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肉池酒林

刘洪波

杭州举办了一场“水上相亲大会”，有3万多名单身男女参加。这么多的人，证明了主办方的号召力、组织力，还是证明了寻婚问题的严重性，不好说。

相亲大会有节目，这回的节目最为惹眼的有两个，一是姑娘洗脸，另一个是小伙子为姑娘测胸围。但我看到的报道又挺正面，称为素颜相亲，以便找到真心人，而不是“外貌协会”成员。最后找到了没有，不知道。

夏日水上的相亲，男女只能泳装出场，这个相亲场所，选得有匠心，使公共场所最低限度的着装不显得非分，利于调动相互观看的趣味，还能说利于“真身示人”，相得更真切。

洗脸验胸围呢，是真的在相亲，还是相亲的表演，可疑。3万人到场，总不能说全场都去洗脸、验胸围，事实上洗脸的台子很小，洗的人应是“表演洗”。验胸围要软尺，主办方总没有准备上万根，也不可能进去的小伙子都自备，谁领到尺子去量姑娘，也得安排。所以，那些上台的姑娘小伙，如果不是特邀的模特，也该是特备的人选。这样，洗脸验胸围可以说不是在相亲，而是为相亲大会演出助兴。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说的是要找上“不是外貌协会的真心人”，洗脸和被量胸围的姑娘又各逞姿色，而没有一个外貌不靓丽的。它说的是拒绝外貌取人，同时又以外貌悦人，言行不同，既合乎价值观，又满足感观。

事实上，我都怀疑这相亲大会其实与相亲无关，而是一场“泳装大会”或“无遮大会”而已。用相亲大会来聚集人群，比“青年泳装大会”名目要好得多。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推销活动，通过这样的活动，为公园搞些人气。

这样的相亲大會，还透露了一种寻婚标准。姑娘要洗出真脸来，还要亮出真胸来，打趣的节目，表明了寻婚场上女子的真实处境，她们的身体是被检验和测量的，而且身体的本钱是最重要的。同时，她们是被挑选的。大会节目具有鲜明的男性视角，男性需要漂亮的真脸和挺拔的真胸。姑娘们欢喜参与的表演，则在暗示女性应该接受这样的观看和检验。

我们还可以看到，近些年来，不少商家、景区，都乐于举办类似《一步之遥》中“花国大选”的活动，让姑娘们穿着比基尼摇曳生姿。车展、模特赛、内衣秀、旅游小姐、环球小姐、真人秀等等，形成体系化乃至体制化的对年轻女性肉体的供求市场。

某种程度上，娱乐业和资本所构建的“娱乐精神”，充当着类似于过去皇帝选秀的角色，同样征召各种年轻女性，同样让女子和有女长成的家庭沉迷其间。不同的是，皇帝的选秀确实还要讲一点“母仪天下”，以免玷污了皇室风范和血缘，现在打造的女子市场则只讲好看。娱乐资本为人肉市场搭建了最高的舞台，打造成全民和全球的盛典，由此塑造出全球性的人肉审美体验和消费趣味。

作为欲望消费的两性平等实践，“小鲜肉”、“大长腿”的出现，在男性的女色消费下另辟蹊径，为女性的男色消费打开了局面。与以往的“潘安之美”、“奶油小生”、“阳刚之气”不同的，现在的“小鲜肉”直接表明了对“肉”的看重，“大长腿”直接指向了部位，更加热辣劲爆。“男女泳装大会”与“富豪相亲节”的差别，在于前者同时可满足姑娘们对男子的观看欲，这种坦诚相见，剔除了富豪相亲中的男性财富背景，变成单纯的肉体观看，甚至还显得有些真诚。

相亲大会可以说是一种中国特色的肉体选拔活动。肉体作为可欲对象，自古而然，甚至可归于人性，但将这种可欲的特性大张旗鼓，当成群体的欢乐、集会的因由，则是今日世界的景象。这是所有人的肉林酒池，这是所有人的灯红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