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厕所革命”的桂林试验

刘霄

从“桂林山水甲天下”到“桂林厕所甲天下”，经历了两次厕所革命。2000年前后，与好山好水极不协调的是桂林旅游景区的厕所。当时，桂林的景区景点只有61座公厕，基本合格的只有23座。对一座旅游城市来说，如厕难无疑是硬伤。

“旅游要发展，厕所要革命”，国家旅游局局长李今早曾多次公开阐述这一理念。在桂林市长任上，李今早率先发动了“厕所革命”；如今在国家旅游局局长任上，他又主张将桂林厕所革命的成功样本向全国推广。

据悉，2015年中国每年出境和入境旅游人数将分别达到一亿人次，从而成为世界第一大入境旅游接待国。与此同时，伴随着高铁、自驾交通的改善、人均收入增长等因素，国内旅游市场正在迅速增长。厕所是旅游文明的“最后角落”，也是旅游经济起飞的一支羽翼。厕所革命这场运动中，改造的不仅仅是厕所。

“桂林模式”

15年前在桂林，脏、乱、差、数量少、年久失修、距离远等公厕积弊深重，有人调侃，游客的“内急”暴露出这个城市的“内急”。公厕建设和管理的落后现状，迫使桂林掀起了一场引人注目的厕所革命。

比起政府的统一规划，更值得一提的是厕所革命的市场运作模式。传统公厕的运营模式都是政府修建，政府供养，但这种方式成效甚微。起始，桂林市决定新建厕所拍卖50年经营权，把全市公厕建设和管理推向市场。桂林市政府制定了相应的优惠政策，厕所建设免收投资许可证等22项行政事业收费，免收公厕拆迁、建设、管理等费用，公厕配套设施用地由土地部门划拨，公厕用水实行定额免费等。

“商厕结合，以商养厕”成为了最具代表性的公厕市场化运营典范。“一层为商，二层为厕”、“一商养一厕或养多厕”、商厕可同地也可异地，形式灵活多样。公开捆绑式招标，择优录取合格的公厕运营业主，商家自负盈亏。当年，一位湖南籍业主投入130万元建了15个公厕，厕所投入使用，商铺出租后，盈利持续而稳定。

一年里，800多座公厕被新建和改造，桂林的城市形象几乎被刷新了一次。15年后，二次厕所革命又将继续重塑桂林。

厕所革命的发起者，是已任国家旅游局局长的李今早，在2015年初于桂林召开的全国旅游厕所建设和管理工作会上，他发表了《旅游要发展，厕所要革命》的讲话，开启了新的一场厕所革命。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提到了颇为具体的厕所革命实施方法，除了观念变革、机制创新等措施，技术的革新例如生态厕所的引入，也成为了重点。

厕所的“二次”革命，桂林自然经验老道。当年厕所革命的成果也需要持续维护，设施老化、残旧、设备故障、女厕数量少等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为了攻克难题，桂林市制定100多座包括示范性、观光型、环保型等各种形式厕所的改造计划，继续充分利用市场，采取以商养厕，企业赞助冠名等创新形式。

在细节上，二次厕所革命有更加人性化的设计考量，如增设老人专用厕所、母婴室、节水感应器、儿童洗手台等设施。更有意思的是，在桂林芦笛景区，一座全透明设计的男厕被全民追捧，这个特别的厕所依山而建，坐落半山腰，全透明落地玻璃窗让山水尽收眼底，视角差和挡板也能护住隐私，真正的做到了回归自然，人们恍悟“厕所也可以这么有美感”。

“革命蔓延至全国”

政府牵头，市场化运作的公厕管理模式，在全国掀起了一股改造公厕的热潮，进而催生了一份促进全国旅游厕所建设的《桂林共识》，在打造城市形象上，公厕的治理被摆在了重要的位置。

国家旅游局的官方网站上设置了厕所革命的专题链接，公厕设计创意大赛也如火如荼举办，《旅游厕所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的国家标准正在修订。在各地纷纷朝服务业寻找经济增长支撑的背景下，改造公厕、提升如厕环境成为各地发展旅游经济、完善公共服务的重要举措。

多地的厕所革命借助互联网的迅猛发展，给人以与时俱进之感。例如北京，只要下载并安装“北京公厕查询”的移动应用，行走在北京街头，只需手指轻轻一点，手机便会自动定位，周围的公厕就会显示在手机地图上，这个系统还会自动确定哪一个厕所距离你最近，从而规划出合理的步行路线。而在杭州，由杭州城管委开发的“贴心城管”手机移动应用里，系统会自动绘制杭州市的公厕地图，查到周边500-100米范围内的公厕。

厕所的冲水设施关乎节能环保，在水资源日益匮乏的今天，生态厕所、环保厕所也越来越受到管理者的关注与采用。四川海螺沟景区有几处木石结构的公厕，没有冲水装置，但却没有任何异味。这样的公厕称为泡沫微生物公厕所，排泄物进入处理设备箱后，经过几个月的分离、沉淀和微生物降解，会分解为无色无臭的气体和少量有机物，达到向自然排放的标准。这种公厕模式，更加节约成本，减少污染。

公厕的好坏，豪华不是标准，主要还是解决实际需求。例如一个残疾人专用扶手，及时替换的手纸，救援电话的提示牌都是贴心的设计。江苏夫子庙近期公厕专项整治行动中，对公厕的布局进行了调整，增加了第三卫生间。按常理来讲，厕所仅有男女之分，但现实生活中往往出现父亲带幼女，母亲带幼子如厕的状况，难免让其他游客尴尬，增加第三卫生间，就是解决这样一个经常会出现的问题。

厕所文化重塑

公厕如何改造、如何实现有效的可持续管理？德国的广告厕所便是很好的例子。

德国柏林的厕所大王汉斯瓦尔，以经营厕所而闻名。这个公司盈利的模式是，在厕所里打广告，在手纸上印制文学作品与广告，在厕所外安装公用电话赚取中间费用。

发达国家的厕所，能长久保持干净卫生，节能环保，设施贴心人性化。这又是如何做到的？例如日本公厕无论在高速公路加油站，还是在旅游景区、商场酒店，厕所的地面、隔板、扶手、坐便器皆一尘不染；卫生间的马桶圈在冬季可发热保持恒温，有自动遥控器可以人手操控，每个厕位有折叠式儿童座椅，方便带孩子的人；对于蹲式的厕所，会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位置安上把手，方便行动不便的老人；公厕里必有化妆室，方便女性补妆。

在环保方面，日本厕所的手纸都是再生可溶于水的，直接冲进马桶，卫生便利。为了节水，在马桶冲水设备的上方，一般都有洗手的小水龙头。

厕所革命不仅要“革除”管理不到位、公共资源匮乏等政府性投入难题，还要重塑“厕所文化”，改变“脏乱差”的固有思维，“要像重视餐厅一样重视厕所，像打理客厅一样打理厕所，像美化景点一样美化厕所”。2015年打响的这场厕所革命，官方表态至少要进行为时三年的改造，新建旅游厕所33500座，改扩建旅游厕所25000座，将厕所建设与景区（点）评定和各类等级评定挂钩，如果厕所建设管理不达标，就不能通过等级评定，实行一票否决。

在厕所革命里，相比硬件的提升，如厕文化的改造和如厕习惯的养成，更是一个缓慢而宏大的工程，韩国的公厕改造用了20年的时间，并出台了《公共卫生间法》。公厕良好环境的维系，不仅靠先进的设施与人性化的服务，更依靠国民的自觉与公德。

世界厕所组织发起人杰克·西姆先生有一句话：“厕所是人类文明的尺度”。厕所，不仅仅是旅游城市的“面子”，更是所有城市文明与尊严的底子。它考验着城市管理者的管理能力，更检验着民众的公共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