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恋人倾尽所有 只换得一声叹息

田然

莫名其妙的执念

那年我念高二。佟昊是插班生，我们并不熟。一次，他凑过来笑问：“你也姓佟？从小到大，我从没遇到过同姓的同学，看来咱俩有缘。”在老师眼里，我与佟昊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孩子，我乖巧听话，品学兼优，他调皮捣蛋，叛逆厌学，可我俩却成了朋友。

一天，佟昊没来上学。放学后，班主任将我留下来，问佟昊有没有和我联系过？我茫然地摇头。班主任神色凝重：“佟昊离家出走了，如果他跟你联系，一定要通知我。”很快，有传言说，和佟昊一起出走的还有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这件事在我们学校引起轩然大波。

一个星期后，我竟真的接到佟昊的电话，他向我借钱。我问他在哪里，他毫无戒心地告诉了我。我做了叛徒。当天晚上，佟昊被父母逮住了。

佟昊和女孩双双被退学。我心里充满了罪恶感。那年暑假，我意外接到佟昊的电话，他问我还是不是他的朋友？我说是。“那么，你帮我做件事。”佟昊沉吟片刻后告诉我，他的女友，也就是和他一起出走的女孩，怀孕了！他希望我陪她去医院。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小脸苍白。我握住她的手，从她指尖传来的寒气让我也忍不住颤抖……女孩和我成了朋友。她跟我讲佟昊的种种坏处：贪玩、不负责任……奇怪的是，无论听到多少关于他的负面信息，我固执地认为那是因为他不够爱她，如果换作我，他也许不会那样对我。

父母一再向我妥协

后来，佟昊进入一所中专继续念书。高三下学期，佟昊忽然透露父母准备送他去加拿大留学。我整个人傻掉了，也向父母提出留学的要求。“马上要高考了，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他们坚决不同意。我管不了这些，只知道不能失去佟昊，我开始拒绝上学。父母拿我没办法，只得妥协。就这样，我放弃了高考，在家一门心思学英语。

时隔一年，他说他去不了加拿大，父母没这个能力。我再次傻掉了。我的留学手续差不多已经办齐，马上就能走了。想着要与他分开，我心如刀绞，抱着他大哭。他问我，既然能为他走，能否为他留下来？回到家，我向父母宣布不去加拿大了。“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大气力，你怎么可以说不去就不去呢？”对我一向宠爱有加的父亲大发雷霆，我却根本听不进去，跑出去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看我如此折磨自己，父母再次妥协。

这次，父母知道了佟昊的存在。父亲痛心疾首地对他说：“我们只有这个女儿，我希望你能真心对她好。”佟昊握住我的手使劲点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们只要我幸福

中专毕业后，佟昊先后开了两家电脑公司，可惜都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我父母为此投入了近十万元。当然，这些投资都是我寻死觅活要来的。

2011年，佟昊又想开一家拆迁公司。经不住他天花乱坠地游说，我同意了。为了让父母投资，我简直是连哄带骗。公司前期投资需要40万，父母不仅拿出了所有积蓄，还向亲友借了一些钱。母亲将钱交给我的时候，叹了口气：“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我坚定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开拆迁公司，办证是最麻烦的。这时，佟昊的父亲站了出来，说他有关系。证是办下来了，法人却写着他儿子的名字。他解释说，如果不是他直系亲属，人家不肯帮忙。然而，佟昊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拆迁这行水有多深，公司很快难以为继，被迫转让。办理转让手续时，我父母让佟昊和接收人直接去银行转账。结果，佟昊一去不复返……他关了手机，我只能拼命给他发短信。

终于，佟昊回了短信，约我在江边的酒吧见面。我到的时候，他正在喝酒。我将他揪出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突然哭起来，说他爸爸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他不这样，他爸就会死。他求我原谅。是的，我可以原谅他，可我怎么面对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倾其所有。我求他把钱还给我。他不肯，他说他不能看着他爸走上绝路。

我父母带着我上佟昊家要钱，谁知他父母根本不认账，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营业执照上写的是他们儿子的名字，转让的钱就应该归他儿子。佟昊则始终一言不发。我们咨询过律师，律师说我们和佟昊之间没有任何协议，如果佟昊不讲良心，那么我们将要不回一分钱。不过，佟昊最终同意退还11万……

如今，这件事已过去两年了。这两年来，朋友们纷纷为我抱不平，认为不应该轻易放过佟昊。可我能怎样呢，无休止地吵闹、纠缠？我做不到。不放过他，就是不放过我自己。父母也赞成我放下，他们依然是那句话，“我们只要你幸福！”这两年，父母老了许多，每当看到他们不经意间流露的老态，我总忍不住流泪。（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

记者手记

就当他曾经爱过吧

据佟冬冬说，前些天传来佟昊要结婚的消息，死党义愤填膺，撺掇她去大闹婚礼。“可能是我不争气吧，我似乎并不那么恨他，只是伤心。”“我们在一起时，他对我是很好的。”她讲起一段旧事，“有一次他骑摩托车接我下班，我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转弯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大货车，为了躲避货车，摩托车失去了平衡，在倒地的瞬间，他伸出手臂抱住我，让我从他的身上滚了过去，结果，我只受了点轻伤，而他浑身是血……人们说，生死瞬间的反应是基于本能的，难道，在那一刻，我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我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曾经爱过我！”

往事已不可考，但若能让你释怀，那就当他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