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记》导演许诚毅：七年磨一剑独创“东方妖世界”

王玉琴

真人动画电影《捉妖记》今年7月16日上映后，首日票房连续打破多项国产片纪录，上映10天累计票房12.75亿元，超越《泰囧》（12.67亿元）成华语票房总冠军。业内预测票房有望冲进20亿元。国内观众对导演许诚毅这个新人可能比较陌生，其实他是“怪物史瑞克之父”，扬名好莱坞的华人动画大师。连他本人都没想到，首次回到国内执导的这部奇幻喜剧，就一炮而红！

“动画迷”闯入梦工厂

小个子，两道粗眉毛，说话斯文，喜感十足的面孔可以随时做出各种漫画式表情，身上有一种成人罕见的亲切纯真感。这就是许诚毅。

许诚毅祖籍福建，出生在香港，从小便立志当画家，经常对着电视画动漫人物。他跟陈可辛导演是幼儿园同学，当时还对陈可辛的爸爸、导演陈铜民说：“Uncle（伯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拍那些电影了，为什么不拍动画片呢？”

1984年从香港理工学院毕业后，许诚毅到TVB工作了半年。但那时香港不重视动画片，后来他去了加拿大雪莱顿技术学院学习动画。1989年，26岁的许诚毅从香港飞到美国，希望在当时统治世界的好莱坞动画王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幼热爱动画的他，小学毕业前已看完16本金庸小说，少年时代，日日追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不仅如此，因为港岛人口稠密，使他能够观察不同人的各种表情，揣测他们内心的变化，从而也令他能更传神地表达出卡通角色丰富的情感，这对于动画创作至关重要。

或许是幸运，他起初所在的广告动画公司很快就被梦工厂动画收购了，许诚毅就这样成为了后来跻身“动画片巨头”的梦工厂初创时期的“骨灰级”员工。

许诚毅说梦工厂的氛围就像一所大学，每天开会的时候，大家随便聊一段戏，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力。比如一个动画角色拉屎，拉出来的是巧克力还是糖果，可以任意想象。当初的梦工厂影业与动画部门尚未分家，好莱坞“第一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成为了与许诚毅共事的人。1998年，许诚毅在制作《小蚁雄兵》时展露过人才华，深得梦工厂老板的重视。他从动画师一步步做到高级动画师，再做到动画总监，最后做到动画导演。“在梦工厂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讲故事，技术不太难，只要用功就能做好，最难的是讲好故事。”他举例，《怪物史瑞克》有一场戏改了3年才定下来，戏份从没意思变成很有趣，这个过程是一般人很难有机会学到的。

在好莱坞电影史上，《怪物史瑞克》是一部反传统的动画片，和迪士尼的动画风格很不同，主角外表丑陋但内心善良。它们恰恰成就了许诚毅最著名的动画形象。“以前的动画片都是帅哥美女，而史瑞克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很丑但也有爱他的人。”他说，这种动画形象更加接近现实生活，设计出来后，自己都觉得很感动。

从《怪物史瑞克1》到《怪物史瑞克4》，许诚毅和史瑞克整整“厮守”了11年。该片在美国取得极大成功，获奥斯卡最佳动画片奖。许诚毅也成为顶级动画导演。但他并不满足，想做有中国文化元素的电影。他曾经想在《怪物史瑞克》中加入一个中国人角色，但发现跟剧情很难融合，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拍《功夫熊猫——盖世五侠的秘密》，他就很自然地利用了中国文化元素。电影行云流水的气质、中国风浓郁的配乐等，被称为“写给中国的一封情书”。许诚毅也因此名震好莱坞！

要做“接中国地气”的“妖”

在美国20多年的许诚毅有一个遗憾，他的电影角色说的都是英文，不说中文。他特别想拍一些影片给国人看。

2012年他跟梦工厂老板说辞职，自己要独创一个“东方妖世界”，对方惊得嘴巴成了“O”字。回到香港后，北京、上海和杭州等地的多家公司找到许诚毅，说要合作一部动画片，打进国际市场，但他毫无兴趣。“我已经在美国拍过很多动画片了，为什么回国后还拍同一个东西给美国人看？”

这年12月，许诚毅偶然见到安乐影业老板江志强，两人品茶交谈，许诚毅说自己一直想做一部卖座的中文动画片，纯粹的东方故事，是一些神仙、妖精的故事，而且是有真人加特效的，相信会非常有趣好看。然后就说出了《捉妖记》一个清晰的故事大纲。

听了他的讲述，江志强眼睛不由一亮，当场表示愿意完成他的心愿，决定投资拍《捉妖记》。但这类真人和动画角色结合的片子在国内少之又少，市场风险很大，很多人反对，觉得特效技术肯定达不到。江志强说：“我很欣赏许诚毅20多年专注于做动画片一件事，而且他创造了一个全球都认识的动漫人物史瑞克，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童心！”

《捉妖记》是安乐电影公司史上投资最大的项目，演员更是有白百何、柯震东、吴君如、曾志伟、闫妮、钟汉良、姜武、保剑锋等等，不仅明星阵容强大，还都是很好的组合。江志强对密友说：这部电影要是不行的话，安乐公司就很危险了。”能遇到如此为自己两肋插刀的知音，许诚毅非常感动。

《捉妖记》里面所有的怪物都是许诚毅设定出来的。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美国有美国的怪物、日本有日本的，那中国的怪物应该是怎样的呢？那时他就看了很多有关鬼神之类的书，比如《聊斋故事》《封神榜》等等。

《捉妖记》脱胎于中国经典志怪传奇《山海经》和《聊斋》，片中的各种妖怪，也都颠覆了传统对妖怪凶狠、丑陋的印象，无论好妖坏妖，都萌态十足。许诚毅要塑造一个全新的“东方妖世界”。“妖不是只像哥斯拉那种恐怖的西方怪兽，妖跟人类一样，也有好有坏、有个性、有成长。比如胡巴，除了萌，它更是一个淘气、爱搞破坏的小孩子。虽然表面是鬼怪，但说到底，都是情的东西。”

与好莱坞怪兽题材不一样，《捉妖记》里的妖怪圆圆胖胖，男的长着四只手、两条腿，女的则相反，相貌古怪但毫不吓人。许诚毅说，《山海经》里有很多妖怪都是六足，自己就加以借鉴，把片中妖怪都设计成六只手脚。片中最萌的妖怪无疑是小妖王胡巴，有很多笑点和泪点。它的外形是一个婴儿，很像一个白萝卜，但许诚毅并没有特意这么设计。有一天去菜市场买菜，他才觉得胡巴很像白萝卜。

《捉妖记》这部奇幻片，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拍给中国孩子看的，所以里面的桥段，包括形象设计都是有中国元素的，能让小观众看得懂。比如里面有“符”“小纸人”等等。许诚毅觉得《捉妖记》会跟《怪物史瑞克》一样，大人小孩都很喜欢看。

该片在2013年正式启动。许诚毅带领400人的团队“烹饪”《捉妖记》，把好莱坞的制作经验都用上了。“这部影片跟梦工厂很像的地方就是每个情节都事先想好，画好每个分镜头。像片中雪妖追胖王后，王后回头对雪妖媚笑，连脸上的表情在开拍前都已想好。”他知道，江志强跟李安合作过《卧虎藏龙》等影片，李安在开拍前会想好每个细节，而江志强也希望他像李安一样细致。不过，《捉妖记》的画面风格完全没有好莱坞的痕迹，许诚毅说自己就是要拍一部中国化的电影。

由于许诚毅在梦工厂干过每个工种，对于动画制作的各个环节都了如指掌，所以每个工种需要多长时间，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是这样一个很牛的导演，在剧组却老受白百何等演员的“欺负”。在片中柯震东演的是一个小村里的保长，白百何演一个捉妖的天师，令许诚毅很佩服的是，片中白百何捉妖经验不多，但她挺懂得怎么把自己装得很厉害。更令人喷饭的是，白百何常拿导演开涮。比如有一次他们在拍村门口，有一棵树的树枝斜一点，个子比较高的人经过时一不小心就会碰到。白百何逗趣说，导演走到下面肯定不会碰头。言外之意，是说他个子很矮。众人不禁大笑。许诚毅立马反击：坐飞机时我比你们舒服哦！

剧组里经常欢声笑语，拍摄也很顺利，不料就在2014年第一次杀青时，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如当头一闷棍，顿时将许诚毅打得晕头转向。那就是男主角柯震东的吸毒事件。剧组被迫把男主角换成井柏然，2015年春节重拍了一遍。“有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做。最后实拍其实大概是5个多星期，但是每一天都基本上拍得很长，因为我白天拍完一场戏，当天晚上就要剪，剪完我就要发回去做特效。”

让许诚毅感动的是，所有团队成员都推掉手里的工作，回来重拍。白百何、曾志伟、吴君如都拍了两遍，姚晨、汤唯在重拍时也来帮忙，没有一人索要片酬。

超级爱哭的大导演

江志强一向是以精打细算出名的，比如说做《北京遇上西雅图》的时候，纽约帝国大厦的全景航拍，就是买回来衔接上去的，因为自己拍太花钱了。但拍《捉妖记》的时候，尽管电影的特效部分占到50%，他却不断跟许诚毅说：“多拍点动作场面。”许诚毅清楚特效特别烧钱，有时候会提醒他，“这样其实已经到美国水平了，够了。”但是，对方会反过来问他：“够吗？可不可以再多一点！”

制片人江志强把《捉妖记》比作人生的第三个转折点，之前两个转折点分别是投拍李安的《卧虎藏龙》和张艺谋的《英雄》，前者成为华语片首席代言、席卷海外市场，后者揭幕了中国的大片时代。这次与许诚毅合作，他把电影预算提高到3年前的10倍，说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押进去了，跟许诚毅是两条命绑在一起”。

鲜为人知的是，许诚毅在《捉妖记》上前后共花费了7年时间，光是后期特效他就带领团队制作了一年半之久。

许诚毅合作的特效公司是北京的Base FX，电影的特效总监是美国的“工业光魔”。后者创立于1975年，从《星球大战》开始，持续为《侏罗纪公园》《加勒比海盗》《环太平洋》《哈利·波特》系列等300多部电影提供视觉特效服务，代表着当今世界电影特效行业顶尖的制作水准。

历经种种磨难后，许诚毅7年磨一剑的《捉妖记》终于问世了。在成本严重超支、总投资高达3.5亿，被业内普遍看衰的情况下，许诚毅带着“胡巴”逆风起航。

真人动画电影《捉妖记》7月16日上映后，首日票房连续打破多项国产片纪录，上映10天累计票房12.75亿元，超越《泰囧》（12.67亿元）成华语票房总冠军。业内预测票房有望冲进20亿元。

刚刚去世不久的最后一位迪士尼“九元老”奥利·乔斯顿，曾向许诚毅传授秘诀：“不要动画，要动感情。”这让许诚毅在美国学到了拍电影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如何用真情讲出感人的好故事。

在身边人眼里，许诚毅不仅童心十足，还是一个超级爱哭的导演。设计人物形象时激动得哭，拍片的时候在哭，采访的时候也会哭。在柯震东出事之后，他曾经在机房看着完全无关的镜头就莫名哭出来，但他说他没有怪过柯震东，“那个感觉反而是，比如说家人有意外，临时需要我们去帮忙，或者说你病了不能完成这个东西，我们去帮你把这个东西完成一样。”

《捉妖记》尝试动画和真人结合，这对许诚毅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上映后口碑一致叫好，观众直呼：“特效太惊人，胡巴太可爱，井宝太有戏！”更有业内人士认为：比起史瑞克毫不逊色，堪称中国古装版的《哈利·波特》！

观众如此疯狂地喜欢，这也让许诚毅有机会拍续集。第一部出现了很多妖怪，但戏份不多，许诚毅想在续集里增加这些妖怪的戏份。

多年来，动画片的霸主一直是好莱坞梦工厂，他们不仅赚到了丰厚的利润，还在世界范围内不断营造着美国的软实力。“其实国内并不缺人才，如果多点创意和耐心，中国动画完全可以和好莱坞有一拼！”说这话时，许诚毅一脸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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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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