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神

李洪文

苦味神

天水市地处三省要冲、水陆货运的枢纽，所以自古以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在该市的餐饮一条街上更是酒店饭馆林立，竞争激烈。魏三曾在这条街上开了家魏记自助餐馆。可餐馆只撑了一年，就因经营不善，加之发生了一次食物中毒事件，被迫关门歇业了。

面对老婆的埋怨，魏三一咬牙，决定改行去倒腾古玩。谁知，没多久，发财心切的魏三接连赔了几千块钱。第一回，他用600元买回了一枚西周的鱼形币，可是文物界的前辈德爷却告诉他，这枚鱼形币根本不是西周的，而是假币贩子上周造的。接着，他又花5800元买下了一位名叫尚悦堂主的清朝画家的山水图，可是又被德爷鉴定为上个月造的赝品。

见魏三总赔钱，他老婆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魏三痛定思痛，决定拜德爷为师。德爷被他的诚心打动，便收下了他这个徒弟。

這天，路过文化街的时候，德爷往街边的摊子上一指说：“那个小铜人还值点钱，如果摊主开价不超过200块，你就把它收了！”

魏三一听，急忙凑到摊子前，只见那小铜人咧着嘴，好像刚喝完黄连汤的模样，做工还算精细，似乎有些年头。一番讨价还价后，他花180元把小铜人买了下来，然后按德爷的指点，将小铜人给市里的文物大买家李飞送了过去。

魏三来找李飞时，李飞正在接待市里另外一个文物贩子侯斌。李飞将一幅宋代的山水卷轴递给侯斌，接着又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侯斌见魏三来了，为了避嫌，便拿着卷轴去了卫生间。

李飞看到魏三带来的小铜人后，不由得眼睛一亮，道：“好东西，我出8000块收下来！这小铜人一共有5个，如果你能找到另外4个，我包你能发笔小财！”

魏三欣喜之余，好奇地问道：“李先生，您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个小铜人的来历，还有，另外4个铜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飞给魏三倒了一杯茶，说：“你带来的这个小铜人是五味神中的一位，他龇牙咧嘴，代表的是苦味神。剩下的4个小铜人分别是酸味神、甜味神、辣味神和咸味神。在民国年间的天水市，五味神就是天水市商会的五座‘奖杯’，该商会每5年评定一次行业的翘楚，然后将这5个小铜人分别颁发给在茶叶、制醋、糕点、酿酒以及盐业做得最顶尖的5位老板。这尊苦味神曾经连续20多年被苗记茶店所持有。”

魏三问道：“苗记茶店能连续20多年持有苦味神，难道有什么经营秘诀吗？”

李飞说，苗记茶店的招牌茶叫苦经茶。苦经茶产于畲山，那里有几千亩种植苦经茶的茶园，其中最好的一片茶园当属苗家的九盘茶园。虽然九盘茶园只有十几亩，但就凭着这十几亩茶园每年生产的一千多斤绝品苦经茶，使得苗记茶店在天水市一家独大，苗老板也发了大财。

当时天水市的几家大茶店也都试种过苦经茶，可是虽然有同样的茶树、茶肥、炒茶师，可他们生产的苦经茶却比九盘茶园的苦经茶差了一个档次。

苦经茶的秘密成了苗记茶店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儿。直到苗记茶店的苗老板去世，他的儿子继承了祖业，苗家苦经茶质量绝佳的秘密才大白于天下。原来，苗老板在茶肥中添加了伸筋草、通络藤和神木金等名贵的中草药成分。

魏三的老婆去年闹了一阵手脚麻木、经络闭塞的毛病，魏三去药店买过这几种药，他喃喃地说：“这些药的价格可不便宜！”

李飞点了点头说：“生产苦经茶的茶肥造价昂贵，苦经茶虽然卖价比别的茶贵了三倍，但苗记茶店还是在赔本经营！”

伸筋草、通络藤和神木金等名贵草药混合在一起，沤成茶肥后，其药性能被茶树吸收，由此制成的苦经茶，便具有通经活络的神奇效果。苗老板对客人购买苦经茶是限量的，他的经营策略是一茶绝，百茶荣。苦经茶虽然赔钱，但赔的钱却能从别的茶上赚回来……

苗家后人并不认同这种经营理念，于是关掉了赔钱的九盘茶园。谁知，苗记茶店没有了镇店的苦经茶后，名声日降，最后沦为了一家二流茶店。10年后，苗记茶店关门歇业，成为明日黄花，那尊苦味神就成了别家茶店的招财神。

解放后，天水市的私营茶店开始了公私合营，那尊苦味神被当成了封建迷信的产物，不再享受供奉，最后几经易手，成了无人问津的地摊货……

魏三听完李飞的话，兴奋地说：“我一定要将剩下的小铜人都找回来！”

李飞告诉魏三，找到第二个五味神，他就出16000元收购，再下一个他就出价32000元，以此类推。躲在洗手间的侯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中一阵狂喜，这可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酸味神

魏三记得，他的姥姥是民国年间刘家醋坊掌柜唯一的女儿，他觉得他舅舅刘胜一定知道酸味神的下落，于是便拎着礼物直奔郊外的刘家醋坊而去。

刘胜是刘家醋坊现任的老板。如今刘家醋坊已经败落了，沦为了一家乡间的小醋坊。

魏三来到醋坊时，却发现刘胜正将侯斌往门外推。原来，侯斌听说五味神很值钱的事后，就请李飞吃了一顿饭，套出了关于酸味神的线索。接着，他便赶了过来，打算找刘胜买下酸味神。可是他刚说明来意，便被刘胜给撵出来了！

魏三见侯斌沮丧的样子，嘲讽道：“侯老板的消息蛮灵通的呀！”

侯斌脸一红，道：“天下财，大家发，这年头谁也别想吃独食！”

魏三“哼”了一声，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是来看望舅舅的。刘胜在院里叫道：“我没钱借给你小子，你赶快走吧，别来烦我！”

魏三急忙送上了礼物，说：“舅，我今天是特意来看您的！”

刘胜看在魏三拿来礼物的面子上，留他吃了一顿便饭。魏三先是殷勤劝酒，他等刘胜的舌头喝得有点大了之后，便拐弯抹角地聊起了民国时称雄天水市的刘家醋坊。

谁知，这话题一下戳到了刘胜的痛处，他抹了一下眼角，说：“刘家的人在日寇面前，绝对是爷们儿，可是做纯爷们儿也是有代价的，如今刘家的醋坊彻底败落了！”

刘胜说，民国时，提起刘家醋坊，在天水一带绝对是鼎鼎大名。刘家的黑醋色若乌金，味道醇厚，香飘十里，经常食用还有治病强身、延年益寿之功效。

日军侵华期间，一伙日军攻占了天水市，领头的大佐名叫佐藤。佐藤的家族在日本北海道开有醋厂，他来到天水后不久，便领兵到刘家醋坊索要醋根。

醋根又叫醋母，是一坛用稻米做成的酵曲，因为存放的年头过久，坛内的稻粒上面生满了黄绿色的霉菌，每次刘家蒸米制醋的时候，魏三的外曾祖父刘老爷子都会在坛子中取出九把醋根，撒到制醋的蒸米堆上。只有被撒了醋根的蒸米堆，经过发酵，才能制作出上佳的好醋来。

刘老爷子天生犟脾气，刘家保存了上百年的醋根被视为生命，怎么可能给日本人？刘老爷子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之后，就将女儿送到了乡下，然后以传艺为名，将佐藤和一队日军“请”到了醋坊。

刘老爷子一边命伙计猛烧米堆底下的锅灶，一边请出了那坛子被自己视若命根子的醋根。

佐藤看着那坛子醋根，正在得意呢，就听“轰”的一声闷响，那堆蒸米因为火烧得太猛，水蒸气闷在米堆中发散不出去，竟发生了可怕的炸垛——刘家醋坊、刘老爷子，还有那一队日军，全都被滚烫的蒸米埋在了下面，没了性命。

天水的商界同行无不佩服刘老爷子的忠勇，他们出钱出力，将刘老爷子等人的遗骸安葬了。刘老爷子的女儿回家后，在刘家醋坊的废墟上，找到了那尊曾经被供奉在家里的酸味神。

魏三本来只是想到舅舅家探听一下酸味神的下落，没想到，酸味神竟然就在刘胜的家里。他想了想，说：“舅舅，你能让我看一眼酸味神吗？”

刘胜借着酒劲，打开了身后的木箱，取出一个翘着嘴唇，似乎被酸得够呛的小铜人。

魏三接过小铜人，眼睛里立刻露出了一股贪婪的光芒。

劉胜见状，急忙伸手想要抢回来。谁知，在两个人的争抢中，酸味神竟掉在了地上。

俩人大惊之余，只见酸味神的嘴巴中竟掉落出一粒黑褐色的稻米来。刘胜看到那粒发霉干瘪的稻米后，忽然大叫一声，好像发现宝贝一样地扑了上去。他将那粒稻米小心地捧在了掌心，用舌尖舔了一下，这粒霉米酸香甜爽，正是刘家醋坊宝贝醋根中的一粒！

这粒米虽然干燥了几十年，但上面的霉菌只是休眠了而已，一旦环境湿润，它们即刻便会复活。这粒霉米就是还原刘家醋根的种子，有了它，就能重新酿造出让刘家重振声威的黑醋！

刘胜再也没心思管那尊酸味神了，他一溜小跑，进屋复原醋根去了。魏三乘机一把抓起酸味神，转身就向外跑。这时，一直躲在门外偷看的侯斌见状，立刻扯开嗓子大叫道：“魏三偷酸味神了！”

魏三见状，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对着侯斌的脑袋就丢了过去，把侯斌吓得转身就跑。

就这样，魏三拿着小铜人回到了李飞那里，轻松地换回了16000块钱。

可是，当魏三打算寻找第三个小铜人的时候，却发现没了头绪，不知该如何下手。

甜味神

这两笔买卖让魏三一下子赚了两万多块钱。他将老婆接回家，然后将一沓钞票塞到了老婆的手里，老婆顿时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夸他有本事。

这下魏三终于又找回了一家之主的感觉。为了得到另外三尊五味神的线索，他花1000块钱买了一包刚上市的春茶，然后便去拜访德爷。

谁知，魏三到德爷家时，管家却告诉他，德爷去了南方。魏三问道：“德爷啥时候能回来？”

管家说：“快则十天，多则两个月，这个可说不定！”

魏三在德爷家的客厅中东瞧西望，突然看到书橱中有一本《天水市志》。他用兜里的一盒中华烟贿赂了管家，将《天水市志》借到了手里。

魏三回到家中，将这本《天水市志》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剩下的三尊五味神的线索。

根据《天水市志》记载，民国时，甜味神的拥有者是吴家糕点铺的吴掌柜，辣味神的拥有者是赵家老烧锅的赵掌柜，而咸味神则在大盐商何东华的手中。

《天水市志》中关于赵家老烧锅和大盐商何东华，只是简单地提及，书中描写最详细的便是吴家糕点铺。根据书中记载，魏三发现，吴家糕点铺的地址就在市里的三不管地带。

天水市正在大搞城市建设，并沿着天水河的两岸，全力建造新区，三不管位于老城区的边缘地带，即将被拆掉，建成一个公园。可是由于资金不到位，拆了一大半，便停下了。

吴家糕点铺一旦被夷为平地，甜味神的线索可就断了。事不宜迟，魏三立刻带上手电筒，骑上自行车，直奔三不管地带而去。

三不管地带经过拆迁，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但万幸的是，吴家糕点铺的老院子只被拆了一半，后面的房子，还没有被拆掉。

魏三赶到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他刚摸黑走进吴家糕点铺的老院子，就见遍地瓦砾的空房子中有一处光亮，还不时地传来“咚咚”的响声。

魏三凑过去一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只见侯斌正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用工兵镐在老墙上毫无目的地乱刨。

突然，侯斌从墙上刨下来了一块青砖，随着砖洞越刨越大，侯斌伸手从墙内取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黑木匣子，匣子里装的正是那尊一脸幸福神情的甜味神！

魏三见侯斌先自己一步得到甜味神，顿时怒从心底起。他从地上捡了一根废木料，横在了门口的地上，然后捏着鼻子高声叫道：“抓小偷，抓小偷了！”

侯斌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一听到有人喊抓小偷，顿时吓得不轻。他立即拿起那尊甜味神，猛地向门口蹿了出去，谁知脚下却被横着的木料绊了个正着！他摔了个狗啃泥，手中那尊甜味神也飞了出去。

魏三乘机跑过去拿起了甜味神，他正要离开时，忽然感到后脑勺上一疼，晕了过去。魏三醒来后，发现自己头上包裹着纱布，正躺在一个封闭的地下室中的铁床上。床头有一个亮着红灯的摄像头，很显然，将他绑架的人正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魏三料定是侯斌干的，于是指着摄像头大骂道：“侯斌你个龟孙，你竟敢绑架魏三爷，等我出去，一定报警让你蹲大牢啃窝头！”

魏三刚骂了几句，就听旁边的一个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侯斌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绰号叫黑熊的手下。

昨晚，侯斌到空房子里去寻宝，黑熊负责在外面望风，魏三来的时候，黑熊正好找地方方便去了。当魏三捡甜味神的时候，黑熊赶了回来，他一棍子将魏三砸昏，接着将他带到这里，关了起来。

侯斌冷笑道：“我绑架你？你是有钱人吗？”他指着自己的牙说，“你害我摔掉了两颗牙，镶两颗高档的烤瓷牙，估计得三万多块钱。只要你赔钱，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乖乖在这儿呆着吧！”

其实，侯斌讹钱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在寻宝的过程中，魏三在一旁捣乱。

辣味神

魏三被关了一天，急得在地下室里团团转，他担心剩下的辣味神和咸味神被侯斌先找到。

魏三在地下室里转着转着，忽然在墙角停住了，因为他觉得脚下的水泥地，有一个地方踩上去，会发出“咚咚咚”的空响。

魏三密室逃生的电视剧没少看，地下有空声，那就说明室内应该有一个暗道。快到中午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车响，他趴在铁门门缝一看，就见侯斌和黑熊拎着十几件文物，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里而去。

魏三脱下衣服，盖到了摄像头上，然后连掰带扯，费了很大的劲儿，这才将床头的铁架子拆卸了下来。接着，魏三抡起铁架子，朝着能发出空响声的水泥地面狠砸了下去。

魏三狠砸了十几下之后，水泥地面裂开，露出了下面的青砖地面，撬开青砖，下面竟是一块木板。魏三还没来得及揭开木板，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只见侯斌领着黑熊走了进来。

原来，侯斌本打算用出租车载着十几件假文物，到城里去设局骗人，可是出租车刚开出不远，侯斌发现手机没电了，他手机上存有这次做局必须要请的十几名重要客户的电话。他坐车回来取电池的时候，却发现监视器上一片漆黑，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魏三见侯斌和黑熊回来了，他怒吼一声，抡起铁架子便向俩人砸了过去，侯斌吓得躲到了一边，铁架子正好砸到了黑熊头上。黑熊晕了过去，魏三急忙趁机往门外跑去。

可是他刚刚跑出地下室，就见一群警察冲了过来，将他不容分说地按倒在了地上。

侯斌和黑熊用假文物设局骗人多次，受害者已经将他们举报到了公安机关。魏三被囚的地下室，就是侯斌藏匿假文物的一个仓库。本地派出所的何所长早就盯上了侯斌和黑熊，只是为了收集证据，这才一直没有动手。

见侯斌和黑熊出门，何所长本想在两个人设局骗人的黑窝点将其一举擒获，谁知俩人突然回头。何所长还以为消息泄露，俩人想逃，便领着七八名干警开始了行动。侯斌和黑熊被戴上了手铐，魏三作为证人，也被带到了派出所。

何所长让魏三老实交代，可是魏三只字不提五味神的事情，只说自己被关在地下室，是因为自己和他们闹矛盾所致。

何所长见魏三不合作，傍晚的时候，又来到了办公室，对魏三说道：“我就让你看看第四个五味神的下落吧！”

何所长拿出一个U盘，插到了桌子上的电脑上，很快，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画面。

U盘里的录像画面，显示的是侯斌藏匿假文物的地下室内的景象。魏三砸出的水泥地面之下真的有一个小密室，里面放着一个酒桶。酒桶里装着半尺厚的白色小石子，石子上放着一个被辣得直咧嘴的小铜人，正是辣味神！

解放前，这个地下室竟是赵家老烧锅的产业，日本兵攻占天水市之前，赵掌柜便将酒桶和辣味神埋到了地下室的下面。

魏三万万没想到，他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拿到辣味神。只可惜如今甜味神和辣味神已经归了国家，他再想找到五味神卖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何所长看着魏三痛心疾首的样子，笑道：“你根本不是和侯斌他们闹矛盾，是因为寻找五味神，发生了争执，才被绑架的吧？”

魏三没想到何所长如此精明，他尴尬地说道：“何所长，您也知道五味神？”

何所长笑道：“我不仅知道五味神，我们家里还有一尊咸味神呢！”

见魏三满脸怀疑，何所长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调出了一张自己家客厅的照片，在何所长家的柜橱中，果然摆着一个被咸得直吐舌头的小铜人。

魏三急忙问何所长，他们家的小铜人卖不卖？何所长告诉魏三，如果他能协助公安机关，破获侯斌和黑熊利用假文物做局骗人的案子，他可以将咸味神作为奖励，免费赠送。

何所长就是大盐商何东华的后人，他身为公安干警，早已经不相信有什么神灵保佑，故此，那个小铜人他留着也无用。

魏三说，他曾经从门缝里看到过侯斌运送假文物时坐的出租车。公安机关迅速将那辆出租车扣留，根据司机的交代，他只负责从侯斌家往市里运送假文物，至于这些文物从何而来，他一概不知道。黑熊只是个马仔，所知内情也不多，而侯斌紧咬牙关，就是不说制假的幕后老板。

魏三想了想，提出想看看那批假文物。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何所长命人将缴获的那堆假文物送到了办公室，让魏三过目。

魏三一件件地看过，当他看到那幅宋代的山水卷轴时，不由得眼前一亮，道：“我在李飞的家里看过这幅卷轴！他会不会是制假的幕后黑手？”

咸味神

何所长急忙给德爷打电话，德爷立刻从外地赶了回来。他看过那幅卷轴后，说：“绝对错不了，这幅赝品肯定是李飞画的！”

李飞不仅是本市最大的收藏家，还是政协委员，警方不得不慎重对待。

何所长首先让魏三和德爷保密，然后派警力开始监視李飞，这一切刚刚布置完毕，就见一个身穿西服的商人领着秘书，匆匆走进了派出所。

这个商人是本市金碧辉煌酿酒公司的老总司马啸，他们生产的金碧酒，绝对有成为一流好酒的潜质，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离顶级好酒的品质还差了那么一点。

司马啸曾经悬赏10万，寻找高人，解决他遇到的制酒的瓶颈问题，可是这些问题一直都没有攻克，他听说警方寻找到了辣味神，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何所长笑道：“莫非你想将辣味神请回去供奉吗？”

司马啸根本不信求神拜佛那一套，他连连摆手，说：“我想看看那酒桶里的白色石子！”

司马啸说，他怀疑那桶白色的石子就是酒石。酒石是过滤酒的一种原始滤器，民国时，赵家老烧锅生产的白酒绵软、醇厚、回味悠长，曾经畅销七省，那可是当年鼎鼎有名的好酒。现在司马啸生产的白酒，过滤酒液用的是活性炭。司马啸要亲自试验一下，酒石和活性炭究竟哪个好使。

两天之后，检测结果就出来了，虽然酒石的过滤效果和活性炭差不多，但酒石中有很多有益的微量元素，融入金碧酒后，经过发酵，便能将金碧酒提升一个档次，使之成为一流的好酒！

司马啸决定将那10万元重奖，奖给何所长所在的派出所全体干警。何所长告诉司马啸，派出所能够发现酒石，魏三绝对功不可没，奖金也要有他一份。

这笔10万元重奖，魏三独得3万元。魏三接过何所长给他的奖金，试探着说：“一旦破了案，能不能把咸味神奖给我？”何所长点了点头，同意了。

很快，派出所负责盯梢的警察就有了发现，李飞有一次乘出租车，鬼鬼祟祟地去了市外，警察们一路跟踪，终于在小王庄找到了李飞制作假文物的黑工厂。李飞这个天水市最大的制假幕后黑手，终于被揪了出来！

何所长破案有功，即将升任区公安局的副局长。这天，何所长将魏三请到了家里，设宴招待，感谢魏三的帮忙。

何所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何所长的夫人一个劲地为魏三倒酒。魏三一尝桌子上的菜，连说好吃。两个人三杯酒下肚，何所长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的正是咸味神。

魏三看了一眼咸味神，却岔开了话题，说：“何所长，您做的菜为何这样好吃？”

何所长笑道：“那是因为我家的盐好！”

何所长看过魏三的档案，知道他开自助餐馆的时候，为了招揽顾客，刻意压低价格，但为防止顾客多吃东西，便将菜品和食物做得非常咸。他甚至为了节约成本，使用有毒的工业盐。当初出了食物中毒事件后，若不是他认罪态度诚恳，公安机关一定会将他送进拘留所。

魏三听出何所长话里有话，脸顿时涨得通红。何所长接着狠狠地将魏三批评了一顿，然后领着他去了厨房。

魏三惊讶地发现，厨房中放着五个盐罐！这里面有夏威夷的海盐、澳洲的湖盐、自贡的井盐、巴基斯坦的岩盐，甚至还有并不常见的韩国紫竹盐。

何所长的远祖曾经是大盐商，所以他对使用盐的诀窍非常精通。这些盐都是盐中的极品，有的适用于炒菜，有的适用于熬汤，有的适用于烧烤，那韩国的紫竹盐不仅味美，还可以减肥治病……盐为百味之祖，想要做得一手好菜，必须要精通用盐的门道。

明白了这个道理，魏三再也不去想要咸味神的事了。他决心拜何所长为师，认认真真地学习这些用盐的窍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魏三这才明白何所长炒菜好吃的原因——用盐这样的小事，何所长都能做到极致，炒菜的细节，他自然力求做到尽善尽美。魏三知道，如果照此努力，想要成功，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久之后，魏三在餐饮一条街上，重新开了一家餐馆。何所长这天上街去溜达，他见魏三的餐馆门前顾客盈门，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臭小子，看来你终于明白五味神代表的真谛了！”

〔本刊責任编辑 袁小玲〕

〔图 朱 涛〕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

2015年6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