼姑庵一事，沈界已经主动来过沐王府一次，探查沐王府的态度。沈界是想在探清楚沐王府的态度后，再到俞巡抚那里去挑唆游说，来激化俞巡抚与沐王府和姚州高土司之间的关系。最终利用俞巡抚在京城的关系，来掣肘沐王府。令人意外的是，沐朝弼的态度却光明磊落，说一定要查过水落石出，给当地百姓一个圆满的答复，结果弄得沈界十分难堪。

回去以后，沈界一直在观察沐王府的动静。他在暗中极力操纵，又激起了姚营士兵索饷的闹剧，结果以叛军一败涂地而告终。最后，终于弄得云南副总兵邓子龙被朝廷提问革职。沈界见事态发展有些混乱，但最终还是大势所趋，沐王府的地位依然在云南稳如泰山。

沈界继续在暗中静观其变。眼看时局都已经尘埃落定。

这一天，沐朝弼却特意派侍从来请他去沐王府喝茶。沈界弄不清楚沐朝弼这喝茶后面卖的是什么关子，这让他大为忐忑不安。

沈界历来只听说鸿门宴，还没听说过为设局而喝茶的。喝茶一般是君子之间的交往，主题当然应该以和为贵。他想，说不定沐王爷大人有大量，或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要有求于他。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来到沐王府。

沈界来到沐王府，沐朝弼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等他多时。

走进沐王府。

沈界礼节性地道了声：王爷好！

沐朝弼却眼睛都没抬一下只应了声：坐！

沈界颇感意外。心里大为不悦。他想，招呼客人的礼仪，至少主人应该站起来说一声请坐。但是沐王爷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面前的茶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茶具：有紫砂壶一对，龙凤变色杯一套、茶荷一个、茶道器一套、茶盘一个、开水壶两个、茶巾两条、香炉一个、香一支、茶叶一把有许。

沈巡抚惴惴不安地试着坐下来。

沐王爷有气无力地呵斥了一声：你们都退下去。

家丁们纷纷退下。屋里只剩下沈界和沐朝弼。

沐王爷先用茶巾擦净双手。先点燃一只香。

沐朝弼说：沈巡抚，让我亲自为你做一次茶道表演吧，你从外地来，看来还不懂云南的茶文化，就让我亲自给你点化一番。

沈界摸不清底细，只好及时答应了一声：谢谢沐王爷！

沐朝弼边操作边说：功夫茶的第一道工序叫：焚香静气，活煮甘泉。焚香静气，就是通过点燃这支香，来营造祥和、肃穆、无比温馨的气氛。希望这沁人心脾的幽香，能使巡抚大人心旷神怡，也因为你所做的行为伴随着这悠悠袅袅的香烟，升华到高雅而神奇的境界。大文豪苏东坡是一个精通茶道的茶人，他总结泡茶的经验时说：“活水还须活火烹”。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沐王爷抬起眼睛严厉地看了沈界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活煮甘泉，即用旺火来煮沸壶中的山泉水。

沐朝弼意味深长地问：云南山泉，你应该喝过吧？

沈界不知道沐王爷话里的意思，只好随即附和说了声：是！王爷。额头却禁不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沐朝弼用一语双关的警告口吻说：这云南山泉也不是可以随便喝的，弄不好你就要闹肚子！

沐王爷说：现在我要展示的第二道工序是，孔雀开屏，叶嘉酬宾。

沐王爷一语双关地说：孔雀开屏是向同伴展示自己的羽毛，而羽翼不丰的孔雀是没有资格向同伴来展示自己羽毛的。如果他自不量力的非要来开屏，那只会露出他丑陋无比的屁股来。你说，那将会是什么结果呢？那肯定只会自己出丑罢了。

沈界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沐朝弼说： “叶嘉”是苏东坡对茶叶的美称，叶嘉酬宾，就是请你来鉴赏这茶叶的外观形状。

沐朝弼递过茶叶。沈界看了一眼茶叶，汗珠不断渗出。

沐朝弼说：现在我将为你表演的第三道茶艺叫大彬沐淋，乌龙入宫。大彬是当代制作紫砂壶的一代名师，你应该有所耳闻，它所制作紫砂壶为茶人叹为观止，视为至宝，大彬沐淋就是用开水浇烫壶身，其目的是洗壶和提高壶温。巡抚大人你从沿海一代过来，还不了解云南的气候环境，总应该了解此茶吧！此茶不是云南本地所产，为沿海乌龙茶类，把茶叶放入紫砂壶内，及称乌龙入宫。你看着乌龙茶入宫，它入的不是龙王宫 ，入的可是我手里的这把壶。你应该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入壶的茶叶必然任凭我怎样来烫洗吧！

沈界的耳朵里朦朦胧胧的，仿佛自己被沐府王爷放在茶壶里烫洗了一回，全身湿汗淋淋。

自从那次在巡抚拾到锦衣卫士兵秀春刀上的竹笛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他让文房远所做的一切，他甚至后悔，他在俞巡抚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他恨自己一千个不应该在俞巡抚面前来暴露自己对沐王府的野心。模糊之中，他没有听清楚，沐王爷为他表演的第四道茶艺高山流水，春风拂面是如何来解释。

沐王爷说：现在我为你表演的第五道茶艺是，乌龙入海，重洗仙颜。

沈界从虚空中回过神来。

沐朝弼说：品茶讲究“头泡汤，二泡茶，三泡、四泡是精华。”头一泡冲出的我们不喝，直接注入茶海。沐王爷把茶水倒入茶盘中，把茶叶放在茶壶里闷了一下，说，这闷茶的时间太短，茶色浅而味薄，茶韵不明显。闷茶的时间若太长，则熟汤失味，且茶味苦涩。所以，做事和泡茶是一样的功夫，需要看时机与火候。沈巡抚，你觉得呢？

沈界不自然地掏出手帕来擦额头的汗水。

沐王爷给沈界递了一杯茶，意味深长地问道：巡抚大人，你闷吗？请喝一杯茶。

沈界已经闷得心慌气喘，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额头的汗水又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沐王爷说：现在我为你泡的第五道茶是玉液移壶，再注甘露。

沐王爷把母壶中冲泡好的茶汤倒入子壶中说;这叫子母壶，就好比我沐王府是云南的母壶，你沈巡抚就是子壶，必须要我的母壶里有茶、有水，你的子壶中才可以有茶水，懂吗？

然后，沐朝弼又给沈界倒了一杯茶说：这叫玉液移壶。

沐朝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喝。喝得有滋有味。

喝完茶，沐朝弼说：我愿不愿意把茶水给你是我的事情，对吗？然后，我要趁热把母壶中的茶水倒干净后乘热再冲水，这叫“再注甘露”。

沈界喝得尴尬难耐。

沐朝弼说：下面我给巡抚大人表演的第七道茶艺是：关公巡城，韩信点兵。

沐朝弼把海壶中的茶汤快速均匀依次注入闻香杯中。茶汤泼洒了茶海。当海壶中的茶汤所剩不多时，沐朝弼将巡回快速斟茶改为点斟，他的手势一高一低有节奏地点斟茶水，说：这也叫祥龙行雨，凤凰点头。

沈界尴尬难耐地说：王爷，我不喝了，你自己喝吧！

沐朝弼说：慢！古人说得好，茶道，茶道，茶有茶的道，人有人的道，都说喝茶有道法，一饮涤昏昧，二饮荡回肠，三饮四饮费思量，五饮六饮两腋习习清风生，我看巡抚大人你喝不得也，看你面色发青，额头冒汗，该不是巡抚大人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沈界站起来，和沐王爷握手告别。

沐朝弼煞有介事地说：是啊！你看，沈巡抚你手心冰凉，手指发软，手臂在颤抖，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沈界恼怒成羞地站起来去，蹦出了沐王府。

沐朝弼坐在茶桌前哈哈大笑。自个儿斟了茶水，慢慢地喝。

此时，侍从木噶来报：王爷，门外有个讨饭的道士要进来。

沐朝弼说：赏他一点剩菜剩饭，让他走人。

木噶从厨房里倒了剩菜剩饭出去了。

一会儿，加勒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进来：报王爷，那道士说，他不吃剩菜剩饭，他要王爷你设宴招待他。

沐朝弼把茶杯里的茶水泼在茶海里吼道：简直胡闹！区区一个臭道士何足来大煞沐王府的风景，把他赶出昆明城。

正说着，只听见外面一片喧闹声：道士，道士，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啊，王爷不允许的。

道士疯疯癫癫地说：管他允许不允许，你别骂我，你别骂我，我就是要进去。

正说着，一个衣裳褴褛的道士已经跳到沐王爷面前。

道士像猴子一样，跳起来，蹲在茶桌前的凳子上抓耳挠腮道：嘿嘿，王爷，我看你一脸的亢奋，一脸的嚣张，还一脸的气恨心，不吉利，不吉利，不吉利啊！

沐朝弼怒道说：给我滚出去！

道士笑道：嘿嘿！王爷，你生气恨心不好哦！气恨心会破了你的运气，让我给你平衡平衡吧！说着道士伸出脏兮兮的手去王爷脸上画符。

沐朝弼避之不及，厌恶道士满身的臭味，呵道：来人呐，把这个臭道士给我撵出去。

两个侍从上来拉住道士就往外拖。

道士边挣扎边叫道：王爷要倒霉罗！王爷要倒霉罗！王爷的江山要坐不住罗！

沐绍勋气急败坏地呵斥道：把这个臭道士拉出去给我放火烧了，看他满口胡言乱语，坏了我沐王府的清洁。

道士被行刑人带走后，大院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假山上滴滴答答的水声。

沐朝弼继续回到茶桌前闷闷不乐地喝茶。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叫声。

一会儿，木噶和加勒跑上前来报告：报王爷，道士已经拉出去浇油火烧了，骨灰该埋在什么地方？

沐朝弼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自便处理吧！

沐朝弼愁眉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有年长的管家上前来进言：王爷，火烧道士，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头了，都说道士有神通和先知，道士的话，莫非是对沐王府有什么预言吧！要不把道士的骨灰埋在后山西侧的破箐里，那里山形破碎，经雨水一冲刷，就让他的英魂永无翻身之日。

沐朝弼的情绪急剧下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有些过激。

他气急败坏地把茶杯摔在地上，呵斥道：是谁把破道士放进来的？

木噶和加勒上前说：王爷，我们站在门前，拦都不住，他就是要往里面冲，他满身粪屎味，我们都无法靠近他，道士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就闯进来啦！

沐朝弼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这些饭桶，草包，怎么不提前报告呢？这所有的结果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

木噶和加勒被吓得面如土色。

支支吾吾解释道：王爷……主子……只怪我们愚钝……可是来不及啊！

沐朝弼气急败坏地呵道：来人呐，把木噶和加勒拉出去斩首！

两个行刑人上来拉着木噶和加勒往外拖。

木噶和加勒惊恐万状地叫道：主子！王爷！我们可是对沐王府忠心耿耿的。主子，王爷，你不要杀我们呀！不要杀我们。主子，王爷……

一向对沐王府忠心耿耿的木噶和加勒的声音犹如大风卷起的落叶，渐渐消失沐王府的门外。

沐王府上下一片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沐朝弼一时骄横无度，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家人的大为不满。

在厨房里，做饭的下人们议论纷纷。

下人甲说：不管怎么说，木噶和加勒从小就是沐王府的奴才，对沐王府忠心耿耿，沐王爷的一句话，说斩首就斩首，实在有失偏颇。

下人乙说：所以你在沐王府，千万不能做错事情，你一旦做错事情，你的小命马上就没有啦！

下人甲说：我在沐王府已经二十几年，我对沐家历来忠心耿耿，我从来还没有做错过事情。我的姑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她把我从小养大，如今他瞎了一只眼睛，还住在乡下。去年云南干旱，民间颗粒无收，我的姑姑她乞讨来到昆明城。在沐王府赶马的车夫是的我的同乡，他看见我的姑姑在昆明城里乞讨。我当时多心痛啊，我就从厨房里偷偷拿了五斤米面给我的姑姑送去。

下人甲揩了一把眼泪说：自从木噶和加勒被斩首以后，我怕呀！我这整夜都睡不着觉。

下人乙说：那你自己逃路去吧！我不会说，我到哪里我都不说。

下人甲说：你不说，要是王爷发现你知道我偷米偷面和逃跑出去你都不报告，也同样会杀死你的。

下人乙说：你说，那我该怎么办呢？

下人甲说：逃跑啊！我们一起逃跑。逃回老家去，我们自己去种瓜种豆，说不定还有一天日子过，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的要好许多。

下人乙说：好吧！我们一起逃跑，逃出去了，还有一条活路，逃不出去，迟早都是死路一条，总之要比在这里担惊受怕的要好许多。

说着，两人立即去屋里收拾东西就往外逃跑。走到花园里，下人乙顺便把王府里一只精致的花盆也一起带走。

俩人悄悄地来到后门前，刚坐在门后的石坎上想歇息一下，就被巡逻的家丁逮了个正着。

巡逻的家丁叫嚣着呵斥道：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干什么？出来，出来，你们是哪里的？

俩人战战兢兢地哆嗦着蹲在后门前。两个家丁冲过去把他们拖了出来。

厨房里的两个下人被巡逻家丁带到王爷面前。

巡逻家丁说道：报王爷，两个厨房里的下人偷了王府里的东西要逃跑。

沐朝弼正在看墙上的一副古画，听见家丁说话，他连头都没回就背对着家丁说：凡是偷沐王府东西者，格杀勿论;凡是不愿意呆在沐王府的逃跑者，抓到后统统格杀勿论。

两个下人被拉出去斩首。

沐王府上下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纷纷的，都觉得沐朝弼在烧死道士以后，一时变得骄横无度，处事失当，不适宜做沐王府的王爷。加上各地巡抚对沐王府不满的消息陆续传进来。家人们对沐朝弼都开始持抵抗态度。

这一次，沐王府里的看家祖母出现了。

老祖母正襟危坐地坐在龙椅上，宣布废除沐绍勋王爷的诏书。沐朝弼因事革职，发配到滇池边的后山别馆种雪梨。

老祖母颁布诏书立沐朝弼之子沐昌祚为沐王府王爷。

八、新王爷登基巧奏天子，靖南进谏将军复原职

沈界被沐朝弼羞辱后，回到巡抚府，义愤填膺。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扳倒沐王府，于是纷纷纠结联络各巡抚联名上书，控诉沐朝弼骄横无度，乱杀无辜，请求皇帝废除沐王府王爷世职。

沈界的上书立即呈送到皇帝面前。皇帝决定派出钦差到云南调研。

钦差到达云南走访调研之后，各地土司都要力保沐王府，纷纷出来作证，进言论说沐家在云南的功劳。

皇帝思索着再三，念及沐家世代镇守云贵川之功，准半禄袭沐朝弼之子沐昌祚为沐王府王爷。

在沐王府。

皇帝的两个钦差大臣来到沐王府颁布诏书。

钦差大臣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是年，今朕加封沐府王爷沐绍勋黔国公世职，黔国公沐绍勋因处事不当，有失国体，据云南各巡抚联名上书， 请求罢黜沐绍勋沐府王爷世职，念及沐家世代镇守云贵川之功，今允许沐昌祚为半禄袭黔国公之职。

钦此

沐家上下，感恩戴德，连连下跪磕头致谢。

沐昌祚是个大有谋略之人，知道巡抚一干人与沐家为敌，因此，他上台之后，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影响。

沐昌祚来到神鹰堂，与堂主商量，要帮助有本事且为人正直的邓子龙官复原职。

由于沐昌祚不惜王爷身份微服来到神鹰堂，商量要帮助邓子龙。阮靖南感佩万分，发誓一定要为沐府效力，并负责到皇帝面前上疏言劝。

在神鹰堂。

有家丁来报：报堂主，沐王府王爷驾到！

阮靖南立即出门迎驾。

阮靖南下跪道：给王爷请安！

沐昌祚抬手示意道：堂主起身。我有事要与你商量，我们到屋里再细细说来。

看王爷一副谦虚和蔼的样子，阮靖南立即把沐昌祚请进屋里。

沐昌祚说：我这次亲自过来，是要和你商量，帮助邓将军官复原职的事。

阮靖南说：诺！王爷，请吩咐。

沐昌祚说：邓将军此人为人耿直，又讲信义，就因为姚州兵变一事，连累了邓将军，实在可惜。我想以沐府出资，你来出力，帮助邓将军在皇帝面前上疏言劝一番，让将军官复原职。

阮靖南说道：王爷只管吩咐，能为沐王府效劳，我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沐昌祚说道：明天，我就叫家丁运八箱银子过来，你到京城打听一下，有谁能帮助邓将军官复原职，这件事办妥之后，我沐家和神鹰堂在云南就多了一双翅膀。

阮靖南说道：我弟弟就在京城里做生意，他有朋友在大内做官，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做到。

沐昌祚说：那，这件事，就完全拜托你啦！

阮靖南说：那当然，这是必须的。

经过沐昌祚的几次上疏，为邓子龙将军言其功劳，加上阮靖南在京城的穿梭活动，邓子龙将军终于官复原职。

在沐王府。

沐昌祚为邓子龙将军特意设宴祝贺。

从此，沐家和邓子龙将军的关系铁打如山。

九、者先饮酒战罗思营  罗思赶羊礼送君出境

话说邓子龙在云南官复原职之后，沐家在云南的地位稳如泰山。

姚营兵变之后，阮靖南对云南的时局作了进一步分析。他认为，安邦抚乱重要的是要巩固好各个节点的人马布局。

在彝人古镇。

阮靖南展开地图，对神鹰堂已经布局了人马的地方一一用红笔作了圈点。唯有姚安所辖地铁索箐罗思叛乱之患，一直让阮靖南忧心忡忡。他用红笔在此多次圈点。他思索再三，始终难以落下断章。这时，神鹰堂情报队队长都均来报。

都均道：报堂主，据说铁索箐彝酋罗思有异术，在当地深得民心。

阮靖南惊奇道：诺，还有这等子事情？不会是妖言惑众吧？

都均道：不是妖言惑众，据调查，当地人有证可依，官府几次入山缴械未遂，此人不是变为猿猴，就是变为仙鹤，没入树丛不见踪影，有一次是变为水獭，没入水中，不见踪影。

阮靖南说：诺？那么此人究竟是人还是妖？

都均答道：此人是人不错，只是精通妖术罢了。

阮靖南道：如果真有此能耐，何不将其吸纳为我神鹰堂所用。

都均答道：在下正有此意，堂主说的是司夷之长以制夷之计。报堂主，此事说来蹊跷，铁索箐属于边陲野蛮之地，罗思自称酋长，多次率领彝众纠结乱党起兵，中原曾多次派兵丁前来缴械未果。

阮靖南道：何为？

都均道：听说那罗酋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阮靖南惊奇道：诺？当真有此法术？

都均道：据姚州当地人所言，罗思使用法术时，他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嗷嗷唧唧一喊，一场战争便可结束。如此战事多半以外来人马不战自败而告终。

罗酋一呼，嘈嘈乎，浓烟四起，天空有金环滚滚，鸣雷之声，轰轰隐隐，乱石与五彩色球坠落砸伤人马。众人以药箭射之，罗思变成猿人白鹤腾空飞起，落入悬崖间不见踪影。姚州当地人称，罗思之身究竟是人，是猿，是鹤不得而知。

阮靖南道：真有如此神奇之事，何不进一步调查其中真相。

督军道：堂主，我在这里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说一般人都难以靠近铁索箐。铁索箐、赤石岩一带危锋高峙，空险负固，在薄刀岭一带，崖塞壁立，涉之无从，所谓鹰过愁也。加上罗酋置卫以防，设营戍之，普通兵备实在难以靠近。

阮靖南道：照此说来，此乃非寻常之地，若非掌握一点法术就无法靠近。也就是说，是人都无法征服此地，除非是仙？

阮靖南听说此事，煞是震惊。若是要人与妖斗，熟败熟胜，难见分晓。所以，作为堂主，他一时难下断章。便一个人在厅堂里来回踱步。

都均道：报堂主，倒是在我神鹰堂的人马中，有一个人能够到达此地。

阮靖南立即止步问道：谁？

都均慎重地把脸靠近堂主说道：行动队的副队长者先。

阮静南问道：哦！他当真有此等本事？

都均说道：不是他的本事，是因为他身边有一个冰雪聪明的姚州女子在助他。

阮靖南问道：是人都去不了的地方，世间哪里找这样的奇女子呢？

都均道：堂主有所不知，者先的爱妾，是姚州高氏土司高继先的女儿碧落小姐。此女子，自幼天资聪慧，饱读诗书，精通天文地理，饱识佛道医药巫蛊之术。此女子不仅冰雪聪明，容貌俊丽，还温良贤惠，谦下包容，与者先之妻黄氏心心相惜，和睦共处，实为人间难得之美眷。

堂主哈哈哈笑道：我神鹰堂广纳三教九流，兼容并包，人才济济，何不令者先前往铁索箐，说服罗思投诚。

在神鹰堂。

者先整装待发。

堂主说：者先不仅骁勇善战，还聪明智慧过人，说服罗思归顺非你莫属，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去游说罗思营的盐巴和瓷器。我派两小厮牵两匹骏马驼运货物随你前往。

者先拱手道：谢堂主，我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这时，者先的岳父姚州高土司派家丁为其送来荷城贡酒。

两家丁进门来报：报堂主，姚州高氏土司听说堂主派人前往罗思营说服投诚，即令我们及时送来荷城贡酒两坛，一并带上前往罗思营。

堂主说：谢你家主子，如此关心罗思投诚一事。

一个家丁上前跪道：我家主子说了，铁索箐世代为我高家所统，如今有神鹰堂铁力相助，只要我高家能力所及，将在所不辞。

堂主说：回报你家主子，若能够说服罗思投诚，为我边地共同的夙愿，将后还要劳驾土司大人鼎力相助。

家丁退下说：是，堂主。我们会如实禀报主子。

在芙蓉园。碧落小姐大腹便便地在院子里散步。身后，有紫燕亦步亦趋地跟着。

紫燕说：小姐慢点，小姐慢点，小心动了胎气。

碧落随手从路边的桂花树上摘下一簇簇开放的桂花放入手里的锦瓶中。

紫燕摘下一朵桂花闻闻，又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瓶中，莞尔一笑。

紫燕说：小姐是不是要做孩子满月喝的桂花酒？

碧落说：这酒，年年做，年年喝。这花，年年开，年年落。不知官人何时才能安静下来和我们一家子在这古镇上过清净的日子。

这一次，因为碧落小姐怀有身孕，没能和者先一起前往罗思营。

者先带上俩小厮便出发了。

在罗思营，罗思一边手持钢刀，一边端着酒碗与者先开怀畅饮。

罗思端起酒碗说道：如果酋长大人能够归顺我神鹰堂下，我神鹰堂将实力无穷，威震四方。

罗思呵斥道：我堂堂罗思帝国的一方霸王，我为何要归顺鸟人旗下？

者先怒斥道：谁是鸟人？

罗思道：再怎么强大的神鹰，何德何能可以飞过我高山大箐的领地。这里就是我霸王的天下。所以，你们神鹰堂的人马再多，也不就是一群鸟人吗？我就奇怪你们为何要取名神鹰堂呢？

者先气急败坏，手握酒碗站起身来，欲将罗思一回撕碎。

罗思哈哈哈大笑。

者先把酒碗狠狠甩在地上。

罗思把钢刀扔在桌子上。

两人赤手空拳在空地上撕打起来。

两人大战几个回合，一时难分胜负。

周围的人马拥堵过来把者先团团围住。只见者先腾空跃起，霍霍有声飞舞于钢刀之上。

围困的人马又摆兵布阵围了上来。情况十分危急，已经置者先于死地。

者先躺在地上说道：我若死在酋长大人的刀下，我将死而无憾，我不甘心的是，我边地的边民何时才能过上安乐祥和的日子。所以，我希望酋长大人三思。说完，者先闭上眼睛，等待罗思酋长的决策。

罗思闭上眼睛思索再三。从心里来说，他实在佩服者先的为人和武功。

罗思立即呵斥围困者先的人马道：都给我退下！

兵丁们纷纷退下。

者先从地上爬起来。单腿跪在地上谢罗思道：感谢酋长大人的不杀之恩，算我欠下你的一条人命。

罗思抱拳道：慢！我佩服你的武功和为人，就让我赠送你三百只绵羊，作为我对你的敬意吧！

罗思酋长派人赶来三百只绵羊，把罗思和者先团团围住。绵羊咩咩咩的叫声不绝。

者先端起酒坛仰天大饮。饮罢，者先把酒坛递给罗思。

罗思一样端起酒坛开怀畅饮。饮罢，罗思赶着羊群礼送者先出境。

十、沈界唆使矿主故欠晌  罗思率众愤怒杀扎戈

罗思打算要杀掉者先，因为敬佩其武功了得，又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失风度，便给者先赠送了三百只绵羊，并将一行人礼送出境。

沈界几次使坏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心有不甘。特别是在沐王府遭到沐昌祚的奚落和调侃之后，他更是耿耿于怀。沈界听说此事，又有了新主意。他派人给铁矿的矿主下令，让其扣押矿工报酬。

在巡抚府。

沈界对一小厮说：你带两个人到铁矿去，就说刚得到可靠消息，铁矿的开采权利就要下放到地方，将由各地组织人自行开采。不再由朝廷护卫队来监督矿主的采矿。如果有能耐，矿主也可以自己开矿自行买卖。如果自行卖给兵工厂，价格要高朝廷组织收购的几倍。从现在起，矿主和朝廷护卫队的关系是直接的买卖关系，不再是监督和被监督的关系。

那小厮猫腰退下，小声答道：是，主公。

沈界说：注意，只能秘密的把消息透露给矿主，不能让朝廷护卫队的人知道。

小厮答道：明白！主公。

小厮退下。沈界有几分洋洋得意。

在矿主扎戈的房间。小厮退下以后。扎戈也有几分洋洋得意。他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矿主扎戈听说，以后开矿买来的钱就是自己的钱，他将不必再接受朝廷护卫队的监督。他在私下起了野心。他打算自己在民间纠集一班子人马起来，不必再依靠朝廷护卫队的监督和勒索。于是，渐渐地，他对护卫队的大呼小叫不再予以理会。对矿工的工资一拖再拖。

在矿主扎戈的房间。

有下人来报：报告矿主，朝廷护卫的人马今天要来，是不是要下厨宰杀一只羊子宴请他们吃饭。

扎戈漫不经心地说道：吃什么羊子，别理会他们。

下人说：可是他们说，今天是例行公事要对矿山进行检查。

扎戈说：检查，检查，他们天天说来检查不就是来骗吃骗喝吗？就说我不在……对，就说，矿上的工人都下井去了。

下人说：可是……

扎戈说：可是什么，别理会他们，这伙人天天吃拿卡要习惯了，看他们还能吃多久，过不久，铁矿就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的事情再也不需要他们插手。

下人退出。

此时，又有下人来报：报矿主，外面有矿工聚集闹事，要求发放拖延的工资。

扎戈玩弄着大手指上的玉石指环，满不在乎地说：工资暂时没有，告诉他们，爱干就好好地干，不想干就直接走人。

下人猫腰退下道：是，矿主。

扎戈自言自语道：不想在我扎戈的矿上谋生，就自己喝西北风去吧！

说着扎戈站起来，在屋里叉腰哈哈大笑。

在芙蓉园的池塘边，者先在陪着碧落散步。和风暖暖，杨柳依依。

碧落不小心在池塘边崴了一下，者先一惊。倍加呵护地牵着碧落的手叮嘱道：妹妹千万要小心。

碧落抚摸着腹中的孩子说道：我们的孩子将会出生在一个万物葱茏的夏天。我希望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快快乐乐地生活，让这块土地上永远没有战争，没灾难。

者先说：等到孩子出生以后，我们就教他读书念字，弹琴作诗。让他长大以后在社会上大有一番作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头发都白了，我就在小镇上，开一个包医百病的医馆，你就是救人济世的活菩萨，我就心甘情愿来做你的助手……

碧落说：不，我要在小镇上，建造一个更大的荷塘，在荷塘上架起长长的桥梁，在桥梁上建盖许多亭子，当人们下地干活累了的时候，就到亭子里来歇息。我修建好多的阡陌，让每个村庄村村相连，户户相通，不管谁家有什么困难，只要到亭子里摇一摇挂在檐角上的风铃，救援的人员就会立即赶到。

者先说：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国度和家园啊！

碧落说：那是我们理想中要建造的福国禄地，让它永远光耀后人，泽备后世。

者先说：那我们就把这样的地方取名叫光禄人家如何？

碧落说：好啊，好啊，光耀后世，禄泽乡人，多美好的名字，我们就把未来理想的家园取名光禄人家吧！

碧落和者先亲亲我我，徜徉在依依杨柳风中，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在矿主的房间。

有下人来报：报矿主！罗思酋长在纠集彝人矿工闹事，他们要用武力勒令矿主，在三天之内付清所有矿工的工资。

扎戈怒道：放屁！他一介彝酋，我铁矿的事情与他何干。立马将他驱出境内。

矿主的一帮人马来到门外。

罗思酋长正带着一班人马在坡坎子下面，挥舞着旌旗，齐声呼喊：矿主，矿主，还我银署，家有老娘，没吃晌午，家有小儿，嗷嗷待哺。矿主，矿主，吞我银署，敢似硕鼠。

扎戈的下人们站在坡坎子上，对着罗思率领的一杠子人吼道：谁叫你们在这里乱吼乱叫的，不知道矿主正在休息吗？

一名矿工站出来叫道：你们矿主还有心情休息啊？我们大家可是还等着米来下锅的，我们的汗水也不是白流的，叫矿主出来赔赏我们所得的银子。

下人说道：矿主说了，暂时没有银子，你们爱干的就在这里好好干着，过一阵子，有了银子再一起发给大家。

矿工叫道：矿主怎么会没有银子呢？矿主抽烟土都有银子，怎么就会没有我们流血流汗的吃饭钱呢？

罗思站彝民当中咬牙切齿。

罗思站出来说道：叫朝廷护卫的人出来给个说法。出汗流血，拿钱养命，天理应当，你们为何要扣减矿工的报酬。

矿主的下人说：你们直接去找护卫队的讲理去吧！他们正在上院子里掷毂子呢！

罗思嚯嚯几个箭步冲进护卫队的院子。几个人正在院子里一棵树下的桌子上掷毂子。

罗思把钢刀扎在桌子上呵斥道：好一个护卫队，你们就知道让矿工们流血流汗，完全不顾大家的死活，你吃饱喝足在娱乐消遣的时候，还有多少矿工彝胞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挣扎，你们知道吗？

护卫队的人立即被者先的架势吓呆了。

四五个人立即跪在地上求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可管不了，你们去找矿主吧！矿主正在上院子里抽吸烟土呢！

罗思骂道：连这点事情都管不了，要你们护卫队的何干？

罗思酋长挥舞长刀，当即挑翻了几个护卫队的人。院子里哀嚎声一片。

矿工们听见哭喊声立即追了来进来。其中的一个喊道：不好啦，不好啦！罗思酋长，死人了啦！今天的事情，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干脆一起杀掉矿主吧！

罗思手提钢刀几个箭步嚯嚯往坡坎子上窜。矿工们吆喝着一呼隆冲向矿主的住所。

闹事的矿工高呼：杀死矿主，杀死矿主。杀！杀！杀！

一坨球形的烟土用白菜叶子裹住，放在木塌旁边的柜子上。特别显目。

矿主正躺在木塌上吸食烟土。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矿主惊觉起来。还不待他从木塌上起来，罗思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内，吓得矿主立即从木塌上翻滚下来。

在一片喊杀声中，罗思手起刀落。扎戈当场毙命。

有人冲进来看见倒在的地上的矿主。失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罗思酋长杀人啦！

矿工们闻讯纷纷赶到矿主的驻地。大家人心惶惶地挤满了院落。

罗思率领大家来到门外的空地上。罗思身披斗篷，手提钢刀站到一个大石头上。

罗思号召大家喊道：我的彝胞兄弟们、我的黑齿阿妈们、流落铁索的释迦信徒，铁矿出在我们的衣胞之地，我们自己的矿山，我们自己流血流汗开采出来的矿产，却还要来受这些豺狼虎豹的压榨和剥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从小喝的就是铁矿水，我们长得一副铁锃锃的硬骨头，我们为何还要来受外人的压榨？大家为何不联起手来，把这些强盗赶出矿山去。

罗思振臂高呼：把强盗赶出矿山去！

人群，中大家一呼百应。大家高呼：把强盗赶出矿山去！把强盗赶出矿山去……

罗思在矿山闹事的消息，立即传到沐王府。并很快惊动朝野。朝廷派出都御使邹应龙前来云南协助沐昌祚总兵征讨罗思叛乱。

十一、者先得贵子令征铁索  三师出征未及闻捷报

在芙蓉园。

荷花绽放，湖面上波光潋滟。

者先的小公子出生了。芙蓉园来了许多祝贺的客人。

在来来往往的客人中，高先成和黄志意气风发地走在其中。

刚进大门，高先成就大吼大叫地喊道：姐姐、姐夫，我给你们道喜来啦。

一听见弟弟的声音，碧落立即迎出门来。

碧落惊喜地打量着弟弟。问道：贤弟啊！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要去大理三年吗？

高先成说：姐姐，不就是你生了小公子嘛！我这个舅舅正忙着回来给你道喜呢！

碧落娇嗔地说道：你回来做什么呢？可不要耽误了你习武的功课才是。

碧落拉着高先成左看右看，不禁赞叹道：来！让姐姐看看，两年不见，弟弟都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啦！

高先成哼哧哼哧的笑着，立即跑进屋去看小公子。高先成抱起小公子高兴地吼道：我当舅舅喽，我当舅舅喽！

碧落和紫燕赶进屋来，坐在一旁。紫燕忙着和黄志说话。

紫燕说：弟弟，你去那边还习惯吗？

黄志说：习惯，习惯，师傅对我们可严厉了。

黄志变得少言寡语。

碧落问高先成道：弟弟，你不是要去大理三年吗？怎么提前回来啦！肯定是父亲托人捎信叫你回来的吧？

高先成突然变得深沉起来。

高先成说：姐，是父亲叫我回来的，一是回来看看小外甥，再者就是可能要打战了。罗思营闹事，你肯定听说了吧！罗思酋长纠结彝胞起来闹事，他们剿杀矿主和朝廷护卫队。朝廷已经派出都御使来协助沐府总兵征讨罗思营。

高先成说：昨天晚上我和黄志星夜赶回，就是要赶上今天日落之前赶到碧鸡关迎接沐总兵和都御使。

碧落若有所思地说：罗思营叛乱连年不断，不知道何时才得个安宁。

高先成说：我看，这一次朝廷是动了真格的。派出一个都御使来，说明我姚州之地的几次叛乱，已经引起了朝廷的关注。

高先成说：我看这一次镇压叛乱是潜藏着改朝换代的动因。

碧落听高先成一说，吓得都变了脸色。

碧落说：弟弟你胡说什么啊？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碧落问：你的师父这次没有跟你们过来吗？

高先成说：没有。师父要到苍山闭关三个月。我正好回来看看姐姐和小公子，然后和父亲一同前往碧鸡关接驾沐总兵和都御使。

者先正在另一间屋子里忙着接待前来贺喜的客人。

高先成让黄志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大理石的小镜框。说道：姐姐，这是我从苍山带回来的风花雪月大理石彩屏，作为这次我送给小外甥的贺礼。待我忙完事情，我再回来看望小外甥。

碧落拿着大理石彩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高先成说：姐姐，你好好照看小外甥，父亲找我还有要事商量。

碧落看着弟弟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心中感慨万千。她还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碧落正要出门送弟弟一程，却被高先成拦住了。

高先成说道：姐姐留步，注意好好休养，我就不去和姐夫告别了，请姐姐你代我和姐夫道个歉。

高先成和黄志退出芙蓉园。

这时，有人来报者先，神鹰堂有令：都御使邹应龙和邓子龙将军协助沐总兵到铁索箐征讨罗思营，介于者先先前到过铁索，熟悉罗思营的情况，必须作为神鹰堂的先锋，先驱抵达铁索箐。

者先立即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者先来到碧落的房间，碧落因为先前听高先成说过，这一次征讨潜藏着改朝换代的危机。她忧心忡忡。碧落从柜子里找出一瓶她亲自熬制的丹药百毒散放在桌子上。她知道，者先作为这次征战的先驱，枪伤刀伤必然是免不了的。百毒散肯定能排上用场。

者先急匆匆地走进碧落的房间。看见碧落忧心忡忡地坐在那里发呆。

者先正要和碧落解释。者先才说：妹妹，我刚接到堂主的指令，我要……

碧落平静地说：我都知道了。

碧落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百毒散，攥在手心里，她咬着唇，仰头看着厅花板，强忍着离别的泪水。

者先知道，她又在担心他的安危。

碧落说：上一次，你去铁索时，都看到了吧？要剿杀罗思营，只有从采花岭逼入后山，乘其不备，直接用火攻，否则难以获胜。

者先说：我和妹妹的想法英雄所见略同，我会在天黑之前，直抵罗思营，趁山口的守卫不注意之时，立即放出上千只火箭，让他们直接没有反击的机会。

碧落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可不愿意看到姚州所辖之地生灵涂炭，愿这块土地上的子民都安然无恙吧！愿我的官人能够平安回来。我的孩子正在等待他的父亲。

碧落仰天长叹。这一次战争，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作为一个土司的女儿，一个勇士的妻子，她无力阻止这次战争的发生。

者先走过去把碧落的双手攥在胸前，给妻子以最贴心的安慰。

这时，小公子哭了。

碧落急忙把百毒散放在桌子上，扑过去抱起小公子。

者先从怀里掏出一串菩提籽说：这是我到后山龙华寺求来的九粒菩提籽。菩提籽既然能保佑大理国宰相一家在姚州团圆，我想，她也必然能保佑我们一家团圆平安。你好好替我照顾好小公子，我会快去快回的。

者先拿起桌子上的百毒散正要出门。

碧落抱着小公子追过来说道：官人，官人，我们的小公子出生才七天，你还没有给他取个名字呢！

者先站在那里想了一阵说：菩提籽又叫无患子，我们也给小公子取个乳名叫无患子吧！

碧落说：好啊，好啊，我们的小公子就叫无患子！

碧落抱着小公子喊道：无患子，无患子，你是者家的第一个小公子，我们都希望你的出生，能带来国泰明安，社稷安稳，我们都希望你能利乐有情，善待众生，我们都希望你的出生能够让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无忧无患，永远没有战争和灾难。

者先匆匆迈出家门。

高继先高先成父子连同叔父高跃一行前往碧鸡关接驾沐总兵、都御使邹应龙和邓子龙将军一行。

在去铁索箐的山道上。一队人马追了过来。

者先勒马细看，是神鹰堂堂主阮靖南之子阮汉川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与者先的队伍会合。

在碧鸡关。

沐总兵、都御使邹应龙和邓子龙将军一行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此时的山路上，神鹰堂的人马正在路上狂奔而去，他是去向沐王府报告喜讯来的。

在碧鸡关的帐篷里。

神鹰堂的小厮来报：报沐王爷，昨晚，我神鹰堂堂主的公子阮汉川带领行动队副队长者先一行，作为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铁索箐。在者先的配合下，阮公子骁勇善战，使用火攻之计，夜袭罗思营初战告捷。彝酋罗思已被擒拿归案。等待王爷将军和都御使一行的发落。

沐总兵和邓将军一行人，惊诧不已，惊喜万分。大家开怀大笑。

都御使感叹道：天意啊！天意啊！还未出征便初战告捷，实为上天的旨意。

邓子龙将军道：此为都御使吉人天相所致。

都御使道：此乃我们三司总兵和天地人三才配置的结果，我自征战以来，未出兵而告捷，此乃在云南为第一次。

小厮说道：我家堂主邀请各位上官到神鹰堂举行庆功晚宴。

沐总兵说：应该，应该，是应该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罗思之乱，沸沸扬扬搅闹了好多年，让云南之地一直不得安宁，曾惊动朝野数次，如今终于被神鹰堂制服，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在神鹰堂。

邓子龙将军说道：今天我们大家就在神鹰堂，好好品尝一下我从道观里带来的茶叶吧！

高继先说：那么，我们今天喝的茶叶也不是一般的茶叶吧！你看将军才整装出兵，就传来初战告捷，那不是一个吉兆吗？

沐王爷捻过一撮茶叶，闻闻，清香无比。

沐王爷问道：这是什么茶叶，清香如此沁人心脾？

邓子龙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是从化佛山下一道观附近的千年古茶树上摘下的茶叶，涤水数泡，依然茶味悠长，茶叶放在杯子里过夜不腐。

王爷说道：那真是茶中奇品，叫什么茶呢？

邓子龙答道：真水无香，真茶无名。就叫无名茶吧！

沐总兵说：呵呵，将军真会说话，什么叫无名呢？无就是有，色即是空，无名茶，其实就是有名茶。

沐王爷转向都御使邹应龙说：还不如请都御使给这茶叶取个名字。

都御使笑道：我看取什么名字好呢？就取名将军绿吧！

邓子龙说：不行，不行，你看今天，有御史大人与王爷、将军和姚州的土司一行前去征战，还未出征，就有捷报传来，此时在喝这茶，不是有否极泰来的寓意吗？只要罗思营一归顺，这威楚大地就会换来国泰明安，万物勃发，还不如叫威楚都御使茶怎样？

都御使说：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威楚都御使来，那不是要我天天来，那不是不能国泰明安才来吗？我看，既然将军石从化佛山下采来的茶叶，还不如叫化佛灵茶呢？

都御使说：说得好，说得好，这是个好名头，就叫化佛灵茶吧！

大家开怀大笑。

在彝人古镇。若干彝族儿女围着火塘载歌载舞，庆祝大战告捷。

在神鹰堂的庆功宴会上，都御使和沐王爷对神鹰堂的举动，赞赏有佳。

特别是对初次上阵擒拿罗思归案的阮靖南之子阮汉川，大家对他十分赞赏，纷纷建议给以阮汉川授予一等功的称号。

罗思之乱平息以后，邹应龙因为剿逆有力，任升他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