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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月色》的审美解读

2015-09-10杨彦虎

语文教学之友 2015年5期
关键词:心绪采莲中和

杨彦虎

“中和”是以儒家哲学为灵魂的审美形态,它强调“我”和“物”,即“心”与“天”“祖”“群”的“一团和气”。[1]但是,审美活动不光有“审美”,还包括“审丑”[2]从审美到审丑的拓展,表现了一个人的审美感兴能力的发展和完善。所以,经典的作品往往是表现丑感,即无力中和、心绪不佳时的感受的。文人如何在文章中表现“心绪不佳”呢?一、表现“物”“我”冲突的“丑感”产生的原因(“为什么”心绪不佳);二、表现调和“我”“物”,以寻求心灵的解脱之径的努力(心绪不佳时“怎么办”)。

多数情况下,人们更喜欢关注为什么心绪不佳,而很少关注怎么办。当然,作者也往往喜欢讲述心绪不佳的来龙去脉。曹操《短歌行》的感情基调是“忧”,所以读者解读此诗时,一般都会探寻曹操“所忧为何”,而不大关注“何以解忧”。但事实上,此诗除了回答“忧什么”,还暗示了解忧之径。曹操所忧有三:“去日苦多”,人才难得,功业未成。解忧之径有二:杜康解忧,人才汇聚(“心”与“群”的中和)。而“借酒销愁愁更愁”,所以人才汇聚才是兵陈赤壁、横槊赋诗时的曹操解忧的良方,故此,本诗方可称为“求贤歌”。

解读现代散文经典《荷塘月色》,人们同样将关注点更多地集中在朱自清先生为什么“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这一问题上,而大多忽略了朱先生的“怎么办”。

那么,朱先生“心里颇不宁静”时的解脱之径是什么呢?

带着这个问题读《荷塘月色》,文章的思路就豁然开朗了。我们可以很轻松地找到文中的两个“忽然想起”,作者首先想借“赏荷塘月色美景”来达到“心”与“天”的中和,后来又想借“忆江南采莲旧俗”来达到“心”与“群”的中和。这都属于转移法。转移法成功的关键在于,转移注意力以后,关注对象一定是美的或者令人愉悦的。

那么,荷塘美吗?月色美吗?从文章第二段看,清华园的荷塘似乎并不很美,“幽僻”“寂寞”“阴森森”“有些怕人”。但今晚的荷塘却必须很美。荷塘怎么变美的呢?客观上,今晚有朦胧的月色;主观上,作者很期待荷塘很美,荷塘越美,越容易让人产生愉悦感,就越可能达到解脱。所以,作者眼中的荷叶是“田田”的,像“舞女的裙”一般舒展而风姿绰约的;荷花如“明珠”般光亮,如“碧天里的星星”在叶子中间时隐时现,富有动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仪态万千,素雅圣洁;荷香更是引起人的嗅觉、听觉的联通,如“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有若无,飘渺不定;就连被叶子遮住的流水也“脉脉”含情,以衬出叶子的“风致”。王国维说:“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因为作者渴盼着荷塘美好,所以眼中的荷塘就变得如此韵致清雅了。

月色呢?当然必须很美,作者觉得不能朗照的月光“恰是到了好处”。月光如“流水”一样轻柔、澄澈,恬静地倾泻而下,极富立体感;又像“名曲”般与树影和谐融洽。

然而,荷塘月色美景有限,如此精雕细琢完美景之后,暂得的些许愉悦会不会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呢?于是,我们便可发现作者对这暂得的欢愉的留恋不舍,他想继续通过赏景来维持这难得的“心”“天”相融的淡淡欢愉。荷塘写了,月色也写了,但“四面”还有景可写。可是,当作者极力想把荷塘四周表现得很美时,四周所有的有树,但树(尤其是柳树)前面已经欣赏过了;有“远山”,但“隐隐约约”的,“只有些大意罢了”,也谈不上美;还有“路灯光”,可惜“没精打采”的;有“蝉声”“蛙声”,虽热闹,却与“我”无关。于是,“心”“天”拉开了距离,即便是淡淡的愉悦已渐渐远去,“不宁静”的心情又重新占据心头。

这样一梳理,我们就能真切地体会到作者渴求宁静的努力和终究在美景中难以得到宁静——“心”“天”无法中和的失落感了。

然而作者仍是心有不甘。既然现实中无法获得解脱,那就沉溺于非现实的回忆里,从江南采莲的旧俗中寻觅愉悦——寻求“心”“群”的合一。采莲的风流韵事,当然热闹、有趣;采莲女“莲子”(怜子)的行为自然让人神往,但现实总归让人遗憾,这里没有“采莲人”,连“流水的影子”都没有。

到此为止,作者的两番挣脱,虽有“心”“天”相融、“心”“群”合一的片刻愉悦,但最终都回到原点,心里依然不宁静,心灵依然未解脱,“我”“物”难容的丑感在持续。然而,作者带给我们的审美体验已经足够丰富。在这里,我们感受到了朱自清先生这种内化型文人寻求解脱的途径之雅洁,更感受到了他摆脱烦忧之不易。愿文人在带给我们更多审美体验的同时,他们也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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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2]叶朗《现代美学体系》,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1版第79-81页。

(作者单位:重庆南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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