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县里的弑母学生

张慧

司某一直觉得母亲不称职，说她千方百计想到外地去，可惜他母亲已无法告诉儿子和我们她自己的想法

去年12月17日，甘肃省会宁县中学生杀母案一审判决出来了，被告人司某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案子发生于去年3月，当时司某还是高三的学生，那天早上因为琐事跟母亲发生争执，用铁锤将其砸倒在地，然后持刀将她捅死。那是我第二次去白银市会宁县，此前因采访大学生会宁枪案对这个享誉全国的“状元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这个国家级贫困县，为了子女能考上大学，当地父母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之风一直盛行。

什么原因让一个孩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如此狠手，去年9月的西北山区天气阴凉凝重，我怀着同样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去会宁看守所的路途。

到了看守所，走进提讯室的是一个面目清秀安静的孩子，撇开案件，我跟他谈了他的兴趣、爱好、学习计划和人生理想，他给我的感觉原本是个阳光的男孩。

我问到他在被公安机关抓获后的想法，他说：“这种事情做得过（分）了。我觉得对不起父亲、姐姐、姥爷、姥姥。”在他说的对不住的人中，竟然没有提到自己的母亲。

司某从小跟着当小学教师的爷爷生活，跟自己的父母比较疏远，上中学后，思想逐渐成熟，有了作为长子长孙要有责任担当的想法，于是对母亲言行开始越来越看不惯，尤其是他不能容忍母亲对爷爷奶奶表示“不敬”。高中时，司某父亲外出打工，母亲来到县城陪读，爷爷在附近给他们母子租了间房。司某对母亲的评价是不称职，在他看来，爷爷承担了他高中的生活费还租了房，而他的母亲却不愿意给他做饭，一直想到外面去，平时忙时煮碗方便面应付了事。这位十九岁的孩子说话中流露着不满和怨气。

与司某交流完后，天下起来雨，我冒雨走访了学校，同学和班主任老师对他的评价几乎一致，司某的学习中等，但性格内向，并不是那种坏孩子。他的爷爷听说我们在学校也赶来了。他衣着得体，头发花白，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赶到我面前，还没有开口已是老泪横流。他说，他的孙子非常听话也很孝顺，是他全部的希望。

没有人能理解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学生的真正想法。他一直觉得母亲不称职，说她千方百计想到外地去，可惜他母亲已不在人世，无法诉说她自己的想法。被害人的丈夫、司某的父亲案发后从外地急忙回来，也是一脸的惆怅。在西北农村，很多还未上年纪的妇女都想出去打工，倒不是受外面花花世界的引诱，只是因为在省城打工能挣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