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蜻蜓

王勇英

我现在已经不再在意别人说“捉浓捏”了，我还和三妞他们高高兴兴地去捉它们。

水塘边有很多蜻蜓，对，就是“浓捏”，我们经常去那里捉。

我们只要见到蜻蜓飞就追赶，我们挥动着手掌，想把它们从空中拍下来，可是那些蜻蜓很狡猾，总是故意在我们头顶不高的地方绕来绕去，引诱着我们追呀追。有时候，它们就在我们的手指周围绕圈，让我们感觉好像只差一点儿就能拍到它们了，甚至有时候，我的指尖还真的能触到蜻蜓的翅膀，正因为如此，我们就追得更加起劲了。

“我拍到它的尾巴了。”我高兴地告诉三妞。

“我差点儿摸到它的翅膀！”三妞也高兴地叫起来。

“它飞到我的手掌上，我要是再快一点儿，就能把它捂住了。”风尾做了一个捂蜻蜓的样子，给我和三妞看。

我们继续捉蜻蜓。可是，我们这样追赶了大半天，也捉不到一只蜻蜓，还累得脸蛋红红的，出了很多汗，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

我们三个人跑累了，一起坐在水塘边喘气。这时，蜻蜓又飞过来了，还在离我们很近的水塘边停了下来。难道它们也飞累了？不过我们谁都提不起劲儿再去扑蜻蜓。

好吧，我们就和蜻蜓一起排排坐，在水塘边休息。

等我们休息够了，突然跳起来，又扑过去捉蜻蜓。蜻蜓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有这个动作，轻松地起飞，打了一个旋儿，就把我们的手掌避开了。我们好失望，但还是小跑着追了一下。

“你们这样追浓捏，追到天黑也追不到。”八叔从打谷场那边走过时对我们说，“要先在草枝旁边蹲下来或站好不动，把手伸到草枝旁边守着，让它们不知道你们是会动的人。等它们在草枝上停落时，再用手指去捏它们的翅膀就行了。”

噢，原来要这样！

“为什么要捏翅膀？我想捏它的尾巴不行吗？”我问八叔。

“也行。不过捏它的尾巴，它就会把头转过来咬你的手；捏翅膀的话，它就咬不着你的手。”八叔说。

“去田里捉吧，那里的蜻蜓多。”八叔给我们提供了捉蜻蜓的好地点。

八叔没有骗我们，那里真的有好多好多蜻蜒。

我和三妞、风尾各自选了一个喜欢的地方蹲守蜻蜓。蜻蜓飞呀飞，我们的眼珠子跟着它们追呀追。我们只敢动眼珠子，别的地方一点儿都不敢动。我们的手停在蜻蜓有可能停的竹枝或树枝边，做好随时捏蜻蜒翅膀的准备。

我们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很久，那些蜻蜓却只是绕来绕去，想停又不停的样子，真是急死人了。

“求你快点儿停下来让我捉吧！”我心里暗暗地这样说。

果然，有一只蜻蜓停下来了。可是它停在了我的拇指上，这可真让我为难啊！我用拇指托着蜻蜓，一动都不敢动地在想办法：如果我用另一只手捉这只手上的蜻蜓，肩膀就会动，这只手也会动，它就会飞走；如果我用托着它的这只手捉它，那是捉不到的，因为它正好停在我的拇指上，我只会用拇指和食指来捏它的翅膀，现在只有食指能动，另外三根手指又帮不上食指什么忙……

我真是着急呀！我想向三妞、风尾求助，可当我看到她们时，吃惊极了。她们头顶的发束上停了好几只蜻蜓，肩膀上也有，可她们并不知道，因为她们只盯着面前的草、树或竹枝看。

就在这时，我的手背上又停了一只蜻蜓，两只蜻蜓的翅膀差不多要碰在一起了。我虽然很高兴，但仍旧着急，它们会待到什么时候才飞走呢？

我的手举得好酸，忍不住动了一下胳膊，两只蜻蜓立刻就飞走了。但它们只是绕了一个小圈，就又一起停在我面前的那根竹枝上。我开心极了，选了其中一只我喜欢的蜻蜓来捉。本来我是想捏它的翅膀的，可突然间我改变了主意。

“我要是捏它的尾巴，它真的会像八叔说的那样咬我吗？得试一下才知道。”于是，我的手指捏住了蜻蜓的尾巴。蜻蜓敏捷地弓起腰，把头转回来，咬我拇指根部隆起来的那团肉。

“呀——”我疼得大叫一声，松开手，它飞走了。

三妞和风尾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停在她们头发上和肩膀上的蜻蜓也纷纷飞走了。

我们虽然一只蜻蜒都没捉到，但觉得很开心，因为很多蜻蜓都停在我们身上，它们可能把我们的头发当成了草枝，还可能把我们当成了树枝。

过了几天，我发现田野中有一些长得很像蜻蜓的飞虫。我为我这个发现感到激动，立马跑去找三妞和风尾，想赶紧告诉她们。

“我看到了有些浓捏，但又不是浓捏，只是很像浓捏。你们说它们会不会也是浓捏呢？”我说得很快，有些大人没听懂我说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当我们三个人看到那些长得像蜻蜒的飞虫，惊叫了一阵子后，便开始猜测它们到底是什么。

三妞说：“应该也是浓捏，可能叫小水浓捏。”

“小水浓捏？”我和风尾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我们只听说过浓捏和大水浓捏。”我有点儿怀疑三妞说的“小水浓捏”这个名称是不是真的存在。

“大水浓捏长得比浓捏肥大，那长得比浓捏瘦小的不就叫小水浓捏吗？”三妞觉得她的理由很充分。

我和风尾都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只好认同。

我大姐从田埂边走过，听到我们的对话，告诉我们：“那种长得有点儿像浓捏的飞虫叫‘豆娘，浓捏会吃它们的。”

我们听了，感到很难过。首先难过的是三妞，她刚才起的“小水浓捏”这个名字是不对的；然后，我们一起难过， “豆娘”这个名字很难听；接着，我们又一起继续难过，因为豆娘会被蜻蜓吃掉。

“它们都会飞，长得那么像，可能是亲戚。”我难过地说。

“就是呀，怎么能吃得下去呢？”风尾也觉得很不好。

三妞说：“我们长得也很像呀，可我就不吃你们，你们也不吃我。”

我们唉声叹气地伤感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很快，我们就忘记了蜻蜓吃豆娘的这件事，只想知道那种昆虫为什么叫“豆娘”。

“为什么叫‘豆娘呢？”我已经这样问过很多遍了。

“就是呀。是‘黄豆的‘豆吗？还是‘黑豆的‘豆？”风尾使劲想。

“‘黄豆的‘豆和‘黑豆的‘豆是同一个‘豆吧？”三妞不太敢肯定。

后来，我提议去问我大姐，她既然认识豆娘，就一定知道是哪个“豆”。

我们一起回我家找我大姐。大姐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告诉我们：“这是‘豆娘。”然后又写了两个字， “这是‘黄豆。”接着又写了好几个字，说是“黑豆”“绿豆”“豆芽”。

我们看不懂那些字，也不想看懂，我们只想知道“豆娘”的“豆”是不是和那些“豆”一样就行了。

“你们看清楚了，这几个‘豆都是一样的。”大姐指着那几个“豆”字说。

我们看了看，觉得是一样的。

可是我还有问题：“豆娘是黄豆、黑豆、绿豆、豆芽它们的娘吗？”

大姐拼命地笑，笑得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我们三个人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等她笑够了再回答。

“不是。”大姐说，“豆娘是动物，那些豆是植物。

“那豆娘是谁的娘呢？”我还是想知道。

“大豆娘是小豆娘的娘。”大姐想把我们打发走，敷衍地说。

可我还有问题：“男豆娘也叫豆娘吗？男豆娘也能当娘吗？我们人只有女的才能当娘。”

三妞和风尾也想起了更多类似的问题，比如母牛、母鸡、母鸭、母猪……

大姐不太喜欢我们突然问的这些问题，她告诉我们：“去读书吧。只要多读书、多识字，你自然就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先学写地上的这些字。”

我们蹲下去，用手指按照那些字的笔画描画了几下，真难，真无趣！

我们不想知道豆娘到底是谁的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