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摇滚—疯狂的麦克斯的疯狂世界

梁清散

时隔三十年后，在今年终于又上映了《疯狂的麦克斯》的四作《狂暴之路》。如果你恰巧观赏过前作，还对它们依稀有些印象的话，应该不会忘记电影里各种酷炫拽隆隆爆响的荒漠飙车场面。不过，除了轰鸣的发动机还有怪异的发型之外，很多狂暴得简直如同打了荷尔蒙的桥段，也只有在一片荒漠化的废土上才会有更强的冲击力。特别是在本年的新作《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里，更是在这方面发挥到了新的高度。

那么对于一个设定控来说，问题必然就接踵而来，这样一个废土世界，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要想搞清这个问题，首先还是要从电影里的细节来寻找些线索。

从《疯狂的麦克斯4》里来看，这个世界大概有几点是显而易见的：

荒漠化严重，或者说已是全球荒漠化。

除水资源之外，其他能源也十分匮乏。

人类以原始的部落形式群居。

我们或许可以根据世界设定，一个一个来倒推原因。

恐怖的荒漠化

实际上，在《疯狂的麦克斯2》的片头已经对废土成因有了一些讲解：人类因为原油而发展了工业，工业使得经济飞速发展，随后欲望膨胀开始发动战争，战争更耗油，结果油几乎耗尽，人类社会彻底崩塌，从而战后的废土世界从此开始。

然而，问题在于只是人类社会崩塌，虽然也提及了大火烧山之类，但这种程度的破坏就真的能造成如此大面积的完全绝望式的荒漠化？

在《疯狂的麦克斯3》里则做了补充设定，也就是人类战争的终极破坏是核战，核战之后一切都毁灭了。不过，在电影里看，这种荒漠化的面积之大，可以说是全球化的。那么该不会是地毯式轰炸的核弹吧？当然不会，也完全不需要。

荒漠化，在没有人类的影响下，本也如同地球生态系统里的癌细胞一样的存在了。已经有的荒漠，在气候的促使下，就会逐渐扩散，不断地吞噬着荒漠边缘的非荒漠生态。对于荒漠边缘来说，想要抗衡荒漠的吞噬，已经相当不易。荒漠已经临近，水土本身就处于脆弱得一触即碎的阶段。假若这个时候，再有人类的参与，那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人类会做些什么呢？一般来说，可怕的是对植被的破坏，比如滥砍滥伐，还比如毫无规划的放牧。人类驱使着羊群，在已经布满沙土的草原边缘，让羊咩咩们啃食着黄沙里的草根。羊群就如同电推子一样，继续给这片土地剃着光头。再比如说滥用水源，不合理的灌溉，可以造成土地盐碱化。盐碱化之后，植被生态自然被破坏，荒漠趁虚而入，几乎是不可逆式的荒漠化进程。

然而，这些都只是一般性的破坏。最为极端也算是最为迅速的，自然就是电影里所说的核武器破坏。核爆之后引起的大面积火灾，已然是植被的一次灭顶之灾，再加上核爆之后的核污染，更是断送了枯木逢春的最后希望。况且核污染下不管植物还是动物都会在一定时间内被完全驱逐出去，一片生物真空地带，唯有荒漠可以肆虐了。

当荒漠在核爆点站稳脚跟，想要收复失地，可能性几乎为零。在没有核爆破坏的情况下，就以当下对待荒漠化的方式来看，也多是以防为主，治只能是亡羊补牢的一种措施，在沙地里重新创造生态，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因此，即便不是地毯式轰炸的核爆，只要有一定面积的破坏，已经足以让本来就跃跃欲试的荒漠有足够的可乘之机，随后只能是它们肆虐的独角戏了。

在《疯狂的麦克斯4》的电影里有这样的桥段：当女主角开着油罐车突出重围，穿越沙漠回到儿时的故乡时，她遇到了已经失去家园的母亲们，一位母亲怀里珍藏着一包农作物种子，认为那是一种希望。看上去农作物种子是相当珍贵的东西，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得出在电影的世界里，地球上的植物的确几乎已经灭绝。除了不死老乔的温室大棚里还有人工培育的农作物以外，自然界里不见任何植被，顶多只有枯木残骸。那么在这样物种匮乏的情况下，还想跟荒漠抗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幸好的是，电影中的人物也没有人再去奢望与眼前的大自然做什么无意义的抗争，只是一门心思地奔往自己认为可能的希望而已。

盐碱化中的绝望

资源匮乏是废土题材中重要的一个元素。

水资源的匮乏，首当其冲地表现在了观众面前。荒漠本身就是一种水资源匮乏的表现，甚至于当我看完整部电影之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无比渴望能立即喝上一罐冰镇可乐，才能缓解电影带给我的燥热感。

在电影中，故事也是围绕着争夺珍贵的水资源展开的。

麦克斯一伙逃离了不死老乔所霸占的可以源源不断地抽取淡水的碉堡，而去奔往女主角记忆中的绿洲。这本来就是一种对自由利用水资源的渴望。然而不幸的是，绿洲没有了，现实摆到了面前：不死老乔所霸占的恐怕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水源了。

当今的地下水资源已然开始在减少，这依然是拜人类活动所赐，人类的城市化扩张就如荒漠扩张一样，对于大自然来说如同癌细胞。城市，造成裸露在外的地表减少甚至消失，那么自然循环中雨水就不能渗入地下，而被排进了下水道，最后排到海洋之中。表面上看，这并不影响水循环，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考虑过地下水的感受。它们得不到相应的供给，只有不断地减少。

与不死老乔的碉堡遥相呼应的，就应该是电影中女主角故乡的那个绿洲了。然而，与依靠稳固的地下水资源进行统治的不死老乔相比，那片绿洲变得更加理想化和脆弱。在电影里也表现出了绿洲的真正脆弱性：当主角们开着车狂奔，最终却发现原本幻梦的绿洲早已变成了一片盐碱地。故事在这里转折，主角们也在这里调头折返。

为何不再继续追寻？一来这是故事的需要，二来也代表着在《疯狂的麦克斯》的世界设定中，这个废土世界下，地表水已经是脆弱得无法令人抱以希望了。

实际情况也正如此，正如前文所述，在全球荒漠化的大环境下，物种的迅速减少是必然结果。当物种减少到一定程度，生态链已然脆弱到极点，即便是有水的地方，无需太长时间—看看女主角的故乡就可以知道——顶多两代人的时间，仅存的淡水区就会在人类的眼皮底下消失。更何况这样所谓的淡水区还不能静静地存在，要经受着人类最后的破坏。

土壤盐碱化和荒漠化实际上是密不可分的。在强照射下，水迅速被蒸发，剩下来的只有pH值偏高的部分。一般来说pH值可以由地下水与降水来调节，但在荒漠化的世界里，还怎么可能有降水？至少在电影中没见到降过一滴水。从而推断来想，恐怕这个世界，连海洋都已经被蒸干，至少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水循环系统。而地下水的调节又如何呢？从结果上来看，也极不乐观。地下水和地表水需要保持一定的水位差，这样地下水才不会倒灌至地表水中，如果水位差超越一个临界值（这个临界值因地而异，并不统一），地下水所含的矿物质就会流入地表水中，再加上地表高温，蒸发盐碱化土地则是必然的结果。

怎么会造成地下水的水位上涨？人类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

基本上是因为无节制的灌溉，使得土壤超负荷承受水的渗透。无节制灌溉或许是源于不科学的做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加大产量。在疯狂的麦克斯的世界里，还有谁需要节制？谁节制就只能谁先去死。尽管绿洲是美妙的，但人类想要生存下来，就不可能只是喝水，必然会进行耕作。耕作，在脆弱的生态环境下，只能越发无节制。那么，一片看似美好的绿洲变成恶臭的盐碱地，只是个时间问题了。而结果，也正是如此。

这不是耕作人的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资源匮乏到绝望的疯狂

与紧巴巴的水资源相比，在《疯狂的麦克斯》的世界里，汽油之类的资源似乎不算匮乏了。虽然在《疯狂的麦克斯2》里提到了人类将原油耗尽，不过从这系列电影里看，人们似乎并没有真的缺汽油。

首先，他们一直在用大排量的汽车狂飙，而且飙得那么酣畅淋漓，怎么也不像是一群缺油的人的作为。虽然在《疯狂的麦克斯3》中，麦克斯也有过接废车汽油的桥段，但那也只是一瞬（您少飙车不是更省油吗）。其次，在《疯狂的麦克斯4》里，那位一直追随不死老乔出征的摇滚乐手，不说他的众多音响齐放所耗的电能就要花费多少油，只看他弹奏的过程中吉他时不时就会喷火，在资源枯竭的世界里，我看着燃烧的火焰都觉得怪心疼了。

直到在《疯狂的麦克斯4》上映之后，DC公司旗下的Vertigo出品了前传漫画后，似乎找到了一些解说。相对于水资源来说，世界上似乎并不算太缺油。

在前传漫画中，通过全身纹有包括蝙蝠侠、超人在内的所有人类历史内容的纹身的说书人之后，更能清晰地看到能源枯竭的问题。当不死老乔还并不是暴君的时候，他带领自己的一拨伙伴为了争夺碉堡下面的水资源而与当时碉堡内的部落殊死搏斗。九死一生最后成为神话，并靠“水”来重新建构统治规则，吸引无数劳工来为自己劳作。其工作项目就有两个，其一是重建了北方的废弃炼油厂；其二，在西方的铅矿山建造了子弹农场。不死老乔的工程，自然全是为了军事以及他的军阀式独裁统治。但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无论是铅也好，还是原油也罢，都还是有的，并且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但到底能坚持多久呢？假若不死老乔最后一直能统治下去，就以麦克斯一伙这样耗能折腾，即使是掌管炼油厂的胖子食人魔都觉得心疼得要命。他们所用的能源依旧是石油，也就是不可再生的能源，那么耗尽可以说是指日可待。其实就算是不死老乔，也是真切地知道，碉堡底下的水源也有枯竭的一天。不管是北方的炼油厂，还是西方的铅矿，全都会枯竭，而且它们都不会再有。浪费才是一种及时行乐的疯狂，也是一种真正绝望的表现。

狂欢之后的真正末日

真正的末日，不是被不死老乔统治下的无望，而是不死老乔死后，更大的失控。不死老乔利用“水”，完成了新的“神话”，和神话中的狂欢。而之后呢？就算死了一个军阀独裁者，废土的世界依然不会被改变，只能是在假意的希望中苟延残喘。而几样东西陆续耗尽，那么就会有几种结局。

假若是水源最先耗尽。

那样也许是最好的一种结局，没有了水，生命也就将真正终结，而且迅速，缺乏太多的挣扎。也许人们会开始去喝石油，那些东西看起来至少还有丰富的储量。

当然，在此之前，会再次回到人吃人的世界。人的血液终究也是一种液体。养一些人，喝他们的血。可是这能坚持多久？而且人本身是会反抗的，反抗更是一种耗能，任何的挣扎都只是加快消亡的办法而已。

假若是石油最先耗尽。

石油耗尽，也就等于没有了能源。那么首先众人所爱的有巨大轰鸣声的大排量汽车就再也不能开了，这将是多么寂寞的开始。然而寂寞并不是最恐怖的，更可怕的是没有了能源，人类世界就回到了最原始的时代。可是在原始人的世界，虽然周围都是危险，但也满是食物和资源，而此时周遭只有无尽的荒漠，别说食物，就是最为基本的水，也是不可能获得了。聪明的话，也许会用最后的能源尽可能地打上来更多的地下水。然而，尽可能多，也就意味着是有限的，总有枯竭的一天。到那时，明知地下还有水，却全然无能为力，这种绝望恐怕比最先耗尽水源更为痛楚。

假若是铅矿最先耗尽。

那倒是会变得好一些吧，至少是没有了子弹，也缺少了战争的基本资源。但没有子弹真的就没有战争了吗？只是缺少一种强有力的杀伤性武器而已吧。哪怕是开着车去撞死几个人，或者用吉他喷火烧死几个，估计也足够他们爽的。他们不会放弃各种爽起来的机会。所以说，铅矿有没有实际上并无所谓，爽才是他们最后的唯一追求。

【结尾】

废土题材的电影现在已经逐渐成为一个类型片，人类对于末日的恐惧有很多种，而想象毁灭后的世界其实隐射的是对现实世界的担忧。《疯狂的麦克斯》同样。

人类对于资源枯竭的警觉和对于生存环境的忧虑都可以在这部片子里看到，当然也可以看到人类对于活下去的决心和意志。只能说，未来难以预测，但是有些灾难也可以通过努力而避免。不要让人类自己沦落到片中那样的境地，需要保持对于这个世界的关心。

所以，在看片爽过之后想想其他，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