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气告别“黄金时代”

谢玮

俄气首席执行官阿列克谢·米勒是维护普京能源战略的重要执行者

8月26日，路透社报道，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下称“俄气”）表示，有可能将开始向中国供应天然气的时间，由之前宣布的2019年再延后两年。俄气表示，“依据合约，供应将于2019年5月至2021年5月期间启动”。该公司一名发言人士表示，开始供应天然气的时间框架，仍在合约的规定范围内。

2014年5月21日，在中俄两国元首的注视下，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署了《中俄东线供气购销合同》。这是一份为期30年、总价高达4000亿美元的天然气合作协议。协议包括从西西伯利亚建设通往中国的天然气管道。若管道建成，俄罗斯每年可向中国供应300亿立方天然气，从而让中国成为俄天然气公司最大的客户。

俄气是全球最大的几家天然气公司之一。眼下，由于西方制裁以及本土竞争加剧，俄气在全球能源领域的主导地位或难以为继。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俄气市值超过3000亿美元，而如今只有约500亿美元。有分析人士还建议，若俄气能拆分成几个小的公司，将有助其发展。

“国际油价下行压力一度导致荷兰皇家壳牌和英国天然气集团（BG）这样私有化企业的并购重组，如今轮到像俄气这样的国家能源企业了。”中海油能源经济研究院战略研究室主任单联文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如是说。

“经济尖兵”和“政治杠杆”

俄气是俄罗斯最大的企业之一，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天然气开采企业，其前身为苏联天然气工业部。公司在随后进行了部分私有化，但俄罗斯政府仍然持有主要股份。

俄气在俄经济中地位显赫，俄大众新闻媒体称其为“俄罗斯经济的尖兵”，它贡献了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的8%，保证了25%的国家预算，控制着俄罗斯65%的天然气储量和世界20%的天然气储量。

事实上，俄气自建成之日起，就积极参与境外的勘探、开发、开采、运输和销售业务。资料显示，俄气掌握着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天然气出口合同。天然气长期供货合同的出口数量超过2.2万亿立方米。

在俄气的业务版图中，欧洲日益增长的天然气需求是其营收的重要来源。2013年，俄气向欧盟出口1330亿立方米天然气，其中大约一半经由乌克兰境内管道运输。俄气自身数据显示，德国是俄罗斯最大的单一客户，天然气进口量为大约400亿立方米。

作为国家资本占主导地位的大型能源企业，俄气也在俄罗斯能源外交战略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舆论普遍认为，俄气对于价格、管道建设等重要商业决策的主要动力并非商业利益，而在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地缘政治需要。

因此，俄气成为了俄罗斯国内经济和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和俄罗斯地缘政治外交的重要杠杆。此外，俄气还可谓是俄罗斯政治家和政府高官的“摇篮”。俄气的管理层曾诞生过俄罗斯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俄罗斯联邦前任总统、现任总理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目前，俄气董事长由前任总理、现任第一副总理祖布科夫兼任。

俄气现任副董事长、首席执行官为阿列克谢·米勒。2000年，他跟随普京到莫斯科任能源部副部长，2001年出任俄气首席执行官，是维护普京能源战略的重要执行者。

俄气市值缩水，面临改革

2015年二季度，俄罗斯GDP同比收缩4.6%，陷入了自2009年以来最严重的衰退。西方制裁、卢布危机、油价下跌等因素都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经济。

作为俄罗斯经济的尖兵，当前俄气面临一系列问题，包括失去乌克兰市场、欧洲向能源多元化努力、俄本土市场竞争加剧等。这些问题使俄气在全球能源领域的主导地位受到威胁。

秋冬将至，作为俄气最大的客户之一的烏克兰已寻求其他供应商。俄罗斯占乌克兰市场份额已由2014年的74%下降到今年上半年的37%。

2008年，阿列克谢·米勒在接受采访时曾公开表示，到2015年左右，俄气的市值有望达到1万亿美元。然而近年来，俄气的市值大幅缩水，从曾经的超过3000亿美元缩至目前约500亿美元。

俄罗斯经济部预计俄气今年会生产4140亿立方米天然气，该产量将创下俄气历史以来最低。

华盛顿禁止向俄罗斯出口能源领域的某些技术，包括禁止协助俄气在远东鄂霍次克海的Yuzhno Kirinskoye气田项目。有媒体报道称，俄气原计划利用这座气田来提高液化天然气生产力，与荷兰壳牌公司置换资产。如果没有美国技术协助，俄罗斯可能无法利用好这片领域的资源。

据法新社报道，宏观咨询公司（Macro Advisory）合伙人克里斯·威弗（Chris Weafer）认为，俄气面临着其历史上最为严峻的挑战。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紧张，导致俄气市值和天然气产量下降。俄气最终将成为俄罗斯外交部的附属还是发展为全球性的能源公司，仍有待观察。

此外，随着伊朗核谈协议的达成，波斯湾的石油和天然气将源源不断地涌入国际市场，并由此改写欧亚天然气应用的版图，俄气可能很快会失去更多的筹码。

“显然，大家都争夺俄气的天然气供应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了，俄气正在悄然调整策略。”位于莫斯科的复兴资本（Renaissance Capital）能源行业分析师伊达·达夫列特（Ildar Davletshin）评价道。

新的市场预测仍对能源价格持悲观态度，不少国际机构纷纷看空油价未来走势。花旗银行认为，根据目前情况判断，未来或有九成几率油价可能跌至30美元区间，并且在2016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保持这个低位;美银美林发布的报告指出，油价下跌的主因是全球经济下滑，因此这种下滑将随着美联储加息进一步恶化。

8月24日，布伦特和美国原油期货价格双双创下6年半新低，分别跌破每桶45美元和40美元的支撑位。

低油价之下国有油气企业显危机

“油气行业是一个国际性的行业。”单联文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油价的走低与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原油供大于求、美元走强等多种因素相关，而这些因素目前仍未得到改善，难以准确判断下一阶段油价的走势。

在国际油价下行，未来底部不明的大背景下，许多私营部门开始进行兼并重组，以取得竞争优势。

2015年4月8日，荷兰皇家壳牌（下称“壳牌”）宣布计划以470亿英镑收购英国天然气集团（以下简称BG）。此次收购将以现金和换股的方式进行。壳牌为BG的股票每股支付3.83英镑现金与0.4454股壳牌B股股票，相当于每股收购价13.5英镑，成为国际油气行业近1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桩并购案。

分析普遍认为，壳牌与BG合并，在规模实力上不仅具备了与其他业界大佬竞争的基础，而且形成了强强联合和业务互补的效果。

事实上，本着优化组合的原则，市场化能源公司之间的兼并重组和资产互换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早在1998年那轮油价暴跌期间，阿莫科公司（Amoco）被BP以276億美元并购。在当时成为石油行业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并购，打破了长期以来相对稳定的市场结构。

而对于许多国家存在的一家或几家垄断整个行业的国家石油公司来说，能源价格下跌令处于垄断地位的他们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加快改革和发展的步伐。“大家看不到希望了，不改革没出路，熬不下去了。” 单联文说。

他认为，如今要解决俄气所面临的问题，离不开改革。

而针对改革的方向，则应当“按照专业化的原则重组，甚至按照区域化的原则拆分，来提高效率”， 单联文表示，按照专业化的原则，可以将系统内的生产、运输、销售等多个板块进行专业化重组;按照区域性的原则，中国延长石油的成功经验可资借鉴。

此前，俄罗斯媒体报道，俄石油公司Rosneft曾请求政府开放天然气出口，以及将俄气拆分成生产和运输两块业务。

而针对在这个过程中，涉及到国家股份的处理问题，单联文认为，挪威国家石油公司（Statoil）的改革经验，对于正在探索国家石油公司改革方向的政府而言，无疑具有很高参考价值。

资料显示，Statoil是一家国有资本控股的公众公司，2001年在纽约和奥斯陆同时上市，虽然该公司是国家石油公司，但挪威政府从不干预公司的日常运作，而是成立一家国有公司代表国家控股挪威石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