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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可新政治正确的臆想

2015-09-10安替

南都周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上古墨子语言学

安替

朱大可教授上下两册887页的《华夏上古神系》有着极大的野心,所以刚一出版,我就急不可待地买了。

在人类出走自非洲的基因证据成为新共识之后,必然各个传统人文学科都要因此修改。朱大可作为一个有正常国际观的教授,自然受到启发,认定华夏文化必然是人类在向东亚迁移中逐步形成的,所以就成了出版这本书的动机。方向是对的,这的确是人文学界的新政治正确。

在这本书中,最显而易见的是他对语言学,特别是上古语言学的无知。这和大量引用所谓语言学证据证明华夏民族北方起源的朱学渊形成了对比,但同样产生了荒唐的理论。

我举几个朱教授不懂语言学的例子。他为了要证明周是外来民族(这本身没问题),宣称,“20世纪以来的上古语音学成果,证实了这一推论—周语是一字多音节的典范,一个汉字,往往有2-5个音节,如‘舜’的发音,先秦的拟音为‘赫尔君斯’(hljuns)。”他装模作样地指明出处“郑张尚芳《上古音系》”。

任何一个在读语言学方向的本科大学生都知道这里面有多层误读。第一,持复辅音拟音派的郑张教授这里的拟音,是国际音标,冠音h不读赫,垫音l不读尔,j更不是英文的j而是y,而韵尾S更是不发出来,读起来更像“绿运”连读成一个单字,朱大可竟然全部按照英文来读成“赫尔君斯”!

第二,朱大可英文也不过关吧?即便是英文读法,hljuns到底是几个音节?难道不也是单音节吗?

语言学是理解古代人类文化非常重要的知识工具,但既然朱大可教授丝毫没有把这个工具当成什么东西,所以就没有办法阻碍他的胡思乱想。比如他证明墨子其实是犹太教的分支,证据就来得非常直接粗暴:他发现墨子的生卒年代(468-376 AD)“恰好”是波斯人对犹太人实行统治的时期,就判断墨子的先祖(几代)“可能就是大流散初期离开耶路撒冷的智者,属于人们暂时还无法知晓的派系”。闪族人群移民到东亚,几代之内不但彻底放弃自我的文化和语言,还在中原宋国成为汉语哲学的中坚力量,同时这竟然还成为墨子学派其实是犹太教分支的证据,这是写书,还是在写段子?

他在第一页就展现了他想象的功夫,为了演绎脚注中这段“陈文松认为,《山海经》为战国初年楚人综合鼎图、庙画和传说著作而成”,他在正文中表达为“2000年前的战国晚期,它的作者—一群年迈的祭司,面对青铜灯盏,借助昏暗的光线,翻译、抄写和拼缀那些来自巴比伦、天竺、安息、大秦和本土的书卷。”看看学术的结论和他的演绎差在哪里?明明陈文松说的是图、画和口头传说,朱大可在他的想象中,竟然认为中原战国祭祀会翻译古代巴比伦文字!

这些显而易见的错误让我觉得这70多元钱花得非常冤枉,也不是很懂这么著名的文化学者,怎么在最基本的文化知识都不过关的情况下,就妄想构建上古神话体系。虽然日后的学生会越来越理解中国的文化一定是混合的产物,但学术毕竟不是政治表态。

人类的非洲起源这一基因学结论,加上由此形成的进化心理学,的确会长久地引发语言学、人类学、中国古代文化等等学科的“范式转移”,会最终解释上古汉语的拟音和形成等难题,帮助中国人理解我们文化的起源。但是不是先从学好国际音标开始呢,各位野心勃勃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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