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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五年我不清高 也没有资格清高

2015-09-10王江月刘璐

北京青年周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孟京辉吴越犀牛

王江月 刘璐

孟京辉执导的话剧《恋爱的犀牛》一直被奉为经典,目前已排演了6个版本,而由吴越和郭涛主演的第一版《恋爱的犀牛》更是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因出演电视剧《和平年代》、《北京深秋的故事》为人关注的吴越,也是《恋爱的犀牛》的一大亮点。

出身书香门第,本身就具文艺气质的吴越演了《恋爱的犀牛》后,更被放大了“文艺”的特质。时光荏苒,2014年,正值《恋爱的犀牛》演出15周年。前不久,导演孟京辉特别把不同版本中的明明和马路聚在一起,吴越也来了,她说能出演这个戏,是一种眷顾。

前不久她又再次站上舞台,与同是《恋爱的犀牛》的演员杨婷,共同合作了话剧《我的妹妹,安娜》。杨婷是导演,吴越演安娜。

“2004年,我和朋友去中戏看话剧。正好看见吴越,清清淡淡又带点小傲娇,没有化妆,特别好看。”杂志社的同事在谈到吴越时,说了这样一个情景。

这也是喜欢吴越的人欣赏她的所在。在纷繁的娱乐圈,能独守一份清静,低调而认真拍戏的人不多,吴越算是其中之一。大多的人是通过一个个角色认识她的,因为她很少出现在各种节目,甚或各种红毯中。

有评论因此把她归为“傲娇,清高”一列,而她则慢声细语地称:“我不清高,也没有资格清高。”

采访中,吴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定。尤其在表达一种态度时,更是很有力量。这和她纤细的外形反差很大。

谈及当时出演明明的初衷,吴越娓娓道来:“我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孟京辉的戏在我们学校演过,我很喜欢,也一直非常期待能跟这位导演合作”。吴越至今还记得,孟京辉的《思凡》在中央实验话剧院(今中国国家话剧院)上演时,自己和同学偷偷去看的场景。“我可以说是先接受了孟京辉,再看的剧本”。

虽然得到众多观众的肯定,但吴越还是觉得自己当时表现得不够从容,“这个戏当时一共演了40场,前20场我都没有找到感觉,我只是很生硬地在舞台上说着我的台词”。当然这也与排练时间短有关,当时《恋爱的犀牛》女主角的人选一直未能确定,到吴越加入后,只排练了短短的20天就迎来了首场演出。首次演出时,她甚至不敢与观众有眼神交流,害怕影响自己忘词。所以她曾多次向廖一梅提到,对她而言,“这个戏是被老天眷顾的戏。在之后我也演了很多其他的戏,我觉得从技巧上或其他方面都比在《恋爱的犀牛》中的表现好,但效果却达不到”。

尽管当年的表演有不少不完美,但吴越并没有感到遗憾。相反,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过程,从不熟练到熟练,“我只是做了那些我相信的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从1999年的第一版到现场,《恋爱的犀牛》已经被演绎了六版。除却吴越,郝蕾、齐溪、黄湘丽等也都扮演过明明。或许是因为“雏鸟情结”,大多数观众仍然认为吴越塑造的明明最为经典。但在吴越看来,每一版明明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只是模仿的话,就永远不能有自己的突破,毕竟“演戏只能是惟一的”。

2014年10月14日,吴越主演的话剧《我的妹妹,安娜》在北京国话先锋剧场上演,这也是吴越阔别12年后再次出演话剧。

谈及参演此话剧的原因时,吴越表示,她和导演杨婷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之前大家也一直说要一起弄一个戏”。除去私人原因,吴越也对剧本很感兴趣,而且一直期待合作的演员恰好都有空余时间。“可以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吴越笑称。

虽然《我的妹妹,安娜》只公演了12场,但对于12年没有出演过话剧的吴越来说,还是面临了不小挑战,记忆大段大段的台词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因为话剧演员身上是没有麦克风的,舞台上也只有“天麦”和“地麦”,因此在表演之前,她都很担心自己的声音不能达到要求,会担心剧场后排的观众听不清楚。为此,她在排练期间每天都会定时练声,平时也会注意改变自己的说话习惯。为了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光是排练就花了3个月时间。即便如此,到了正式公演的那天,吴越表示自己当时“非常紧张,差点忘词”。

问及她重归话剧界最大的感受时,吴越说,“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话剧界),何来回归?”在她看来,她的身份只是演员,而对于演员来说,电影、话剧、电视剧的载体虽然不一样,但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演员通过自己的表演其实是有想要表达的东西的”,而电视剧和话剧都可以为演员提供这样一个表达自我的渠道,让他们释放出所积压的能量。所以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只要能演到好的电视剧或者话剧,“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由吴越和姜武主演的谍战剧《虎口拔牙》正在热播,在相关新闻中提到吴越扮演的角色,总少不了一句话——吴越一改大青衣,转型女汉子。吴越说其实生活中她挺女汉子的,只是大家看到的不多。所以这次挑选角色,她有意挑了一个与大家印象反差比较大的。“也算是抓住了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吴越说关于她大家还有一点误读,就是觉得她很清高,不好接近。问她想过原因吗?她连连摇头称自己也觉得挺意外,“我想可能是我说话的腔调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其实每一个采访过我的人都不会觉得我清高,关键是我也没什么资格清高。”

Q:你认同大家说你是文艺青年吗?

A:准确说是“伪文青”。我看的书其实不太多,但我是个爱学习的人。喜欢听好听的音乐,跟好的朋友交流,喜欢一切能滋养我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跟生活没关系,跟生命有关系的一些东西。搞艺术的人也必须接触这些,不然自己的格局太小了。

Q:你学习的方式是怎样的?

A:学习这件事其实跟你的心有关,你感知到了,那你就能学到。我们需要开启自己善于发现的门,去发现一些美的东西。而且还能用这些东西来抵抗很多,比方说,衰老、死亡。可以让自己在某个角落不那么贫穷。

Q:但这个社会太喧嚣了,你又处在一个更为喧嚣的娱乐圈里。很多时候有学习的愿望但却没办法静下心。你能做到吗?

A:我特别坚定地认为学习必须要安静下来,越喧嚣就越需要静,如果做不到,你就没有办法踩在地上,自己会很难受,甚至会失去平衡,失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Q:有时候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也需要借助一些外界的力量吧,我看你就很喜欢打坐,这算是一种外力吧。

A:我的一位老师说过,人的本能就是想抓住,但万事万物的特质就是抓不住。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对你好的,而什么的出现只是为了扰乱你的。想通了才会释然,才会放下,但我现在还处在想通的阶段,还没有释然。

这段时间我在看沈从文的自传,他写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在面对辛亥革命中的杀戮时,因为他是一个特别干净的人,所以他看到的东西也是很干净的。我们可能没办法做到他那样,但我们可以学。

Q:你刚刚说学习可以抵抗衰老,你怕老吗?

A:怕,我想没有一个女演员会不怕衰老。不止女演员,女人包括男人也都会怕老。在我们这个社会,对于老的接受程度还比较低,老就意味着被抛弃,谁都不想被扔掉。既然衰老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是心态,所以首先要接受并正视“你肯定会老”这个事实。

Q:有一种说法,说达到某一种境界时,看到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能读出其中的魅力……

A:我觉得我们也不要说看到皱纹去赞美它,能做到不介意就已经很棒了。其实每个人都会老,但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好玩儿,她常说一句话“那些人老了能像我这么牛逼也不容易”。其实,正视是一种态度。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跟那些喜欢说“有”的人在一起,我害怕那些老是说“没有”的人,因为没有,就会不停地索取,时间长了,如果要不到,就会成为“乞丐”。而和那些说“有”的人在一起,起码恐惧的心理会少很多。

Q:现在也有很多美容及整容的手段,你愿意用这些手段改变外表吗?

A:我不愿意。就像我不欢花钱买粉丝一样,我喜欢真诚的东西。当然这个社会里要做到绝对的真诚是很困难的,但你尽量去做,至少能让自己的生存空间良善一点。我希望我所有的粉丝都是知道我的,是因为我的作品喜欢我的,我不需要那些盲目的数字。

Q:你刚出道时的娱乐圈是很单纯的,现在的娱乐圈很复杂,你能适应吗?

A:我觉得我可以。我以前总觉得演戏和工作是一回事,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我觉得要顺势而为,就是不能表现得过于清高,或者是很排斥。不管怎样,演员这份工作是跟人打交道的,如果你拒绝“人”这件事,我觉得是跟自己过不去。其实别人是无所谓的,没有人会觉得你的不适应会影响到他们。

Q: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A:尊重。进入到一个工作环境中后,我会对他们保持尊重,同样别人也需要对我尊重。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可能适应不了,那我宁可选择“不”。

Q:那你给自己定过什么目标吗?比如“我要当一个演员而不是明星”?

A:我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宽松一点,人一定不要让自己窒息,在外面所受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如果在不断给自己加压的话,我觉得是会崩溃的。人一定不能太紧了,演戏也是这样的,放松的状态下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吴越是上海人,1997年与张丰毅主演电视剧《和平年代》,以清新淡雅的气质为人关注。这些年来,她主演了许多影视剧,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也拥有了许多固定的观众,她的文艺和素雅更是备受推崇。

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的吴越,现在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北京。她说自己是一“热爱北京的上海人”。“因为北京给我机会。”

问她此时对20岁的自己说一句话,会说什么?她思忖片刻,说:“我很感谢20岁的自己,那时候能够非常的安静。20岁的时候我在读大学,我不是那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所以上大学期间没有导演来找我拍广告,我就有很多时间在寝室里看书、写日记。到了大三实习的时候,我反而是班上最早出去拍戏的。”

Q:现在拍戏的出发点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吗?比如之前可能会把生存放在第一位,兴趣放在第二位。现在有变化吗?

A:原来我想得特别简单,觉得要么挣钱,要么拍戏。后来发现这句话是错误的。因为现在演员的等级太分明了,特别好的剧本要给我根本不可能。我不是一线明星,价钱方面也不能过分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在能挑选的空间选自己有兴趣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创作去丰富角色。

Q:这个阶段,你对物质的态度是怎样的?

A:我生活得很简单,父母也不靠我,也没造成兄弟姐妹的负担,所以还可以,知足就好。

Q:拍戏之外,你最主要的生活是?

A:拍完一部戏后,会休息,出去旅游见见世面,跟有营养的朋友呆在一起。我喜欢有营养的人和事,和他们在一起,我的格局会变得大一些,这样就算生活中有“石头”砸进来,也不至于太过慌乱。生活中不可能没有“石头”,所以人不能太脆弱。

Q:你害怕自己有一天不红吗?

A:我不怕,因为现在我也没红。曾经有很多人知道我,但也没红。我本来就不是那个温度的人,我没有过,也就不怕失去。

Q:换一个说法,怕有一天没有人再找你演戏吗?

A:曾经怕,现在好一些,但也不能说不怕。年轻的时候,我提着箱子进组拍戏,一拍就是两三个月,而且经常这部戏没拍完下部戏就已经签了,就觉得心里好踏实,有安全感。后来有一次我看过奥黛丽·赫本的一个采访,她说:“如果我死的时候发现除了电影,什么都没有,那我太失败了。”这句话对我启发很大,奥黛丽·赫本还有《罗马假日》那样伟大的作品,而我全是电视剧,如果我也再这样一直下去,那我也太失败了。我想,除了电视剧,我总该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

Q:那改变的时候你是更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变还是得到外界的帮助?

A:这个一定是里应外合的。首先得你自己想要,才可能得到外界的帮助。

Q:那当你看到一个非常好的剧本时,你会主动去请缨吗?

A:如果它跟我有关系,我可能会主动一下;但如果它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我就不会了。像 《虎口拔牙》 就是姜武推荐给我的,然后我跟公司说这个戏特别好,希望能出演。价钱方面我都可以妥协,这就是我的态度。但如果这东西我真的够不着的话,那我也不会强求。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这个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的,这是我特别知道的一个道理。

Q:拍戏的过程中,别人的认可和赞美对你来说是继续向前的动力吗?

A:赞美总是会受用的,但我不强求,毕竟嘴是长在别人脸上的。我现在一直在努力做到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这样自己会比较自在,自在多一点,快乐也会多一点。所以赞美这个东西我不强求,我也不会为了这个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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