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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汉兴之地诗韵扬

2015-09-10孟凡常炳章张辉

人民周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紫气文石石塘

孟凡 常炳章 张辉

平坦富庶的河南永城,古时便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圣地。李白、杜甫、祝枝山等名家都在此游历,并留下过不朽诗篇。

永城人是可以骄傲的,但他们敛着气,并不多说什么,只待你游过他们的历史,才会微微一笑。你见过他们的梁王墓、造律台、文石塘,自然会知晓永城的厚重。又或者你可以看看这里生态创城、陈官庄战役遗址,近代历史的风云也动人心神。

沉睡千年的地下宫殿

——梁王墓群

驱车至永城,天气极好。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天蓝得通透,心也跟着亮堂起来。永城三国时曾被称作临睢、太丘,再朝前的时候还叫过芒县、酂县。隋大业六年(公元610年),隋炀帝割彭城、睢阳二郡之地置永城县。眼前隐约能浮现出临山面水的一处小城,水上有撑船的男人,岸边摆摊的老妪,车碾云集,繁盛如往昔。

从车上下来,最先去看的自然是最富盛名的梁王墓群。李白、杜甫、高适三人曾结伴到过这里,杜甫感叹写道:“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正如许多人知道的,梁孝王也是个气质品位都不错的“贵族知识分子”,汉朝历史上曾因平定叛乱,与名将周亚夫齐名,可见功业不小。

我们由东墓道进入前庭,前庭北向有两侧室,东是车库,西为马房,高大魁梧的车马俑立在两旁。显示着这里主人的尊贵和荣宠。再向里走,可以看见出土的铜带扣、弩机构件、铜镞等小件器具,应该是放置兵器的武库。

墓室里涂了朱砂,也不知是什么作用。不远处玻璃隔离出一个展台,一套金缕玉衣被搁在中央。据介绍,现在摆放在这里的是仿制品。真正的金缕玉衣已经被收藏起来。靠北一室为厕所,内有粪坑、盖板和石便座,原来两千多年前的厕所已经有这些物件。

陵墓把一座山头掏空,容积达6000多立方米,有2000多年前的“冰柜”、壁橱、酒窖,有兵器室、车马室等40多个侧室,有长长的回廊、盖板式下水道,还能看到在这里出土的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整整两个小时,我都沉浸在历史的时光隧道里不愿离去。

信步漫走,南回廊中段南侧有一隧道,长50多米,向南通向梁孝王墓,但未凿通。讲解员称之为“相思道”,以为是王妃与梁孝王幽会之路。这其实有些怪力乱神。平时很少接触这类故事,不过这也是古人对另一个世界重聚的愿景,也不便多说什么。

从墓室出来,在外面看梁王妃墓与梁孝王墓,墓东侧有一片开阔的平地。现在地面上的建筑已经荡然无存,只有裸露在外面的石基保存完好。也见过许多历史名人的墓,只是这样成片的墓群,还是令人感到吃惊。

梁王古墓的浩大,让人忍不住去敬畏历史。偏偏历史深刻又无情,对过去不曾偏爱,唯有永远不曾弥散的包容,一直让人惦念。

李白笔下的临睢旧事

——造律台、文石塘

造律台位于酂城镇政府南面,古代亦称酂台,酂台晓晴是永城古代八景之一。到了造律台,不禁有些失望。萧何祠堂外的墓碑倒在地上,祠堂也有些破旧。瘫倒在地上的石碑已经非常陈旧。石刻的字迹也看不清晰,但轮廓里,却依然散发出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引得你不愿离去。作为古代文化遗址,造律台曾挖掘出石斧、骨箭头、骨锥等文化遗物。那些千年之前的物件,穿透漫长的等待,没有丝毫的黯淡。它们是打磨出律令的工具,也是如今用来印证历史的证据。

读李白的诗,知晓他曾在永城两处地方留有诗作。一处是刚才提过的造律台,他和朋友到这里,有诗云:“渭桥南头一遇君,酂台之北又离群。”另一处是文石塘。

文石塘是个让人轻易引发感触的地方。石塘不深,走下去细细看,石质细腻,纹理分明。也无怪这里出产的文石,自古就被作为贡品上缴官府。再朝前走,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砚工。他声音沙哑而悠缓,对我说:“文石作砚台,磨墨如锉,蘸笔如油,滴水三日不散,蓄墨,十日不耗,是历代文人的文房珍品。”文石品相好,质地胜玉,炎夏也有好些人需要做工。李白见他们负担如此之重,不由难过。此刻,我已望不见炎日下采石的匠人,眼前只剩秀丽的风景。

这里四周的景色也极好。塘水清碧,临塘的岸上植了树,郁郁葱葱。并不是浩荡或宽阔的气象,但有一种收容天地、安守一方的宁静。文石塘对李白而言,是刺痛,是提醒。他将这些用诗句留在纸上,将采石工匠的辛苦,用这些句子呼喊出来。

我站在塘边,看着文石开采的痕迹,这种疼痛的感觉依然在心中涌动。在永不停歇的历史中,永远都是物是人非。

寻找汉高祖的帝王之气

——斩蛇碑、紫气岩、歌风台

若问芒砀山最令诗人记挂的人物,答案自然是汉高祖——刘邦,早先读《史记》最不喜欢的帝王就是刘邦。总觉得如此奸猾的一个人,怎么能成为汉朝的开国皇帝?后来才懂,刘邦比项羽更适合那时候的天下。

刘邦斩蛇的地方,遗址只剩了个小亭子。斩蛇碑倒是值得一看。晚上拿灯照着,可以看到刘邦影像,很是神奇。我本不信,晚上真去验证了一番。用灯一照,远处真出现了个人像,一人坐着,一手捋顺着胡须,另一手按着长剑。其实看得并不清晰,但实在令人惊奇。兴许,这就是遗留的帝王之气。

芒砀山镇距离紫气岩很近,去紫气岩也就成了日程上的事。紫气岩并不高,这高度实在不值得称道,但你登上山顶,亲眼见一见高祖曾藏身的岩石,便会觉得不同。正如《史记》记载“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秦始皇自然是不喜欢的,而高祖在这里却开始了一段浮沉岁月。

黄昏的时候,从紫气岩下来。看到橘黄色的天空中飘散的云朵,在岩石的缝隙中,隐隐地穿过,心被“王气”抬高。观望风景的时候,总不能如在文石塘时宁静,会忍不住去想,芒砀山是厚重与包容的,这样盛大的气魄,也许只有那位曾经的王者才能震慑。他与这里的地气相接,在孤命天涯的荒凉里,拾起宿命的安排,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去高祖歌风台的路上,我还在想,永城并不大,却有这么多古迹,尤其像《后汉书》王莽所说的“王气”也隐匿山间,刘邦在这里高呼的《大风歌》自然也被记录了。其实知道歌风台,并不是因为刘邦,而是因为祝枝山。“因过芒砀下,步上歌风台。”歌风台并没有云遮雾障的仙气,没有松石笔立的风骨,只有开阔和实在的高台,沛公的故事已经远去,我只能通过史料和记载,去想象他们当时在这里高唱的模样,站在歌风台上,风鼓起薄衫,划过脸颊和耳廓,风景在眼前晃过,让你看看这世界另一番洒脱的模样。离开的时候,我似乎有些明白,帝王之气是玄虚的东西,王者的性格和气质,才是刘邦最值得称道的王牌,斩蛇碑处的决断,紫气岩后的隐忍,歌风台上的意气风发,这些都是他留在这里的帝王气韵。

抬眼回望这里的时候,不禁感叹,依然是盛大的历史容易惹人缅怀,心生遗憾,芒砀山的过往里,留有历史兴衰的荣辱,若要让我写下来,我一定摇头,因为它博大得让人退避,让人不安。唯有亲眼看一看,才能讲得出它三分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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