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权力

张蕾

台湾电视台今年很难过，营收差，因为“大选”选情难看——典型的看法是，民进党躺着选，也能躺着赢。

这很像8年前的情况。只不过那时竞选的主角是国民党，是马英九。

阿扁曾经的选战智囊、后成为揭扁弊案大将的张友骅说，蔡英文是“女版马英九”、“马英九2.0”，“小姐脾气”，“很多生活经验没有，所以她看问题跟马英九一样，一些政策虽然是很好的，但是她认为说，我对你很好啊，那你为什么不接受？这个就是台湾的宿命。”

张友骅推崇蒋经国，举了两个例子。蒋经国下矿坑，只说两个问题——支柱承重多少，以及，怎么没有洗澡的地方。他去视察军营，一定会检查厕所，用手一抠，说，这个地方没弄干净，容易生病。

无论蔡英文还是马英九，几乎都是人生赢家的面貌，家世背景好，读书好，形象好，提携之人更是位高权重。蔡英文唯独在民进党艰困时期经历了几次败选，这次天时地利人和，终于让胜利的天平向自己偏移。

“政治是一个市场，选票是一个市场，候选人就是选票市场的商品，商品是需要包装的，蔡英文是被包装得极好的一个商品。”前媒体人、洪办的毛嘉庆说。明年，台湾人民就要拆箱验货了。

今年乏味的选情中，只有一件事起了波澜，那就是“拔柱”大戏，国民党内部纷争显露出来，颜面尽失。

说来说去，最怪就是朱立伦第一时间不站出来选。

“党的目标就是夺取政权。你接了党主席，怎么可能不想着出来选？”台湾时政同行说。“还是‘政治精算师’的名头形容得准确。如果他傻一点，豁出去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他学的是会计专业，财务人员都是用今年最坏一个月来估算明年的，所以容易悲观，不敢博大的，不管怎么选择他都不会放弃新北市长的。”

通盘考虑，洪秀柱的确不适合“总统”选举这么大的舞台。真诚有余，谋略不足。当然，如果考虑到她自述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到这个位置，在人和钱两方面缺乏多年的经营，不论在哪个节点上败下阵来都不足为奇。

优等生朱立伦终于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千夫所指中站出来。他的一位朋友在私下里跟我说，国民党还是尊奉儒家那一套。有什么特点？内心不赞同，表面也要和谐恭敬。

众多剧本里都不敢写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了。

洪秀柱有错吗？第一次见面时她状态憔悴，说前阵子太忙，一旦松下来，什么身体的小侵扰都找上来。最后一次见面后，她跟我抱抱告别，又瘦又小的，让我这个东北女生彪悍的身材害怕一使劲把她拢碎了。

或许是我妇人之仁。

11月22日下午，支持者前往新北市板桥第二体育场参加国民党成立121周年党庆大会 图/本刊记者 梁辰

张友骅说洪最大的败因是“假戏真唱”。我开始觉得这话太不尊重人，后来想想，是现实世界的逻辑本身残酷吧。

采访中，不同的人跟我讲，选举怎么玩，政治怎么玩。“不是这么玩的”成了批判的最高级。想起几年前写一个政治小说作家，被批评说“还是不懂权力”。今次我钻研了一下民调、选情、策略、经营，依然没觉得自己懂了。

“我从2000年到现在都没有投过票，陈水扁当选后我都没有投票。”我的台湾本家友骅先生说，“我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