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六榕寺

黄般若

20年代初，国画研究会设址人月堂。人月堂位于五羊净慧寺千佛塔下，为诸僧修行之地。然年久失修，时国画会成立，苦无会址，铁禅乃会员也，遂捐出一角，中外人士，为提倡艺术，捐款修之，以为会所，群称美善。古刹乃一块清静之地，榕荫掩映，修竹拂雨，景至清幽。千佛塔又名花塔，巍峨壮丽，屹立寺院中央，雄矗半天，堂前古玉兰一株，高教丈，枝繁叶茂，花放之候，清风徐来，香溢四座，沁彻三界，令人神爽。人月堂虽不大，然布置极雅，推窗所及，花塔之朱栏碧瓦，丹柱粉墙，映入眼帘。饶有天然之诗情画意，是为画人清凉憩息之地。入其室，名利之心，鄙俗之念，皆顿自消。忆往昔，吾粤画坛之俊彦咸集。每星期必例会于此，吟诗吮墨，挥毫赋彩，极一时之盛。平时亦有古今名画及会员新作陈列，更有盆栽石山清供。会员及艺术青年，皆可整日盘桓于此，谈画论艺，交流切磋，无主无客，令人流连忘返。广州沦陷，画会星散，多避兵香江。六榕幽景，一别数年，却时时萦怀梦中。今胜利复员，画人陆续返粤，国画研究会亦在拟议恢复之中。日前重访六榕寺，以寻旧迹，却见寺内荒芜不治，楼房半圯，令人不胜唏嘘。昔日如诗似画的人月堂，原考古学会之故址，已变为宿舍，入住者据说乃桂省一诗人。而国画研究会原址，则让人承包，辟为素食堂，四壁昏污，百寻荒烟，花木寥落，蔓草一径，昔往之朱栏小槛，花卉盆栽，四壁画图，清风拂座之雅景，早已荡然无存。而犹令人痛心者，乃当年存于寺内的数千古本图籍，亦不翼而飞。呜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