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在盖德山庄

陈杜梨

导语：那些写于盖德山庄的作品《双城记》《远大前程》和《我们共同的朋友》，再加上他最后没有写完的《艾德温·德鲁德之谜》，都比他前期的作品要黑暗的多。

在《不做生意的旅人》中，狄更斯描写了一个小男孩，在经过肯特郡一所庞大的红砖房子时，他的父亲说，只要你努力，这房子有一天就会属于你。在1817年到1822年之间，这一幕很可能真的发生过，这个小男孩很可能就是狄更斯本人，当时他的父亲在查塔姆造船所工作。可以肯定的是，1855年2月7日，狄更斯与朋友在格雷夫森德（晤士河下游的一个船舶停泊处，离伦敦城大约30英里）庆祝完自己43岁生日之后，沿着通往罗切斯特的路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盖德山庄挂着牌子在出售。当时狄更斯的第一本小说《匹克威克外传》已经出版，并且获得了巨大成功，让狄更斯成了明星，所以此时的他有钱来买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房子了。

头戴天竺葵花环的天使

盖德山庄和其附属的4.5公顷花园一共花了狄更斯1700英镑，另外他还花了90英镑购买了路南边一处0.4公顷的土地，狄更斯称这里为野地。此后，虽然狄更斯的妻子和他们的9个孩子一直生活在伦敦，盖德山庄是他们的避暑之地，但这里才是狄更斯固定的家。

盖德山庄圆了狄更斯童年的梦，他把山庄称为自己的乡下小房子，其实狄更斯也明白，它不是那么的乡村。对于父亲经常负债累累，母亲把他送进黑鞋油工厂工作（这段经历在《大卫·科波菲尔》里有所映射，但是狄更斯从来没跟朋友和孩子提及），住在伦敦最差的贫民窟里的小男孩来说，盖德山庄对狄更斯来说不仅仅是一所乡下小房子。

盖德山庄矗立在罗切斯特附近的小山边，那时候比现在的树要少的多，所以狄更斯能一眼望到镇上。经过山庄的路也很繁忙，每天经过的四轮马车有六七十辆，这里还是海军部队从驻防区到查塔姆造船所的必经之路。

1856年，一拿到房子，狄更斯就开始动工了，他扩大了起居室，为家人和仆人增加了卧室，为家里的男孩们建了教室，沿着房子前面的路种了椴树，增加私密性。他还增加排污小水道，为了给房子供水还得在井上加上气泵，这些浩大的工程需要大把银子，而狄更斯总在为钱担心，他决定来做公共阅读，筹措维修费用。

虽然狄更斯指定前门旁边的房间为图书室，后来成了他的工作室。但盖德山庄依然不平静，1864年圣诞节的时候，来访的朋友在狄更斯的诱骗下，跟他去海厄姆车站搬运一位演员朋友送的礼物，一座真正的两层瑞士山地小屋。这栋小屋被分拆成94块单独包装，客人们不得不用马车和手推车帮忙运了回来。

狄更斯把山地小屋安装在野地的尽头，在道路的另一边，为了到达这个荒野小屋，狄更斯在繁忙的路下挖了个隧道。如今，这个隧道还在，只是曾经的荒野上建了房子和花园。

每天早晨在开始写作之前，狄更斯就拿着锤子、钉子和泥刀在房子周围四处转悠，他以一丝不苟的精神要求每一处地方都整整齐齐。他能修补的修补能改正的改正，如果自己做不到，狄更斯就给园丁查尔斯·巴伯写个条子。巴伯是狄更斯的朋友介绍过来的，他一直在盖德山庄工作到退休。

虽然自从狄更斯住进来之后，盖德山庄总在改进中，但是其基本的格局没变，房子前面是一片草坪，一片月桂林和两个夏天的花坛。房子的另一边是供应一家人吃喝的果园和菜园，以一棵很老的桑葚为中心。在房子的后面是养殖的草场，为他的马提供一年的口粮。很快狄更斯就渴望拥有更多的土地，1868年他又买了房子后面5.5公顷的土地。

很多迹象表明，狄更斯热爱他的花园，努力美化它。他有一架葡萄藤，还有一处槌球场。对狄更斯来说最重要的是色彩的搭配。他总是在一楼的窗户下面开辟天竺葵的舞台，种上亮红色的天竺葵花。在有客人的时候，狄更斯总是在纽扣孔上别上一朵，他的女儿卡迪曾经说，如果她的父亲成了天使一定带着天竺葵花环，翅膀是镜子的。为了让房子更明亮，狄更斯在屋子里装了无数块镜子。

一生的分界线

自从住进盖德山庄之后，狄更斯就想建个温室，但是只有到了1867-1868年，美国阅读讲演之后，他才有了足够的现金来最终完成心愿。当时正处于维多利亚时代对蕨类和其他温室植物狂热追求的顶峰，狄更斯和他最大的女儿玛米就是这股潮流的追随着。狄更斯经常警告园丁除了绝对必不可少的植物，不要多订购，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留出足够的钱来，让他自己购买更多的天竺葵和薰衣草花苗而已

盖德山庄成了狄更斯从没有过的家，他非常喜欢这处乡下庭院，在夏天的时候，这里会举行槌球和板球比赛，在冬天的时候举办各种室内聚会，狄更斯一家人吃吃喝喝，她的大女儿玛米弹奏钢琴伴奏。

更重要的是，购买盖德山庄成了狄更斯生活的分界线。狄更斯离开了伦敦，购买了盖德山庄的两年之后，他与妻子凯瑟琳公开分居。同时与女演员艾伦·特南暗度陈仓，作为名人，狄更斯不能让特南为公众所知。就工作方面来说，狄更斯越来越努力了，他开始在英国和美国各处公开朗读自己的作品。需要他负担生活的一大群亲戚朋友也越来越多，越这也让狄更斯总是在担心钱不够用。可能是那些写于盖德山庄的作品《双城记》、《远大前程》和《我们共同的朋友》，再加上他最后没有写完的《艾德温·德鲁德之谜》，都比他前期的作品要黑暗的多。

想要获得写作所需的宁静和孤独的时候，狄更斯就去野地里的瑞士山地小屋。他告诉朋友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室了，他在1868年写给美国朋友的信中描写了小屋如何带给他轻快之感：我的小屋在树木枝桠的怀抱之中，小鸟和蝴蝶飞进飞出，树枝从敞开的窗户伸进来，云彩的光影来来去去。

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温室，在狄更斯去世前两天竣工了。1870年6月7日的晚上，他决定在温室里挂上从伦敦买来的中国灯笼，第二天，狄更斯就中风了，并于6月9日辞世。

在遗嘱中，狄更斯说要卖掉盖德山庄，他的大儿子查理买了下来，此后和妻子住在那，他们欢迎久已疏远的母亲凯瑟琳回来住。过了段时间之后，盖德山庄卖出了，不再属于狄更斯家族。瑞士小屋也被搬走了。

盖德山庄转过几次手，1923年的时候，伯特先生买了下来，为了三个女儿，他把此地改造成建造了女生住宿学校。如今这里还是学校，不过变成了私立的走读学校，而狄更斯住的房子也已经保护起来，还成立了专门的基金会来把它变成狄更斯博物馆，但是重建当时的庭院、家具和方方面面，将是一项庞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