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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白沙山探源

2015-09-14徐纯

新疆人文地理 2015年7期
关键词:沙山沙湖白沙

徐纯

山门侧畔白沙山

但凡沙粒构成的景观,小者堆丘,大者呈漠;沙丘在风的作用下形成沙链,沙链连成沙山;也有沙随风爬上山构建成壮观的沙山景观。新疆是沙漠的故乡,著名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更是在世界上远近闻名。

与大多数大漠一样,塔克拉玛干亦远离周边的崇山峻岭,被风吹到塔里木盆地中部及南部。神秘的新疆沙漠内心总是充满着对大漠的向往,总想往塔克拉玛干走,去观赏神秘的大漠的风光。

无疑,连绵起伏、浩瀚无垠的大漠是一种令人震撼,让人感慨万千的壮丽景观;而被沙体覆盖,沙峰连绵,高耸干净的不毛之山———沙山,同样具有让人难以抗拒的独特魅力。在帕米尔高原公格尔峰下的盖孜河口,就有一座横卧于布伦口湖(白沙湖)畔,被白沙覆盖着的山体———闻名遐迩的白沙山。

沿中巴公路进入盖孜河谷,上行,穿过土红色的山段,是一路灰色的峡谷:每逢夏季,奔腾而下的盖子河水是灰色的,出露的河滩是灰色的,两侧的山峰依旧是灰色的,携带着沙尘的山谷之风亦是灰色的。通过雪山下的盖孜边防检查站,再前行几里,转过几道盘山的急弯,道路即伸出山口,眼前便豁然开朗了。公格尔峰在山峦中再次露出它白雪皑皑的峰顶,那一刃刀劈斧剁之险峰峭立于盖孜河畔,如同一道鬼斧神工的山门。再驱车西行,即是盛名远扬的白沙山了。

当你冲出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狭窄河谷,更会被眼前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色所震撼,进而为之欢呼雀跃。

这是一幅绮丽的高原山水画卷:两条河流———卡拉库里河与木吉河在这里融汇,形成山谷间一片宽阔的似河又似湖的动态水域———布伦口湖,由于水浅时会有一滩滩白沙出露,故又被人称白沙湖。白沙山,就横卧在白沙湖的西岸。

在雪峰与崇山峻岭簇拥下、在高原湖泊衬托下,这片突兀出现,仿佛从天而降的高原沙山格外醒目抢眼,与相邻的山水构成一道难得独特的高原山水景观、一个绮丽的风景画卷,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白沙山与白沙湖的长度几乎相等,双双均在两三公里左右,湖有多长沙山就有多长。于是,在晴朗无风时,湖水高涨盈满湖床,景色更为秀美:湛蓝色的湖水,映满沙山的倒影;岸边如茵的草地,水草相间的湿地,行走其上的骆驼、牦牛、羊群亦被一一纳入湖水倒影,幽静悠远,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面对这绮丽的风景,人们在为之激奋、倾倒之余,更加好奇它的成因:缘何在气候并不干旱,难成沙漠的高原湖畔,会出现这样一座白色的山体。对于白沙山的形成,自然也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那么,神秘的白沙山究竟是如何形成,到底来自何方?

白沙山之白

白沙山的沙体呈现青白的原因容易解释。

不同环境和不同成因的沙体,由于成分的差异,在颜色上就会有所不同。我们通常见到的沙漠以灰白色为多。其实,在自然界中沙漠的颜色也是丰富多彩,多种多样。除了常见的灰白色,还有其他色彩。如澳大利亚的辛普森有一片沙漠是红色的;中亚的卡拉库姆沙漠则是黑色的;而美国的亚利桑那沙漠竟由红、黄、紫以及蓝、白等各种颜色构成,五彩缤纷,斑斓绚丽。

通常,构成沙漠的主要成分为石英、长石、石膏、白云母等造岩矿物,而这些造岩矿物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石英的化学成分为二氧化硅,一般呈奶白色;长石是一种含钙、钠、钾的铝硅酸盐矿物,它有很多种,如钠长石、钙长石、钡长石等,颜色也是多种多样的;石膏为白色,白云母则颜色淡白。于是,在构成沙漠的成分中,含哪种颜色的矿物多,沙漠自然就呈现为哪种颜色。辛普森沙漠的沙子里富含铁质,被氧化后即呈红色;路索罗盆地沙漠的沙子里含有较多的石膏质,石膏晶体被风化后沙漠呈现白色;而卡拉库姆沙漠则主要是由黑色岩石风化而成,于是就有了罕见的黑沙漠;亚利桑那沙漠的沙子里含许多种颜色的多种矿物质,因此就五彩纷呈绚丽多彩了。

白沙山的沙源成分为浅灰乃至土白色的灰岩沙粒,故山体也就呈现出了灰白、青白的颜色。

此外,白沙山呈现灰白青白还有一个原因,即是它所处的位置。搞摄影的人都会接触到“色温”这个概念。所谓色温,就是不同的光源会发出不同波长的光线。波长越长,颜色越暖,呈现出的颜色为红、橙红,黄红色调。反之,就会是青、蓝、紫等高色温色彩。如在人造光源中,白炽灯的光波最长,发出的光就呈现橙红、黄红色。而日光灯的光波最短,所见光线显青蓝。日光却不同,在一天的早中晚不同时间段,随着照射角度,大气透视的变化,色温会随之改变。早晚照射过来的阳光,色温就低,看到的东西颜色就显黄显红,同样是白色的物体,拍出的照片则会被镀上一层金黄。我们常见的金色大漠图片,即是利用这一原理收到的效果。

白沙山呈南北走向,对面的东方是高耸的山峦,为低色温暖色调,初升太阳的金色晨辉被完全遮挡,照射不到白沙山。当白沙山能被阳光普照时,色温已经偏高,光线开始发蓝。此后,山体就一直处于高色温蓝色调的照射下。而当夕阳西下,色温变低,在大气的散射下,太阳将要放射绚丽金晖时,白沙山又处于背光的位置。就是说,一天中白沙山能够被直接照射到的,都是偏蓝的高色温光线,于是,原本灰白的沙面,又被镀上一层青蓝,人们看到的,始终都是“白色”的沙山。白沙山,也就名副其实彻头彻尾地一白到底了。

白沙山来自何方

那么,白沙山又是如何形成的?缘何会独独横卧在盖子河口,而不是在别处?于是就有了关于白沙山起因的不同说法。一种说法是:白沙山的白沙,是从塔克拉玛干吹来的,然后落在了这里,形成了这白色的沙山。另一种说法是,白沙山下的白沙湖底淤满了白沙。冬天湖水下降,湖底的白沙就会露出。盖孜峡谷是一个大风口,日日夜夜,银白色的细沙随风飞扬,在湖畔就形成了这座白沙山。endprint

从沙漠形成的一般规律看,白沙山之塔克拉玛干“飞来”说显然太离谱,纯属臆想,不能客观地解释白沙山的真实成因。

从距离上来讲,塔克拉玛干在白沙山东南数百公里之外,其中的沙粒越过万仞丛山屏障,被风力吹到如此遥远的高原山巅,并非常集中地覆盖在相互毗连的数座山上,这显然不可能。更重要的是,塔克拉玛干的风向也不对。横亘于塔里木盆地北缘的天山的高气压区,与南部盆地中央的低气压区,形成稳定的东北风与西北风,将天山山脉剥蚀、风蚀而成的岩屑及河流携来的泥沙吹向山南的塔里木盆地中央,最终形成浩瀚的塔克拉干大沙漠。也就是说,定向风是塔克拉玛干大漠的主要动能,常年的东北风与西北风,只会将天山剥蚀、风蚀下来的沙粒,向塔克拉玛干“搬运”,而不会把塔克拉玛干的沙子吹向西南方向的帕米尔高原。

也或许,白沙山之塔克拉玛干“飞来”说,应用盖子河谷这条风道来解释塔克拉玛干的沙子是如何“跑到”白沙山去的。单从风力搬运作用看,盖子河谷确实是白沙山形成的决定性因素,除了提供强劲的风力,盖子河谷也为白沙山提供了沙源,没有盖子河谷,就没有白沙山。盖子河谷这个风道,起自河谷北端,距塔克拉玛干尚有数百公里的遥远路程,不可能将那里的沙子“吸”进来。而沿途并不见有流动沙体存在的现实,因此就能很显然的说明白沙山不是被大风从塔克拉玛干吹来的。

白沙山成因的第二种说法,则从其所处位置、环境、沙山形成等要素来解释和证明该沙山的形成过程,无疑是确切,可信的。

首先,白沙湖为白沙山提供沙源的说法客观可信。我们知道,白沙湖是由卡拉库里河(雅玛亚河)与木吉河相汇而成。卡拉库里河发源于慕士塔格峰,与苏巴什河交汇而成。卡拉库里河与苏巴什河相汇后,穿过公格尔九别与公格尔西麓河谷,在布伦口与北来的木吉河相会,形成白沙湖。

公格尔九别峰西麓河谷处裸露着大面积灰白色的灰岩地层,聚积着厚而松散的灰岩沙砾,卡拉库里河即在其中穿过,河水中必然卷携着大量灰白色的泥沙。当河水流出狭窄的河谷,到达布伦口时,峡谷豁然开阔,受迎面而来的木吉河水顶托,卡拉库里河水猝然缓慢,水中的泥沙于是沉淀河底,最终形成白沙湖。由于泥沙不断淤积,白沙湖越来越浅;在春秋冬季,源头封冻,冰雪不再融化,湖水渐少,处于干涸半干涸状态,湖底的白沙大面积地出露水面,为白沙山准备了充足的沙源。

显然,光有沙源尚不够,它们不会自己爬上山去,白沙山的最终形成,还要仰仗风力的吹扬和运送。盖子峡谷的存在,正好提供了足够的风力。盖子峡谷为天然风道,大风常年呼啸不止,西端之风口,恰好对着白沙湖;沙山则横卧、面向山口,枯水季节,袒露的白沙即被不断吹起,“爬”上山去;同时,盖子峡谷堆积着松散的坡、洪积物,表层的沙石也被大风源源不断吹出山口,积落白沙山;于是,两个沙源最终塑造出现在的沙山景观。

略感遗憾的是,一座水电站的建成改变了白沙山和白沙湖的自然状态,对这一高原奇景构成一定的威胁。

为了利用盖子河口巨大落差形成的水力能源,2010年,布伦口水电站在这里落成,一道大坝横在了白沙湖的出水口(白沙湖为盖孜河源头),改变了原有的自然状态。湖水的提升,使白沙湖的景致不再,很难再见到白沙袒露的景观。白沙湖也就不再是名副其实的白沙湖了,湖中沙景只剩下了沙山倒影,白沙山也因此失去了重要的沙源。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为白沙湖的绝唱而叹息。

好在盖子峡谷还在,白沙山的补充沙源没有被彻底斩断,白沙山这一高原奇景,也还会继续存续下来,供游人观赏。但其寿命几何?几十年?几百年?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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