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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国家金融有风雨?

2015-09-10吴裕彬

商界评论 2015年10期
关键词:新兴国家亚投行金砖

吴裕彬

就在前年,全世界还沉醉于新兴国家的高速增长中,以“金砖五国”为首的新兴国家作为经济一极,又是开峰会又是合办银行,仿佛被西方发达国家把持的世界经济格局,将第一次由发展中国家书写。然而行至今日,亚洲和整个新兴国家就都笼罩在了金融危机的阴影中。

截至今年8月,流出新兴国家的外资总额高达1万亿美元,比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后的前三个季度逃出新兴国家的资金总额还要多一倍。同时,新兴国家的货币也大幅贬值,除了人民币外,今年大多数新兴国家的货币都贬值了10%以上。而一些经济状况不好的国家,其货币贬值的幅度甚至超过了1997年金融危机中的最高纪录。

随着资金的持续流出,经济增长开始急速滑坡,货币汇率暴跌此起彼伏,再佐以美联储将启动加息周期,新兴国家的货币危机和债务危机才刚刚掀起盖头来,最糟糕的时候还没开始。

新兴国家的经济问题有多严重?让我们先看看“金砖五国”中的巴西。作为南美洲最大的经济体,巴西经济滞胀风险不断扩大。今年巴西的GDP预期将萎缩至1.5%,创下了自2008年12月以来的最糟糕纪录。与此同时,巴西的汇率稳定也面临崩溃——从年初至今,巴西雷亚尔兑美元已经下跌了34%,至2003年以来最低水平。每一天,巴西人都在饱受雷亚尔快速下跌的折磨,拿到手上的薪水缩水再缩水。更不幸的是,美国信用评级机构将巴西债务评级下调至接近“垃圾级”。

至于“金砖五国”中的南非、俄罗斯也状况不佳。南非作为非洲最发达的经济体,该国的GDP增速仅为1.5%,而失业率高达20%。前不久南非发生排外暴动,就是因为整天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抱怨外国人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从而对国家经济失望透顶的写照。而被西方发达国家集体制裁的俄罗斯经济更恶劣,GDP下滑迅速,资本外逃加剧,债券收益率和通胀率高企,俄罗斯的卢布已巨贬了50%以上。放眼望去,“金砖五国”前景堪忧,渐渐褪色。

最有实力的“金砖五国”尚且如此,其他新兴国家的日子则更不好过了。根据IMF最新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土耳其、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的金融体系,无论是从外部环境还是从内部结构上来讲,都已经到了很脆弱的边缘。而哥伦比亚和智利的货币也正在经历“自由落体”。过去三个月,智利比索和哥伦比亚比索贬值均超过10%,令两国民众的生活成本骤增。

两年前我们还沉浸在新兴国家崛起的喜悦中,或购房、或旅游尽情享受着经济高速发展的果实。是什么原因,让新兴国家突然面临如此严重的金融危机?

第一支箭:全球贸易疲软

本次新兴国家经济下滑的核心在于全球贸易前所未有的疲软。除了2010年昙花一现的复苏,全球贸易量已经逐步萎缩至2000年初的水平。而且,贸易对于全球经济的推动也在降低,据世界银行测算,一美元贸易额对于全球经济的推动效果甚至不及1986~2000年平均水平的一半。新兴国家不像发达国家有强大的金融业和服务产业,出口不振的时候可以依靠内需支撑一阵。新兴国家的GDP增长历来高度依赖工业产品和大宗原材料出口,而全球贸易的低迷令新兴国家陷入了极大困境。

第二支箭:巨额热钱逃逸

出口不畅,又遇上美国加息,新兴国家的经济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英格兰银行和美联储等西方央行竞相推出量化宽松政策,总量高达4万亿美元的外国游资涌入了新兴国家,以此推高新兴国家的债券、股票和流动性金融资产,造成房市和股市泡沫。而美元一旦加息,收紧流动性后,资本的逐利本性将指引这些巨额热钱抛售新兴国家资产并回流到美国本土。为了稳定本国市场和汇率,新兴国家不得不释放外汇储备维稳。比如,中国上半年至少减少了约3000亿美元外汇储备。

第三支箭:美元加息令外债压力巨增

美元加息后带来的美元升值趋势将是对于新兴国家的最后一击。在美元泛滥时,美元借债成本低廉,于是新兴国家大力举债。标普在一份研报中指出,截至2015年,亚太地区的非金融企业将占到全球债务增额的半壁江山。他们的债务增发和再融资总额将高达53万亿美元。该地区的债务净余额将大于北美、欧元区和英国的总和。当美元升值形成趋势后,这些以美元计价的巨额债务将变得昂贵。本已入不敷出的新兴国家如何偿还债务将变成大问题。疯狂的又何止是亚洲企业,亚洲的家庭也是如此。整个地区家庭债务的水平也很高。根据标普的数据,家庭债务对GDP的占比,马来西亚是81%,泰国是77%,韩国是75%。房价一旦向下调整20%,这些国家许多家庭的资产净值(Home Equity)就会成为负数,上一次美国发生了这种情况,结果引爆了2008年的次贷危机。

以马来西亚为例。目前,公共债务在马来西亚占国民生产总值的55%,为东南亚国家之最。而马来西亚的家庭债务总额对GDP占比从一年前的75.8%增加到了81%。家庭债务总额的81.7%来自于银行借贷,而其中的56%被用来购买房产。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借了这么多美元计价的债务总要一笔笔归还。然而这半年来石油价格暴跌,令马来西亚的收支骤减(原油相关收入占政府总收入的30%)。一边是支出加大,另一边是收入锐减,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马来西亚最近面临经济崩溃:马来西亚外汇储备自2010年以来,首次跌破1000 亿美元,马来西亚林吉特今年累计跌了24%,跌幅在亚洲货币中居首。

更坏的消息是,马来西亚的主权财富基金一马发展公司,3次拖延偿还5.5亿美元的债务,引发投资者恐慌。评级机构穆迪和惠普已向马来西亚发出警告,若债务环境进一步恶化,很可能会调低马来西亚现有的A3评级。一旦国家信用被调低,借债成本将会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从此走上类似希腊的不归路。

新兴国家看上去如此不堪,虚弱的外汇储备和经济结构也不能抵御华尔街对冲基金的做空。只要这些“索罗斯”们愿意,就有机会通过做空新兴国家大赚特赚,同时引爆新兴国家的债务危机、资产泡沫危机。不少新兴国家将会像欧洲的希腊那样,深陷经济衰退、国家信用破产的泥谭里。到那时,华尔街的资本大鳄会以1~2折的剁手价到新兴国家收购廉价资产(比如,希腊如今正向海外投资者兜售港口、小岛等优质国家资产),完成一轮对新兴国家的完美收割。

新兴国家的金融危机本质是高杠杆的债务危机。根据美联储达拉斯分行的量化模型分析,如果某个新兴国家的经济与中国相关度越高,其抵御债务危机的能力就越强,其债务危机全面爆发的可能性就越低。但前提是中国不要爆发全面的债务危机。而在现有债务情况下,中国的贸易顺差对GDP占比越高,中国全面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性就越低。值得警惕的是,中国的贸易顺差对GDP占比过去几年下滑显著,从2007年的峰值10%下降到2013年的3%左右。如果这个占比能继续保持目前持续萎缩的态势,那中国全面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高。

因此,要想帮助新兴国家抵御金融危机,中国要做的就是扭转贸易顺差对GDP占比的颓势。而要这样做就必须放弃人民币汇率坚挺的政策。早在2013年,经济智库Lombard Street Research就在研报中指出人民币汇率高估了30%之多;2014年的研报指出人民币汇率高估了20%之多。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自2008年以来,人民币相对于一揽子主要货币(美元、欧元、日元、韩元等)的真实有效汇率已经升值约45%。2015年,巴克莱银行根据行为均衡汇率模型分析指出,人民币是目前全世界第二被高估的货币。央行必须放弃消耗外储拉升人民币汇率的政策,让市场给人民币汇率筑底,只有这样中国的贸易顺差对GDP占比才能触底反弹。

稳住了的中国,可以通过亚投行和金砖银行为新兴国家提供大量的贷款和援助,而这些国家拿到贷款将用来购买中国的产品和服务。这样一来,中国产能过剩的问题就可以大大得到缓解,同时能帮助新兴国家抵抗金融危机。

由此可见,亚投行和金砖银行绝不是吃力不讨好的面子工程,将给中国带来巨大的金融安全和地位,对拓展海外市场也助力甚大。全球金融目前被欧美垄断,这也是新兴国家突破“贸易条件”困境的最大瓶颈。中国要从低端制造向全球经济食物链顶端攀登,必须要有强大的金融体系保驾护航,而亚投行和金砖银行堪当重任。另外,亚投行和金砖银行是新兴国家和亚洲不可多得的实现金融稳定的重大战略资源。因为一旦美联储加息,整个新兴国家和亚洲都将面临严重的流动性危机。此时,中国通过亚投行和金砖银行为新兴国家和亚洲各国提供融资渠道不啻为雪中送炭。

亚投行、400亿美元丝路基金和160亿美元提供给新丝路沿途各省的基建基金,这三大整合欧亚路桥的基建基金加起来,每年将为亚洲发展中国家提供500亿美元的增量投入。这对流动性开始收紧的新兴国家和亚洲国家来说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以人民币战略贬值稳住贸易顺差对GDP占比,解除自身爆发债务危机的险情;以亚投行和金砖银行来为新兴国家和亚洲的去杠杆化提供融资渠道支持;新兴国家和亚洲才有从容的空间周旋,共同战胜潜在的金融风暴。

[编辑 王庆丰]

E-mail:wqf@chinacb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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