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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的风月里都是岁月浸润的彩蛋

2015-09-10

课堂内外(高中版) 2015年12期
关键词:兰大昆仑西北

想念是具体的,对于一座城市、一所大学的惦记总是会落在一些事和一些人上。

回忆是美好的,时间会滤去往事里的不如意,只留下曾经触碰过的感动与美好。

大学四年,其实也没有让我成熟到情商爆表,智商跨越高考巅峰,充其量只能算是变得不再那么幼稚,最大的确幸,大概就是四年里遇见的那些人和事了吧。

榆中三年,忆你如昨

起初决定去大西北念书,完全是因为对《东邪西毒》里的恩怨情仇着了迷,觉得大西北是神秘辽阔、浪漫自由的,在岁月的流转里固执着千百年来的侠气,仿佛自己去到西北就能越过时空,沾染一身不羈放纵的侠意。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镇守西北的兰州大学。

研究生和大四学生的校区在兰州本部,而本科生前三年则要住在新校区——榆中校区。榆中在乡下,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榆中县夏官营镇上,坐落在一个山坳里,距离市区几近50公里,公交车颠颠簸簸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进城,周围除了西北民族大学的校区,就是延绵光秃的山和稀稀落落的矮土房了。所以,把它称为“中国最孤独的大学”也不为过。

学校有座后山,叫“萃英山”,爬到中段的时候,会看到荒地里突兀地立了一块儿碑,上面写了“兰大地界”四个大字,之前网上盛传的“兰大情侣谈个恋爱也是不容易——两人相拥着坐在天高地阔没有人的山坡上”的照片,就是以这座山为背景拍的。

除了霸气的萃英山,榆中还有更豪气的建筑物:昆仑堂、天山堂、贺兰堂……充斥着浓浓的江湖气息。

其中昆仑堂是图书馆,算是我们学校最气派的建筑物了,和旧同学说起来也蛮骄傲的,“我们学校什么都是破的,就图书馆是好的”。

网上盛传兰大学风好,恐怕昆仑堂是最能表现这点的了。因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乡下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除了窝在寝室里看片,就只能跑去昆仑堂看各种闲书了。平时没课的时候,昆仑堂就一座难求,为了抢座,考研的学生常把一堆备考课本放在座位上,一占就是一整个学期。到了期末考这种“座位比钱贵”的日子,早上6点宿舍门刚开,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裹紧了外套风尘仆仆地小步跑去图书馆占座,冬天西北早晨的温度低到零下20度,想来也真真是厉害!

对于昆仑堂,还有一样不得不提的事情,就是昆仑堂堂主。是的,它是一只猫!堂主一点都不怕人,呆呆木木的一点都没有喵星人的高冷,一旦看到有人手里拿了食物,它就会主动凑过来表示亲昵,并且随便摸!真是吃货成了精。

在榆中的三年,几乎是在图书泡了三年,虽然最终没有变成女侠,但也在浩瀚的书海里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塞翁失马,于我是幸

有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少不经事的时候仅因为对大西北的浪漫幻想就草率选择了兰大,一来就是四年。

虽说兰大也是“985”、“211”招牌响亮,但毕竟地处内陆交通极其不便,许多名人的讲座最西到西安,一些话剧、舞台剧也无缘得见,且西部终究是欠发达,一个最浅白的证明:兰州没有麦当劳——麦当劳不会在城市生产总值和人口数量达不到其标准的城市开设分店。所以相比北上广这些东部发达城市,兰大的学子其实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平台去触摸更大的世界,拓宽自己的眼界。所以也曾觉得自己浪费了四年,在兰大看不到什么,也学不到什么——这种后悔整整持续了一年,直到大二才得以释怀。

大二的时候有一门课要求“下乡调研”,学校本来就在乡下,很方便地可以直接去到附近的村子里获取资料。

村民的房子都是《红高粱》里面那种矮土房,门口挂着晒干的玉米棒和一丛丛的干辣椒,院子是泥土堆平的,养了羊。据说是由于市面上的牛奶不安全,干脆就直接给小孩喝羊奶。两条路的交叉口建了个小卖部,也算是村民的娱乐场所和八卦场所了,两个带了小毡帽,穿着从学生那里收购回来的军训迷你服,抽着烟头满脸褶皱的老人在下象棋,周围十几个老人在围观。那些景象,常常让我有种穿越回上世纪的感觉。

如果我不来兰大,我也看不到这一切。很突然也很莫名的,那些怀疑和后悔就这么被放下了。如果选择北上广,或许我可以看各种话剧听各种演唱会,但是我看不到原生态的西北农村;既然来到这里,就乐于接受老天早已安排好的一切。

人生就是选择嘛,走不一样的岔路会有不一样的际遇,谁都不知道走另一条路会不会更好,但是既往不咎,既然已经选择了,也不能再回头了,那就好好地把这条路走完,谁知道路的尽头会不会有彩蛋?

悠悠历史,念念不忘

心里一旦放下了芥蒂,就不会再把自己“束之高阁”,反而会放下心去感受兰大所赠与我的春夏与秋冬,去拥抱因兰大而相遇的人和事。

大学上课很随意,但凡有一点类似“天冷起不了床”、“身体不舒服”、“不喜欢这个老师”的小情绪,都能让你懒癌发作不去上课。但有些喜爱的课,还是会克服各种惰性地去上,比如米妈妈的“中国古代史”。

米妈妈是我们给她取的绰号,因为她爱念叨,像妈妈。

米妈妈不会直接进入主题,开课总是先唠一堆类似“昨天我女儿啊感冒了,她跟你们一样大,那么大个人了,刚洗完澡就吹电扇,你们也是啊,洗完澡不要吹电扇……”的细细碎碎的嗑,被念叨得久了,会生出我们一个个都是她在外地上大学的女儿一样的错觉。

米妈妈历史科班出生,带有学历史的人的严谨和老派,讲课爱用板书,且板书从右到左,竖排写就,密密麻麻地像在看黑板大小的线装书。米妈妈还喜欢用切身的故事来解读事件,把高高在上的历史接到具体的生活里。每每中国古代史的课,总是要早一点去占位置,是米妈妈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历史是有趣的。

都说大学里的老师上完课就赶回家,平时也跟学生没什么交流,毕业了连学生名字还记不全;在毕业答辩上,米妈妈一个个地叫出了我们班每一个人的名字,她上一次给我们上课还是两年前。

当然,我也很自然地交到了一群“夏天可以撸串,夜里可以吐槽,电话能讲一小时,毕业跑着火车去送你,天南海北一定要再见”的小伙伴。

知道有一天会离别,却总觉得那一天离自己好远。直到有一天最后的那碗兰州拉面放在了我的面前,潜台词是:这是最后一碗了,吃完就要走了。离别,突然有了体积有了长度,它是一根根的面条,一口口的热汤,它一点点地少下去,我离离开也一点点地接近了。

这一碗离别,我不争气地不想吃。好朋友说:“你记不记得第一碗牛肉面也是我和你来吃的。”“是啊,那个时候我都吃不惯,嫌好辣。”

四年就像一个圆,以面始,以面终,而温暖人心的人事却始终在我身边。

毕业了之后,偶然间想起兰大,会想到蠢萌蠢萌胖成球的堂主,会想到米妈妈又在给新生上课了,会想到那些年跟好友打过的牙祭、轧过的马路…… 起初对兰大的憧憬,只关乎西北的风和月,离开后,却是无关风月,惦念的唯有四年里遇到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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