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源，还有更重要的

王星

眼下生源已经成为学校必争的战略资源，久而久之，我们陷入一个思维怪圈，并得出一个悖论：一所学校办不好，原因在于没有好的生源;只要有好的生源，就一定能办好一所学校。事实果真如此？带着困惑，在局领导的安排下，我有幸走进江苏省天一中学（以下称天一），日夜长驻，全面观察，发现一所好学校，除了生源，还有更重要的……

吸引，来自细节

再好的生源都需要学校用心去吸引—

一天早上听完课，刚回到办公室，学生们便开始跑操，广播里却在喊，“请幼儿园的小朋友不要在环道上！”感觉很纳闷，怎么会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于是走出去看，发现有几支幼儿园的队伍，在教师的带领下，慢悠悠地在办公楼前的环道上给大哥哥大姐姐让路。山东来挂职的四位校长也下来凑热闹，大家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幼儿园秋游。是的，这就是秋游，在中学校园里的秋游！

我突然惊觉：这是怎样严密而高明的组织意识！相比到公园里的游玩，小朋友在这里为举着班旗、喊着口号的大哥哥大姐姐喊加油，看着学校里美丽的菊花、可爱的山羊、呆蠢的白鹅，若干年后，即便他们长大了，或许还会想起这个早晨，记起这个不一样的秋日校园。这样的安排或许原来并没有什么深意，但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生源要从娃娃抓起！

事实上，这样的工作无处不在。走进天一的行政楼，第一个看到的办公室就是招生办。招生办和别的行政办公室一样，每天都有人在，始终如一地从事着各种宣传、应答工作。当举行全国超长教育年会、“聚焦课堂”对外展示等重大活动时，不管来宾有多少，邀请专家级别有多高，学校始终不会忘记关注两份名单：区内中小学邀请名单、区外生源供给学校邀请名单。在活动组织部门和招生部门看来，这些是不可遗漏的重要嘉宾。

吸引，还在于用事实说话，让学生说话。在天一校园里，灯箱、走道，包括桥碑、风景石上，处处可以发现学生的影子和姓名。全国超长教育年会，我负责到车站接送与会的专家，接送的司机是AP（Advanced Placement，美国的高中课程）部家长志愿者，专家到车上，提及自己的名字，家长比我熟悉得多，因为这位专家的事迹早就在家长、学生中耳熟能详，他是天一少年班毕业的。用培养的成效来说话，这比宣传拥有多高的本科率更能让人信服。在天一，每一个人都是招生工作者。在学校领导干部、普通教师口中，始终提及的是学生的杰出表现，哪怕是在校长个人的教育思想报告会上，呈现的还是诸多杰出学生及其优秀作文。

相遇，都需要改变

再好的生源都需要教师付出自己的努力—

在集中听课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天一的学生似乎对小学科很不重视，语数外课上的表现和小学科课堂的气氛、态度、配合度完全不同。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小学科教师的上课难度。某日我专门选了一节生物课，走进教室，后面的几个男生就神叨叨地朝我笑，说：“老师，这个课你听不懂的。”我很纳闷，难道他们认识我？他们知道我是语文教师？当我问他们为什么，后面的几个男生只说，“老师，听过之后你就知道了”。

上课后，才发现这位50多岁的生物老师，操着非常流利的无锡普通话，用非常特殊的发音讲解新课。教师讲得很认真，讲课还蛮风趣，学生们听得很认真，但一部分学生的表情告诉我，听不懂。一会儿他们的表情又告诉我，哦，懂了，原来是这样！这时候，我发现，这位50多岁头发花白的老教师，非常熟练地操作着PPT，甚至还反复播放关于物质穿过细胞膜的动画。

真的没有想到，在天一课堂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教师存在。下课的时候，还是那几个男生，他们问我：“老师，你听懂了吗？”我微笑以待，说：“我是无锡人！”我问他们，班里有听不懂无锡话的学生吗？其中一个男孩儿抢着回答说，“老师，我是外地的，我一点儿都听不懂”。“你们喜欢这个老师吗？”大多数学生都肯定地回答了我。回到办公室，我翻看了一下课表，这位教师共排了4个班级的课。和分管教学的副校长交流这件事，他说，只要教师努力，即便有不足，也总能找到办法来弥补。是的，当“00后”遇到“60后”，或许这个故事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生源好了，并不意味着真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在我来到这里的两个星期里，同办公室的副校长不仅忙着和教师沟通课务安排问题，还和学生谈了好几次，基本上都是学生因学习兴趣转移而产生思想波动。诸如学生痴迷于网络编程，想休学办公司之类。在天一，这样的事不仅仅是班主任、学生工作处的工作。每一周，学校每一个中层干部和校级领导都会在各自担任课务的年级，从每个班抽一本学生的周记本，按时批阅完，全面了解整个年级的整体状况。可以想象，不同学科背景的领导干部都在批阅学生周记，这背后的目标指向是什么。

施教，因需要而为

再好的生源都需要学校精心去呵护培养—

学校校长在多次报告中都引用了一段话，并把这段话作为天一未来办学的理想追求。我在林语堂先生《八十自述》一书中找到这段原文，“我一向认为大学应当像一个丛林，猴子应当在里头自由活动，在各种树上随便找各种坚果，由枝干间自由摆动跳跃。凭他的本性，他就知道哪种坚果好吃，哪些坚果能够吃”。大学如此，每一所有价值追求的学校也是如此。学校是广袤的“丛林”，学生是活泼的“猴子”，“坚果”是教师们能够提供给学生的成长基因，而我们的教学行为，决定了好吃与不好吃。

天一校园有三个独立的“丛林”—资优教育中心、AP教育国际部、普通教学楼。但除此以外，科教楼也是更多的“坚果”储存仓库。每天你都可以在这里发现学校里最强的学生正在教师指导下为各类竞赛做准备;你也可以发现有爱好的学生与教师聚集在一起试图解决某项天文课题;你更可以发现3D打印机正在复制科技的秘密，食堂的厨师正在教学生炒菜，生物组的实验教师正在和学生一起培养烟草的幼苗。“聚焦课堂”活动中，来自全国20多个省份的近4 000名教师来到这里，他们发现，这里绝对不仅仅告诉孩子，你要上课上课，你要考试考试。这里还为孩子营造了一个属于生活的校园，260多种植物背景里，有带着羊羔的母羊在草地上吃草，有带着小鸭的母鸭悠闲地晒太阳，有呆呆的笨鹅扑向车道上的汽车和行人。这里为学生开设了40多门校本课程，高一高二学生全部打乱选课;这里为学生开设了几十个学生社团，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艺术节，每个周末都会吹拉弹唱、精彩纷呈。关于考试，这里也有自己的做法。被分成三个阶段的期中考试，你会发现不同层次的学生拥有不同的试卷;考试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考完之后的反思和改进，这个反思不仅有教师和学生，更有行政部门和家长;不仅有教研组、班级之间的量化比较，更有对临界点个体的关注。

去淮阴中学听张元贵教育思想报告会回来的路上，学校校长接到了语文组发来的喜讯，高三学生在刚刚揭晓的第十四届江苏省中学生作文大赛获得特等奖第一名。校长非常兴奋地向我们几个人介绍这个学生辉煌的过往，高二获得省作文大赛一等奖，高三获得国家级作文大赛一等奖，简直如数家珍。我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这孩子成绩怎么样？”沈校长说，“这样的孩子太不简单，她临场发挥的表现，足以进入最好的文学院去学习。不过她的成绩不是很出众，我决定了，这个孩子要通过校长实名推荐的形式，帮她一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面对不同的生源，我们都需要做不同的

努力。

每一个孩子都是金矿，但我们如何提供精细的管理、优质的教育，为他们量身定制属于他们的梦想和道路，这是名校给我留下的思考。

（作者单位：江苏省无锡市滨湖区教育局）

（责任编辑：任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