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王塞西尔之死

津田

在津巴布韦的万基国家公园里，猎豹、羚羊等野生动物悠然自得，完全不介意有人类观察它们，这里满是“长枪短炮”，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师和观光客们不停地用胶片和镜头记录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在众多野生动物里，游客们最想拍到的是津巴布韦的大明星、13岁的狮王塞西尔。黑色的鬃毛、琥珀色的眼睛、魁梧的身材、威严的表情，拥有这些特质的塞西尔却对游客十分友善，被称为“暖狮”。然而令人心痛的是，这头非洲最出名的狮子，却在一场偷猎行动中被残忍杀害。

8月1日，夜幕下的纽约，帝国大厦的楼面上出现了被猎杀的狮子王塞西尔的全身像，这既是对塞西尔的告别，也是在提醒人类：很多野生动物正在不断减少。而在猎杀塞西尔的美国牙医帕尔默的门口，民众打出了各种标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英国媒体说：“帕尔默医生已成为全球网友最讨厌的人。”

7月29日，明尼苏达州帕尔默医生的诊所大门依然紧锁。不断有民众把猴子、狮子、麋鹿等的毛绒玩具放在诊所门前，以此来表达对帕尔默的谴责。一个月前，牙医沃尔特·帕尔默来到津巴布韦享受着自己的假期。脱下白大褂的帕尔默是个狩猎爱好者，尤其擅长使用弓箭，他能用一把复合弓射中90米开外的扑克牌。在美国国际狩猎部的官网上，帕尔默声称自己已经猎杀了43只动物。

此次的津巴布韦之行是帕尔默的又一次狩猎之旅，他花了5.5万美元雇用了两名津巴布韦人作为自己的助手和向导，此二人一个是专业猎人，一个是当地的农场主。6月底的一个深夜，这个三人狩猎小组驾车来到万基国家公园，用一块生肉成功地吸引到狮子王塞西尔的注意。随后他们在车子外部悬挂了一具动物尸体，引诱塞西尔走出了万基国家公园保护中心，走进了一个致命的圈套。

在距离万基国家公园500米的私人土地上，三名捕猎者停下了车，塞西尔欢快地走上来准备享用美食，但是牙医帕尔默已经用一把十字弓对准了它。一支利箭深深刺入塞西尔的身体，在愤怒和惊恐当中，塞西尔跃入树丛，夺命而逃。三名偷猎者没有立即追捕，他们睡到天亮，顺着塞西尔的血迹开始追踪。

据英国《每日邮报》称，塞西尔生命的最后时光是在逃跑和挣扎中度过的。中箭后，它在草原里拼命地奔跑，累了就躲进树丛里短暂休息。即便如此，亡命天涯的路程也没有持续很久。40个小时后，身负重伤的塞西尔已经精疲力尽，三名捕猎者追上了它，用一把来复枪射杀了它，剥下了它的皮毛，割下了它的头颅，作为战利品带走。

2008年，英国牛津大学曾将塞西尔列入一项动物研究计划。他们给塞西尔佩戴了一个带有全球定位系统的项圈，因此在塞西尔遇害后，研究小组发现了异常。当人们找到塞西尔的遗骸时，曾经220公斤重的非洲狮王只剩下一副骨架，周围只有斑斑血迹和轮胎印记。

狮子王塞西尔之死，让津巴布韦举国哗然，偷猎者的身份很快被查明，两名涉案的津巴布韦人受到司法调查，但主犯帕尔默已经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美国。7月28日，他通过互联网发表声明，推卸责任：“在猎杀这只狮子以前，我不知道它是一只受当地人喜爱的知名动物，并且佩戴了项圈，属于研究对象。我仰赖我在当地雇用的向导，来确保狩猎的合法性。”

但据万基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称，塞西尔佩戴的GPS项圈已被偷猎者摘下，并且在现场发现了毁灭证据的迹象。7月31日，津巴布韦环境部长穆钦古里要求引渡帕尔默回津巴布韦受审。目前津巴布韦警方已经对帕尔默发出通缉令，一旦偷猎指控成立，他将面临15年的监禁。

而更令人无奈和尴尬的是，在非洲，官方出售猎杀执照的收入，最后是会被用来保护野生动物，也就是说塞西尔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或许会让其他的野生狮子、猎豹得到更好的保护。在动物的领域来评判哪个生命更重要，有些矫情。但出售猎杀执照来换取保护动物的费用，这个悖论这让世界各地的自然爱好者与保护人士头痛不已。

塞西尔遇难后，最令研究人员担忧的是它的12个幼崽。根据牛津大学的研究，当狮群里的狮王发生不测，新狮王很可能会杀掉前任狮王的幼子。8月6日，英国《每日邮报》的报道令人松了一口气，狮王的“兄弟”杰里科接替了塞西尔的位置，保护起狮王的遗孤。但这个好消息并没有持续多久，又有消息称杰里科已经离开了这个狮群，新来的雄狮在试图接近母狮时杀掉了一只塞西尔的幼崽。

在人们哀悼塞西尔的同时，《华盛顿邮报》注意到，在南非还有数以千计的狮子正遭受着更为悲惨的命运。在南非多地，任何人只要支付数万美元，就可以合法地进入被围栏圈住的围猎场，在这里狩猎者可以肆意狩猎狮子，这被称为“篱内狩猎”。从小被人养大的狮子，成年后成为有钱人屠杀的对象。在南非，这样专门用于“篱内狩猎”的狮子大约有6000头，通常这些狮子首先会被麻醉，然后送入狩猎场，苏醒过来的狮子会看到一顿丰盛的大餐，然而这顿大餐并非是“上路餐”，而是为了方便狩猎者守株待兔。

《华盛顿邮报》称，塞西尔的死引发了一场关于狩猎对象的大讨论，射杀篱内的狮子是否有助于保护野生的狮子呢？这是个哀伤的命题，因为保护野生动物的第一准则是限制人类的杀戮，而不是寻找杀戮对象的替代者。7月28日，网友在白宫官方请愿网站上要求奥巴马政府就是否引渡帕尔默一事上作出答复，在短短五天里，签名数量突破了22万。

在狮王遇害之后，曾经在1994年迪斯尼著名动画片《狮子王》中担任动画师的艾伦·布莱希画下了这样一幅画：非洲草原的星空下，狮群仰望着天空中由云幻化而成的逝去的狮王，画面下方附着《狮子王》里的那句经典台词：“看看那些星星，在那些星星上面，最伟大的王正在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