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改革破冰：为什么是义乌

李淑平

义乌出租车改革最近有了新进展。当地出租车司机每人每月领到208元，并将持续一年左右。届时，每部车2个司机可以领到共计5000元。这是当地管理部门退还的2015年上半年已经收取的出租车营运权使用费。

5月，义乌，这个位于浙江省中部的县级市，因为率先启动出租车改革，再次受到全国关注。5月7日，义乌市发布《义乌市出租汽车改革运行方案》（以下简称“改革方案”），具体举措中诸如放开出租车经营权和数量管控、取消营运权有偿使用费、逐步放弃政府定价权等，被认为是针对当前各地政府对出租车实行数量管控和准入限制造成市场垄断开的处方。

上述改革方案由国家交通运输部多位专家全程贴身指导、直接参与制定。这已经不是义乌或者浙江的改革，而是全国的一个风向标。

义乌主动报名改革

义乌是一个商贸城市，福布斯2014中国最富有10个县级市榜单中，排名第五。与此相对应，义乌市的常驻人口成倍增长，每天的外来流动人口约有几十万人。在最高峰时，义乌市常住与流动人口达到230万。

义乌当地6家出租车公司中，2家国企，4家民企，共营运1316辆出租车，这导致“出租车利用率超过72%”。一般情况下，出租车利用率超过65%就应该增加运力。事实上，2009年以来的7年里，义乌没再增加一辆出租车。

仅仅是街头招手载客都让义乌的出租车司机陷入繁忙的漩涡。义乌市民也一度抱怨“车难打”，“拒载、挑客、强行拼车、不打表”等常见的出租车毛病，在义乌也不例外。

2014年8月，在义乌市委全会期间，外商反映集中的问题第二条就是：城市交通拥堵、出租车运营管理不规范和不文明驾驶等交通问题。出租车司机也很委屈，普遍反映“份子钱”高，起步价和车费低，不拼车根本赚不到钱。

家住义乌郊区的陈师傅在5月份刚刚与义乌某出租公司续签2年承包合同。他一次性交给公司6万元押金，一个半月的份子钱12000多元；此后每月交给公司8500元份子钱，150元座套洗护费；每年再交1.6万元车辆保险费。陈师傅自己开白班，把晚班转包给一个外地司机，向其收取200元/天的份子钱。陈师傅反映，基本上出租车司机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最后3个小时赚的钱才是自己的。况且义乌是商贸城市，一到节假日，尤其是春节，外来人口走了，城市变成“空城”，出租车没什么活，但是份子钱丝毫不降，简直就是逼着出租车偷偷涨价。

相比之下，没有营运资格的“黑车”不用交份子钱，“活得”很是滋润。据一名出租车公司负责人估算，义乌每天在街头跑的黑车约有4000辆，是正规出租车的两三倍。

这名出租车公司负责人对黑车盛行问题很不满，认为运管部门没有尽职。在他看来，义乌的出租车行业改革势在必行，但是首先要理顺行业秩序。否则，出租车司机越来越难招，他们前脚辞职，后脚就去开了黑车。义乌市交管部门否认黑车数量如此大，但也承认，虽然打击非法营运的工作天天在做，但效果确实不明显。

眼下，出租车行业的问题是，司机、公司、乘客各有怨言，有的地方甚至出现出租车罢运事件，义乌成为外界观察出租车行业的一个缩影。

为什么义乌首先进行改革？

义乌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出租车管理科科长龚一昌介绍，义乌早有决心改革，刚好浙江省交通厅征询大家的意见，问有没有城市愿意做出租车改革试点，义乌就主动报了名。

义乌的出租车改革不仅在浙江省挂了号，还受到交通运输部的关注。根据义乌政府网的消息，2015年3月22日，义乌市委书记李一飞率队赴京拜会国家有关部委，向交通运输部党组成员、运输司司长刘小明，汇报了义乌经济社会发展情况及出租车改革情况，受到刘小明肯定。3月31日，义乌市即成立交通运输综合改革试点工作领导小组。4月，交通运输部组织专家学者到义乌调研出租车行业改革情况。5月初，《义乌市出租汽车行业改革工作方案》出台。

最大意义

在放开数量管控

改革方案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将取消营运权有偿使用费。方案显示，义乌市现有出租汽车营运许可期限统一截止至2017年12月28日。今年，营运权使用费将从原先的每车每年一万元降低到五千元，明年起开始全部取消。6月3日开始，2015年多收的5000元营运权使用费开始返还给出租车企业，再由交管部门监督企业返还给司机，今后逐月发到司机手中。

其实，改革方案最大的亮点在于放开出租车数量管控，进行市场化资源配置。众所周知，出租车行业的“封闭利益链”源头就在于“政府对出租车市场采取总量管控”。一张出租车经营权证经过层层转包水涨船高，一度被炒到几十万元。出租车运营成本也因此增加。

改革方案提到，要适度降低门槛，逐步放开运营企业准入，鼓励新型服务方式创新，规范运营企业、从业人员、营运车辆监管。2018年开始，有序开放出租汽车市场准入和出租汽车数量管控，建立由市场调节的出租汽车准入与退出机制。出租车价格也将由目前的政府定价，逐步转变为政府指导下的行业自主定价。

5月7日，义乌运管局发布《招选筹组出租车客运股份有限公司主发起人》的公告后，最终产生5位主发起人，包括2家公司、3名自然人。义乌市出租车公司将由6家增加到11家。在过渡期内分年度视情况新增出租车营运权指标，其中2015年计划安排450个指标。

出租车数量扩容一直是个敏感话题，不少地方的出租车扩容计划也因相关企业的反对而夭折。基于打车需求早晚高峰明显，有些城市还出现明显的淡旺季情况，出租车投放数量过多，不仅导致非高峰时期和淡季巨大的资源浪费，也会摊薄出租车司机和企业的收益。

义乌出租车司机已经开始担心以后的生意不好做了。出租车司机陈师傅反映，随着原本部分到期下线的出租车换新车后重新上线，黑车并没有明显减少，他的营业额从之前的600元/天降到了现在的500元/天。有时候空驶十五六公里也拉不到客人。不敢想象今后再有四五百辆甚至更多出租车上街，生意会怎样。

给专车留下空间

陈师傅最近还有个变化，就是重新打开了打车软件。特别是走到偏远客少的地方，他宁肯停下来等一会，等待从打车软件上抢单。

义乌出租车改革方案另一条引人注目的规定是，“将加快约租、驻点、包车等新的营运服务模式，引导出租车公司推出人工电话召车、手机软件召车、网络约车等多种电召服务方式，鼓励移动互联网与出租车行业建立网络约车平台。”此举被认为是支持滴滴快的等打车软件，鼓励“专车”参与竞争。

此前，义乌出租主要靠路边扬招。滴滴快的至今没有在当地设立办事处。部分司机安装了打车软件也基本不用，他们认为不划算，接单后去接乘客空驶的路途“浪费”。义乌市也曾委托第三方公司开发了打车手机软件，因技术不成熟、下载不便，使用者越来越少，未推广开来。

此番改革是不是要引入成熟的打车软件平台？义乌交通局相关人士称，改革的大方向是鼓励多种经营，至于是何种形式，是否跟现有的打车软件公司合作，这些问题都还在研究中。但是合作的前提是必须纳入当地运管部门的监管范围，绝对不允许打车软件公司招募私家车从事“专车”运营。

6月17日，人民日报刊文《出租车改革不能再拖》。文章指出，在全面深化改革、政府简政放权以及“互联网+”的时代背景下，出租车管理改革应顺应广大群众的期待，适应社会发展的节奏。文章认为，出租车改革再难，也要啃下硬骨头，改革势在必行。笔者在义乌之外其它城市也了解到，对于义乌这次出租车改革试验，多地司机对改革成效十分期待，希望义乌的改革能够开花结果并推向全国，为困局求解。

（作者系财经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