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两人份的万花筒生活
2015-09-10安琪
安琪
两人相识于汶川地震那年。震后一位青岛的艺术家号召艺术界朋友捐出自己的作品拍卖筹款,邢振跟随搞艺术的父亲前往,认识了冠华,当时他捐出的是自己的影像作品。后来因为工作关系,邢振需要有人为她做一些3D设计,找到了冠华。
冠华的工作室从来都是各路朋友们聚会的小据点,邢振渐渐也成了常客。位于青岛美术馆对面的工作室是一个德式小花园,种满各种植物,一年四季都美。但对冠华而言,有聊得来的知己更重要。那年身边朋友的生活或多或少都在发生变化,有人出国留学,有人结婚生子了,有人为买房贷款,有乐队解散,有艺术家从商,有即将毕业的在理想和现实间挣扎……冠华的艺术创作也遇到了瓶颈,缺乏灵感来源。
其实当时冠华已经有了更为强烈的念头:去远离城市的地方实现自给自足的生活,最终形成一个社区,有共识的朋友都可以过来住,在社区内解决生活、养老等系列问题。于是在工作室里,他开始实验设想的生存之道,包括造纸、取火种、动力发电等;而邢振则忙着学习养鸡、种菜、做豆腐、做手工皂、做鞋。
最终找到的房子位于崂山汉河村清凉涧旁的一个山顶上。名字听上去很美,但邢振第一次看到房子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墙蹋了一半,烟囱里长着一棵树,地面坑坑洼洼的,屋顶稀疏能透进光。好在这房子可以让他实践学来的建筑知识,于是和另外两个朋友就这样住了进来,开始着手改造房屋,那是2009年。
他们边建边学,建造过程中用到了很多材料,比如木头、铁、泥巴、草等,冠华还在房屋的墙壁里面填充了1.5万个废弃饮料瓶。
邢振仍继续自己的工作,每周过来一到两次。慢慢地,房顶修好了,地面踏平了,墙也重新刮了,房后的荒地一点点被开垦出来,种上了应季的蔬菜,院里养了鸡,当网线从山下拉上来时,这里更增添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可以上网看电影、听音乐、打游戏了。2012年2月,邢振辞去了工作,正式搬进山上小屋。
工作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地基可移动式建筑、中水处理和循环、自制风力发电机、自制太阳灶、发电自行车、自制手工皂、手工制鞋、自然留种、手工造纸、自制三七灰土、手工豆腐、自制酱油和海盐、自制可水洗卫生巾、建造尿粪分集式生态厕所等。
这时他们的房前屋后已经有了十几种果树,蔬菜完全能自给自足。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萝卜、白菜、土豆足够过冬吃。冬天还有个小棚种菠菜和油菜,这样早春的蔬菜也有了。邢振还用圆白菜和豇豆做泡菜,把扁豆角晒成干。山上的桑树发芽,她打算养些茧,抽丝做衣服。他们一个月下山一到两次,主要是买米面以及其它一些生活必需品。
邢振主要负责手工方面的制作。用水困难是生活中最大的烦恼,要从几里之外的地方提水回来,加上今年雨水少,每次只能打回半桶,浇地都不够用。
他们尽可能地打造一个生态的环境。技能学习是他们所一直倡导的,也是希望能竭力推广的一件事。他们请人上山来分享各种技能学习,承诺以公益分享课的形式将技能再推广出去,现在正在拍摄短片《生存之道》。冠华还希望能在五年内编撰涵盖从建筑、能源、农业到油、盐、酱、醋、糖等日用品简明制造工艺的技术开源读本,起名《生活必需品自给自足手册》。
山中的生活并不寂寞,几乎每天都有朋友来访,周末的时候更多一些。这些朋友有认识的,也有从网络上看到他们的故事自己找过来的,五花八门,各种职业都有,也不乏志愿者。闲余时光,邢振习惯上网和朋友们聊天或者看电影,冠华则专心致志打游戏。他们并不排斥科技,家中有风力发电机、脚踏发电机、太阳能板,也有逆变器、洗衣机。他们不倡导苦行僧的生活,不反对城市化,希望让人们可以在城市与“家园”之间自由选择,希望科技与自然能更融洽地结合在一起。
“自给自足实验室”已经存在了五年,“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他们一直强调,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实验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是为了之后庞大的“家园计划”:根据兴趣爱好、宗教信仰、饮食习惯等理念类聚的无国籍人类社群。例如艺术家社区、基督教社区、禅修社区、素食社区等。为此俩人正在寻找更大的土地,也希望能有更多有共识的朋友加入。
刘芳和卡尔相识于湖北。当时刘芳在读医学院,卡尔在二汽公司工作。在朋友举办的聚会上卡尔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女孩——男主人以拥抱来迎接每一位女性客人,而只有刘芳微笑躲闪着拒绝了。
之后又在朋友聚会上见过几次,但刘芳对卡尔并没有特别的印象,只觉得他并不是外向活泼的性格,这点倒和自己很像。直到过生日意外收到了他的礼物:一副白手套。卡尔笑着对她说,“No touching”,刘芳也笑了,知道卡尔是懂她的。
毕业后刘芳回到山东,日子紧张而平淡。两年后,她接到了卡尔的电话,原来他去台湾学了两年中文,然后到了大连工作。休息的时候他来山东旅游,刘芳带她浏览了当地名胜,也带他见了自己的家人。没到一个月后卡尔又来了,带着满满的求婚诚意。
两人决定去老挝度蜜月。在毫不起眼的路边摊,一杯啤酒彻底颠覆了刘芳对啤酒的认识,她对卡尔说,如果我们能做出哪怕只比瓶装的要好喝一点点的啤酒,那也很好啊。
回到大连,两人四处寻找好喝的啤酒。然而就算高档场所售卖的也只是外国生产的瓶装或罐装酒,和在老挝喝过的比起来口感差了很多。再次去欧洲,他们特地挑选了以手工啤酒出名的比利时,尝到了各种口味的啤酒,这次刘芳的想法有了改变:要做就做最好喝的!
这时卡尔的工作调到了北京。他们住在798附近,卡尔自己在家里设计了一套酿酒设备,一些外国朋友也给了他们建议。一边工作一边酿酒是件辛苦的事,卡尔每天三点就要起床,到了七、八点差不多做完酿酒的工作再去上班,下班之后还要忙到几乎一点。
他们认识了住在周围的艺术家朋友,经常请他们过来喝手工啤酒,没想到大家都很喜欢,还请他们带去画展开幕式上给客人品尝。家里太小,已摆不开日渐增多的设备,他们决定找间大点的房子。
因为租金都不便宜,卡尔直接告诉中介,我们要看你们最破的一家——就是现在豆角胡同的院子。推开院门,刘芳发现真的很破:没有门也没有窗户,院里可能有人放过火,烧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杂草过膝。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而且没有水和电。不过两人对视之后发出了会心微笑:这就是我们想找的地方。
他们一切都自己动手,经过了整整七个月辛勤劳动后,两人搬进了小院。
终于可以开始酿造啤酒了。第一桶啤酒酿好,卡尔给朋友打电话请他过来品尝。朋友问可不可以带人,卡尔回答没问题,没想到晚上来了六十多个外国人,挤了满满一院子。原来他邀请朋友的邮件被一再转发,大家都很兴奋北京终于也有了自酿啤酒,好奇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酿的啤酒还有许多瑕疵,但大家都很包容,我们得到的都是夸奖和鼓励。”品尝过后,大家纷纷愉快地付钱,这是让刘芳没有想到的。之后媒体的关注与报道,让两人意识到:是时候开一家自己的啤酒店了!
两人决定每周四、五、六营业。北京有了自酿啤酒的消息迅速在老外的圈子里传开,大家都乐于带朋友来品尝。那时候刘芳最主要的工作是接电话给客人指路,因为太不好找。不过地点的偏僻丝毫没有影响到生意,从开始营业,小院常常是挤得满满的,还有人在院外等候。
大跃啤酒现在已经有了五十多个品种,固定的有十几种,其它的随着季节不同而交替出现。研发新品种的过程充满了乐趣,两人也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去年他们又在工体北门附近开了一家占地近五百平米的啤酒吧,在员工们看来,两人都是有“酒脾气”的人,对啤酒的态度认真而执着,如果有人带了外面的瓶装啤酒要掺起来喝,或是要求在啤酒里加冰,都是他们不能容忍的,因为这会破坏鲜酿啤酒的口感和温度。现在卡尔依然喜欢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起床酿酒,因为这时够安静,他可以专心工作。
2001年,陈曦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的录音系,就在这里,她遇到了未来的爱人——同班同学董冬冬。不过第一次见面董冬冬留给她的印象,是有着一头乌黑油亮长发的“女生”,“考试时我前面有一个背影,一头很长的秀发,上面压着黑色的棒球帽。我当时很好奇这个女生长什么样。”
开学的军训让董冬冬对陈曦一见钟情。在陈曦眼里,那年的董冬冬只是一个普通同学,虽然有时会轻描淡写地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海洋馆、去公园,但在被拒绝后也没什么反应。他从来不像其它男生一样展开猛烈攻势,只觉得他挺腼腆,喜欢独来独往。那个时候的她宁可花更多时间在看书上,此外还要在美食与减肥之间纠结,无暇顾及爱情是否已经降临。直到有天晚上,董冬冬递给陈曦一张CD,告诉她那里面是自己的作品,请她听一下。
听完CD陈曦两眼一亮,她清楚地听到了董冬冬的才华,“当时就想,我要和他在一起。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分开过。”回忆起来,陈曦觉得自己那么幸运,“如果当时听那碟的人不是我,那我就错过他了,那该是多么大的遗憾。”
那张CD中是董冬冬自己创作的音乐作品,有悲伤的,有欢快的,有表达爱情的,还有他自己弹唱的,借助音乐,他向这个心中爱恋已久的女孩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
从毕业后开始创办工作室至今,两人一路走来几乎并未遇到什么挫折坎坷,不用推销自己,也不用刻意应酬。董冬冬从大学起就与一些导演合作,为影视剧编曲,每件作品的反响都不错。
今年春晚之后,《时间都去哪儿了》一举成名,也让更多人知道了陈曦、董冬冬这对80后小夫妻。其实这首歌五年前就已写成,当时是为宋丹丹主演的一部战争片写的片尾曲。虽然已熟知剧情,但直到要交稿的前一天,陈曦都对如何写这首歌毫无头绪。在和妈妈去庆祝生日吃饭的时候,妈妈远远举着菜单、眯着眼睛看的一幕触动了陈曦,那个印象中一直能干优雅的妈妈已经在老去,自己以前却没意识到。回到家不到一个小时,她便写出了这首词。2013年冯小刚拍摄《私人定制》时找到董冬冬,希望在片中用到这首歌。
在一起的十二年中,俩人一个作词一个作曲,从未与其它人合作过。董冬冬喜欢这样的合作,而且相信陈曦的能力,“她写生活直白平实、接地气;写战争戏、兄弟情更擅长。而且词基本全押韵,特别好写歌。”然而陈曦开始写词,不过是为了配合董冬冬为影视剧作曲, “这就是一份爱的礼物,是我想给予他的一部分。”
在一起已经整整十二年,但两人还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都不是喜欢应酬的人,除了工作,就宅在家里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有时候感觉更像是一个人,有着充分默契。
陈曦不喜欢做细小琐碎的事,害怕做词的分类整理,都是传给董冬冬,由他分门别类地收藏起来。写完的作品要先交导演和编剧审一遍,这些对外的事情董冬冬也尽量全部承担,希望陈曦能有更多时间去做照顾自己的兴趣。于是爱好广泛的陈曦,学习小提琴、上书法课绘画课、学中医,还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
每当说到董冬冬,陈曦的眼里都会闪过一道光,或者露出少女的娇羞模样。在陈曦的眼里,董冬冬是一个特别正直、特别有公德心的人,“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还会等红绿灯的人,从来不会随手丢垃圾。有时候接了活别人没有付钱,他也会自己先垫钱付给其他人。他总是说谁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