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大肾移植黑市探秘

蒋生元

几年前，印度小伙子维卡斯从学校辍学后，一直在他的老家、北方邦城市坎普尔附近的农村里帮父母干活，重活、累活、脏活都得干，但收入并不多。对此，他感到十分不爽。不過，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现在的工作和收入要好多了。作为印度几百个肾移植手术的经纪人之一，26岁的维卡斯挣的钱是以前干农活收入的几十倍。需要指出的是，他所从事的这份所谓“经纪人工作”在印度是非法的，维卡斯也不是他的真实名字，而是一个化名。

而正是由于维卡斯等经纪人的“努力”，印度，乃至南亚地区的肾移植黑市交易近年来十分活跃，每年的交易额超过数百万美元。

肾源不足催生黑色市场

肾移植的通俗说法是“换肾”，就是将健康者的肾脏移植给有肾脏病变并丧失肾脏功能的患者。人体有左右两个肾脏，通常一个肾脏就可以支持正常的代谢需求。如果一个人的两个肾脏因病都丧失了功能，进行肾移植是最理想的治疗方法，否则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最近几十年来，随着人们血压的升高、糖尿病人的增多，进行肾移植的需要不断增加，大大超过了人们自愿捐献肾脏的数量，需求方面非常旺盛。

但另一方面，由于文化、宗教等方面的原因，许多国家的人们都希望亲人去世后能“全尸”下葬或火化，不愿捐献肾脏等器官，而国际社会的通行惯例是禁止对人体器官进行买卖。从全世界范围里来说，目前只有伊朗一个国家允许进行人体器官交易，而且局限在伊朗同胞之间进行，这导致正规途径的肾源供应量十分有限。这一增一减往往使需要换肾的病人等待几年才能与捐献者配对成功，进行肾移植。有的病人甚至在离世前都一直没有等到能移植的肾脏。在这样的背景下，地下肾脏移植黑市就诞生了。

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报告说，2013年，95个世卫组织成员国总共进行了大约10.7万例器官移植手术，却只满足了全球所需的十分之一，估计有一成是来自非法器官买卖。另外一份报告说，每年全球黑市的器官买卖至少有1万起，相当于每小时卖出一个器官，其中近七成半是肾脏。

贫穷是一些印度人卖肾的主要原因，毕竟卖掉一个肾脏对人不会有太大影响，而卖肾后能获得一大笔收入。

南亚成为卖肾集中地

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南亚地区逐渐兴起、形成了一个肾脏移植黑市。在这个黑市里，重点国家是印度，其次是斯里兰卡、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尼泊尔。目前，南亚是全球器官移植最为活跃的地区，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肾移植黑市，而印度是出口肾脏最多的国家之一，每年有2000多人出售肾脏，其中不少接受人是外国人。肾移植经纪人维卡斯对采访他的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记者说，“如果你有钱，而且想尽快换个健康的肾，那就来找我。我能帮你找到肾源，你就可在一个月内进行肾移植手术，然后带着一个新肾回家。”

维卡斯透露，一般的肾移植手术的流程是这样的：需要肾的人员，通常被称为客户，寻找经纪人，联络成功后由后者寻找肾源，双方谈好手术的具体事宜，尤其是价钱后，客户通过旅游方式到印度或斯里兰卡进行肾移植手术。印度最顶级的肾移植手术经纪人之一阿努拉格告诉记者，印度、斯里兰卡等国的一些私人医院和诊所为客户，尤其是外国客户，提供“打包式服务”，费用包括客户的旅游和住宿费、客户和捐肾者的住院费、医生手术费、给捐肾者的费用，以及给经纪人的佣金等。客户只要支付服务总额就行了。对于不同的捐肾者和不同的客户，这个服务总额是不一样的。对印度客户来说，要稍微便宜一点。而对外国客户来说，总价格在5.3万美元到12.2万美元之间。

阿努拉格说，“对所有人来说，‘打包式服务’是最好的方式，既节省时间，又节约精力和金钱。”

值得注意的是，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最近几年后来居上，超过印度首都新德里和西部重要城市孟买，吸引了大量外国肾移植客户，其中包括一些远道而来的以色列和美国的客人。原因之一是从2008年开始，印度加强了对器官移植的管理，加大了打击非法器官移植的力度，逮捕了一个号称为“肾推销之王”的经纪人，据说此人经营着世界上最大的器官走私集团。因此，印度许多肾移植经纪人在工作中大多采用化名，一个在孟买从事肾移植交易的经纪人用的化名是“阿达什”，他的客户来自加拿大、以色列、英国、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巴林。不过，最多的客户还是印度同胞。

为安全起见，一些捐肾者并不是在印度或斯里兰卡，而是还被带到伊朗进行移植手术，但其实在伊朗也有风险，因为根据伊朗方面的有关规定，买卖肾脏只能在伊朗人中间进行，而不对外国人开放，外国人的手术也是非法的。

社交媒体 “推波助澜”

在印度等南亚国家的肾移植交易黑市中，最近几年出现的一个新现象是，网络和社交媒体在寻找肾源和客户方面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像维卡斯和阿达什这样的经纪人大多在脸书等国际社交媒体上建了账号，在国内一些主要网站的人气论坛上发帖，招揽生意，吸引了几十个粉丝，大大推动了非法市场的发展。

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维卡斯有次把自己打扮成年轻、漂亮的印度女性，名叫普里扬卡·辛格。“因为那样可信度高。如果有人打电话进来，我就接了，声称是她的哥哥。以前，我还用过英语名字，因为要做外国人生意。而且，外国客户给的钱多，我们就挣得多。不过，我们这一行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每隔5到6个星期，我就更换账号和联系方式，从不主动与客户见面，直到确认对方是真正有需求的客户，里面没有陷进。同时，我从来不与以前接触过的客户联系，因为对方可能被警方拿下了。因此，你今天与我说话，下个月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维卡斯透露，客户大多喜欢捐肾的人身体健康，不抽烟，年龄在20多岁，或者30岁刚出头，最好是男性，因为他们便以单独出国进行肾移植手术。如是女性，还需要陪同人员，有点麻烦。如果双方谈妥，就可以进行血样和配对检查，一般在新德里和附近的北方邦进行。南部地区的人员则在金奈的私人专科医院进行。如果血样检测情况良好和配对成功，他就安排客户飞往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同时为捐肾的人准备各种文件，包括护照，帮助他出国。

有时候，客户会要求维卡斯把捐肾者带到孟买或新德里，与他们进行见面。“有的捐肾者家境贫寒，没上过学，怕见生人，不愿单独旅行。我们就陪他们见客户。我会按照客户的要求，把捐肾者安排在酒店或宾馆。一般来说，给我的佣金会放在宾馆前台。我拿到钱，就会离开，不再与捐肾者和客户见面。如果他们见面谈得好的话，另外一个经纪人就会接手，安排他们去科伦坡进行手术。”

维卡斯说，他3年前的第一单生意使他挣到了25000卢比（约合人民币2400元）。而现在，每单生意都能使他挣到50000至80000卢比（约合人民币4800元至7700元）。2014年，他总共做成了8单生意，挣了50多万卢比（约合人民币48000万）。

有关人士认为，贫穷是一些印度人卖肾的主要原因，毕竟卖掉一个肾脏对人不会有太大影响，而卖肾后能获得一大笔收入。维卡斯说，捐肾者获得的报酬不一。如果他自己有护照，他得到大约4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37000元），大约相当于一个普通印度人10个月的收入，是一笔数额不小的“巨款”。这些钱一般是在手术两天前给捐肾者。而没有护照的捐肾者只能拿到3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28000元）。

另外，捐肾者和经纪人往往住在科伦坡的同一家豪华酒店里，离进行移植手术的医院不到一公里。在科伦坡，共有三家医院公开接待接受肾移植的国际客户，捐肾者在手术后18天至25天后就可回家，而客户离开斯里兰卡的时间则由其自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