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方向标：百次国务院常务会议“议”什么

张旭

梳理100次国务院常务会议发现，23次涉及深化改革，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主题；在100篇新闻通稿中，325次出现“改革”二字，是最高频的词汇。

7月27日，一场暴雨突袭京城，在帝都“看海”的图片，迅速传开。2015年汛期以来，出现“看海”景观的不仅仅是北京，上海、成都、武汉、南京等众多大城市，都因暴雨出现过严重内涝。

当北京市民还沉浸在对暴雨的调侃中时，“推进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建设”，已成为7月2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的议题。作为本届政府第100次常务会议，7月28日是个重要时间节点。

有着“政策方向标”之称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围绕发展中的问题“做答案”，是观察发展新动向的重要窗口。自2013年3月18日的第一次会议开始，100次国务院常务会议共讨论了300余项议题。统计发现，深化改革、简政放权、创业创新、民生保障四项议题提及最多，成为常务会议的“常客”。

那么，为什么是它们？这些高频主题有什么内在联系？透露了怎样的执政理念和行动路径？带着这些疑问，本刊对100次常务会议进行梳理，并从中探明本届政府的“解题思路”。

简政放权：

为改革“点炮”

“把职能转变作为新一届国务院工作开局的关键，把减少行政审批作为职能转变的突破口”，这是本届政府第一次常务会议的主要议题。此后在2014年的首次会议上，继续把简政放权作为“先手棋”；2015年的第一次会议，确定了规范和改进行政审批的措施。根据统计，“简政放权”有16次作为国务院常务会议的主要议题，58次出现在新闻通稿中，是本届政府的“当头炮”。

“这章做得多结实啊，不知曾经束缚了多少人！”2014年9月11日，在考察天津滨海新区行政审批局时，李克强总理拿起一枚作废的章感慨道。两年多来，国务院相继取消和下放了800多项行政审批事项，取消211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按计划5年内砍去国务院各部门三分之一审批事项的目标，用时两年即完成。

行政审批落实到地方上，也是蹄疾步稳。2013年12月27日，义乌市党政机关“权力清单”在线监督系统开始试运行，将此次审核出的5139项行政职权全部在网上公开，成为我国第一家主动向社会公开所有行政职权及实时办理情况的县级市。在江苏省，如东县先后开展三轮县级审批权限清理，通过取消、合并等方式，对原有县级973个审批服务事项进行全面清理排查，对法律法规未有明确规定的审批事项一律予以取消。通过三轮清理，先后取消了审批事项132个，合并掉357个，新承接上级下放的审批事项22个。简政放权在市县一级的积极响应下“落地生根”。

“简政放权要减到什么样的程度，这项改革任务才算是基本完成？”在2014年3月的全国两会上，央视记者抛出了这个问题。对此，李克强回答说：“开弓哪有回头箭？简政放权还要继续啃‘硬骨头’。至于到什么程度满意，就是正确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市场经济也是法治经济，我们要努力做到让市场主体‘法无禁止即可为’，让政府部门‘法无授权不可为’。”

然而，发挥市场的“乘法效应”仅靠政府的“权力减法”，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对政府责任做“加法”。“管少”的同时必须“管好”，是一场政府的“自我革命”，更是对施政智慧的考验。

对此，2013年6月1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对各地区、各部门加大政府职能转变力度提出明确要求：“积极主动放掉该放的权，认真负责管好该管的事，从‘越位点’退出，把‘缺位点’补上，做到简政放权和加强监管齐推进、相协调，以更有效的‘管’促进更积极的‘放’。”通过梳理新闻通稿可以看到，在每次涉及下放行政审批事项的会议上，都会出现与“放管结合”相类似的表达。“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这三者‘三位一体’，不可分割。”李克强在今年7月份的常务会议上再次强调。

可以说，以“简政放权”为代表的行政体制改革，吹响了本届政府改革的“冲锋号”。随后，财税改革、金融改革、国企改革、医疗改革、旅游业改革，“改革”贯穿中国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综合来看，在100次常务会议中，有23次涉及深化改革，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主题；在100篇新闻通稿中，325次出现“改革”二字，是最热的词汇。数据背后透露的，是“下好改革这盘棋”的“最强音”。

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第二天，即2013年11月1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便紧锣密鼓部署全面深化改革的任务落实。截至这个时间节点，新一届政府在短短的8个月内，部署了7个方面22项重点改革任务，生动诠释了“由重点领域改革的‘一子落’，激发改革棋局‘全盘活’”的解题思路。

创业创新：

为改革“加码”

2015年1月15日，江苏省宿迁市忠诚家具有限公司会计王盼，在市便民服务中心的工商并联审批窗口收到了一份惊喜——拿到的工商营业执照上，不仅有营业执照注册号，还有组织机构代码证号和税务登记证号。“我12日提交的注册登记材料，服务中心通知我今天来取营业执照，真是够快的。原打算拿到执照后去质检和税务的，我连资料都带好了，没想到根本用不上。”王盼指着身边的大牛皮袋笑谈，“流程简化了很多，效率提高了不少，效率高得有些让人不敢相信。”王盼的惊喜，得益于“三证合一”改革试点。

“三证合一”即将工商、质监、税务分别核发证照，改为由工商部门一次性核发营业执照，是商事登记制度的重大改革。“一次申请、一口受理、一套材料、一表登记，全程电子化操作，实现部门间信息互联互通、档案互认”，6月中旬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对登记制度改革做出顶层设计，并给出时间结点。“2015年底前确保实现‘三证合一、一照一码’登记模式在全国推开。”

事实上，为激发创业活力，催生市场创新，本届政府清障搭台：先后10次为企业减税降费；多举并措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推进注册资本登记制度改革；通过《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推广随机抽查机制……仅2015年上半年，全国新登记注册企业200.1万户，同比增长19.4%，平均每天有1.11万新登记企业入户。市场的“发动机”正在被激活。

中央政府在为激发市场活力“清路障”的基础上，主动“设路标”，积极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2015年以来，国务院常务会议围绕“双创”推出一系列利好政策：1月14日，设立国家新兴产业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助力创业创新；2月25日，确定进一步减税降费措施，支持小微企业创业创新；5月13日，加快建设高速宽带网络促进提速降费的措施，降低创业创新成本；6月10日，确定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6月24日，通过《“互联网+”行动指导意见》。

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开启的经济改革重在“破”，那么今天的改革则更多需要“创”。2015年是深化改革关键之年，“创新”成为国务院常务会议新闻稿中的最热词汇。

在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支持发展“众创空间”不久，5月7日，李克强来到中关村创业大街3W咖啡屋，与众多“创客”面对面交流，询问他们创业经历和创新想法。“创业创新不再是少数人的专业，而是多数人的机会，这种创业创新的潮流将是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的不熄引擎。”李克强对“创客”们说。

民生保障：

为改革“护航”

温州市鹿城区地处市中心区，没有宽阔的场地进行娱乐活动一直困扰着家住五马街道的吴大妈，为此吴大妈曾多次向街道办事处反映。2014年9月初经过多方协调，这一难题终于得到解决。而吴大妈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周，“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推动大众健身”成为国务院常务会议的一项议题。

民之所望，施政所向。梳理发现，百次国务院常务会议中，有20次与民生保障相关，56项关于民生的议题，具体涉及婴幼儿、老年人、特困家庭、农村学生、高校毕业生、残疾人、乡村医生、特大疾病患者、农民工等15类群体。本届政府努力从“输血”与“造血”两方面，为困难群众构筑保障网，发挥民生政策的兜底作用。

“加强扶贫资金管理”，“建立健全社会救助制度”，“全面建立临时救助制度”，“全面实施城乡居民大病保险”，这些事关困难群众基本生活和衣食冷暖的议题，在常务会议上多次讨论，是国家从宏观层面编织的保民生、促公平的“安全网”。“进一步提高重点高校招收农村学生比例”，“改善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基本办学条件”，“加大国家助学贷款力度”，则是从源头上为贫困学子创造公平成长环境，防止贫困的代际传递。

相对于关注公共服务的需求来说，如何提高公共服务的供给能力，更为重要，也更加急迫。因此，国务院常务会议在“标本兼治”落实民生保障上，着墨颇多。“推广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汇聚社会力量增加公共产品和服务供给”，“促进社会办医，满足群众多样化需求”，这些议题传递出民生政策的“新声”：民生不再是政府唱“独角戏”，还要社会力量的参与。而对乡村医生、传染病防治人员、健康服务人员等群体的关注，更是扎扎实实培育民生工程“守护人”的体现。

而民生对本届政府的功效，也不再局限于兜底上。以惠民生来稳投资、促消费、调结构，已成为新常态下开出的“新药方”，即发挥民生的“一箭多雕”效应，将百姓翘首以盼的民生需求转为支撑投资的新增长点。

这一思路贯穿于国务院常务会议中：2013年6月26日，部署加快棚户区改造，促进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7月31日，部署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顺应人民期盼，拉动有效投资和消费。2014年4月2日，进一步发挥开发性金融对棚户区改造的支持作用；8月27日，推进一批涉及民生的重大工程建设。2015年2月25日，部署加快重大水利工程建设，以公共产品投资促进稳增长、调结构；7月31日，推进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建设，扩大公共产品供给提高新型城镇化质量……

“我们老说经济面临下行压力、投资增速下降是因为内需不足，但事实上，中国老百姓公共产品、公共服务缺口依然巨大”，“认真研究过去经济社会发展还有什么‘欠账’，有哪些需要补上的‘短板’，对百姓所需‘查缺补漏’，通过供给引导需求潜力的释放。”李克强在一次常务会议上指出。

由此可见，李克强在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将“改造传统引擎，重点是扩大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供给”与“打造新引擎，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共同称之为中国经济的“双引擎”，内涵丰富。

在梳理100次常务会议新闻通稿时，除了经济发展政策的“硬”变化外，还惊喜地发现了一些细微的“软”变化，尤其是在语言风格上，表达更生动了，接地气的词语更多了。百次国务院常务会议透露出，全面深化改革的谋篇布局，在形象化文字的雕琢下愈加清晰，愈加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