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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强不息

2015-09-10悉达多

南方人物周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火锅店犯人餐馆

悉达多

苏老板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毛笔字:自强不息,他和老婆当初在农村结婚的小房子里就挂着这4个字。正是这4个字,不停激励他一次次冲出人生的炼狱,才有了我面前的海参小米汤、精致无比的羊肉涮锅,以及桌上冒着凉气的战舰鱼生拼盘。

中专毕业后,苏老板去打铁,那里的模具埋在沙子里一夜都凉不了,第二天还能烧开水。每天早上,他们要用铁棍抬着通红的铁件,大的两三千斤重,8个人像抬八抬大轿一样。穿着铁皮鞋,谁都不敢惜力,砸下来准死人。他们住的房子是自己用砖堆起来的,11个人睡一个大通铺。天天早上吃油条,6毛钱一斤,40根,其实在北方叫果子,还是双的,就是80根,他一顿吃一斤。接着午餐是3斤蒸饼,晚餐是菜农剩在农田里的芹菜,一吃一冬天。

“我的胃为什么不好,就是当时撑坏了,但没办法,干的都是重活,不吃那么多没力气。”他陪着我吃了3小时晚饭,自己只喝了一碗小米粥。

接着去棉纺织厂,从早上8点开始干,中午吃点,干到晚上6点,饭后休息一下,10点接着干到凌晨三四点,就这么循环了一年。到了年底,本来说好每月5000块的工资只给了1500,他疯了一样掐了电话线,带领工友绑了厂长,最后以失败告终,手筋还被挑断了一根。

当工人不行,就去干餐馆,作厨师学徒。学艺不精,一次店里煮德州扒鸡,他把鸡放完血以后,满地的鸡都活了,原来有些血管割了,气管没割;气管割了,血管没割,只好满院抓放血的鸡。

一年后,父亲自己开了个饭店,最后因为别人赊账太多,经营不下去关门了。而就在饭店前面的山上,西班牙人来开采大理石,是一种深色的叫兰宝金的石头,特别黑,上面有蓝色斑点。全世界只有两个地方能找到,全运走了。

西班牙人走了,矿业局局长来了,他鼓捣苏老板承包矿业大酒店。在咬牙凑齐19万6000块之后,酒店开了起来,开业前还跟门口卖小吃的发生了冲突。小吃摊主的亲戚是公安局人事处处长,于是来了四五个大高个,员工拼死抵抗,用小扁铲插了对方一个人的肩膀,人躺在地上后还冲肚子捅了起来,幸好有皮带扣挡着,扁铲折成了两半。

15年过去,苏老板终于有资本开起了自己的火锅店,为此他在内蒙找了3年羊肉。第一年去是打三轮摩的,拉着挨家转,最后找到了东乌珠穆沁锡林浩特吃韭菜花长大的大尾羊。

为了找最好的炭,苏老板跑到东北大兴安岭。三菱越野车陪伴他6天跑了五千多公里路。一次在二连浩特的破火车上,车厢只有零下二十多度,他冻得没办法,只好在三节车厢之间跑来跑去,跑得比火车还快。

还有一次,说好运50吨的货物,结果两个卡车只装了43吨。当地老板拿出绿色的摇头丸,说拿这个顶账,50块钱一粒,要不“我带你们到东北最大的夜总会去耍,享受一下刺激”,那里周围铁笼子里都是狼狗,人就在里面蹦迪。他要跟老板拼命,余款才要回来,换回来的是可以连续烧3小时的松木压制的木炭。

餐馆最怕打架,偏偏开业不久,市委书记17岁的儿子吃完饭签单时,就跟一个刑满释放犯嚷了起来,小伙子吼了句“毙了你!”这时坐在椅子上的犯人用衣服卷着刀走了过来,一刀刺进他的肚子。身边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犯人掉头就走,书记的儿子立马蹲了下来。餐馆的人去追,犯人专门躲在一个小胡同里等着,过去一个捅一个,结果厨师挨了3刀,后面几个月肠子一直挂在外面,拉屎都接着管子。

如今苏老板有了新的理想,他要开一间汇聚全国各地最好食材的火锅店,名字就叫“舌尖上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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