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

吴水群

一

马金宏和杨敏夫妻俩开了个小超市，生意还算不错。春节前是鞭炮销售的大好时机，往年，存放的鞭炮总是脱销，今年春节前，两人打算多存些货。马金宏正发愁鞭炮进货多了没地儿存放，杨敏提醒他说：“村委会办公楼刚盖好一层，里面空着，建筑队早已放假，现在也不施工，要不跟村委会说说，先暂时借用一下，反正也不耽误他们年后施工。”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呀，这办法不错！可马金宏刚高兴了半截，一颗心又沉了下去——他和村主任赵子栋有矛盾啊！前年村干部换届选举，马金宏嫌赵子栋太贪，一直和一帮反对派跟赵子栋作对，可后来，赵子栋又请客又送礼，最终还是当上了村主任。当初和人家对着干，现在有事求人家，能有好脸色吗？

听丈夫说了自己的担忧后，杨敏笑笑说：“你没听那句话吗，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这道理谁不懂？那事早已过去了，当干部的，谁不想趁着自己在台上多笼络几个人啊！我看没事！要不你带个红包过去，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我就不信他会一直和咱们过不去！”马金宏觉得杨敏的话有道理，于是到了晚上，就带着个一千元的大红包去了赵子栋家里。

赵子栋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出去，马金宏忽然推门进来，还热情地打着招呼：“赵主任！我……我有事求你来了……”“哎呀，看你说的，都一个村的，阶级兄弟嘛，什么求不求的！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赵子栋对马金宏表现得异常热情，先是递烟，随后又把马金宏让到沙发。刚坐下，赵子栋又冲他老婆喊：“赶快把瓜子、糖端出来！”见赵子栋这么热情，马金宏有些受宠若惊，很不自在地说：“赵主任，你太客气了……我……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请你……”

“看你把话说哪了？有啥事尽管说！”见赵子栋不计前嫌，马金宏就直来直去地说：“我年前想进一批烟花爆竹，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存放。你看咱村正在建造的村委会办公大楼能不能让我先借用几天……”马金宏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末了，掏出那个红包递了过去。

明白了马金宏的来意后赵子栋就是一惊，可经过思索后，赵子栋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行啊！反正你也用不了几天嘛，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不耽误年后施工，有什么不行的！”

听赵子栋这么说，马金宏差点没被感动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赵子栋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马金宏丢下红包要起身告辞，被赵子栋一把拉住了手，把红包硬是给塞了回去：“这个我可不能要！反正那毛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就这样，马金宏没花一分钱就把租房子的事情搞定了。出了赵子栋的家门后，马金宏一路上感慨万千：真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看来自己以前错怪赵主任啦！

二

村委会院子很大，新村委会办公楼，是拆掉原来北边的一排房子建起来的。虽然正在动工，但村委会大院还是比较安全的，院子三面的围墙完好，北边的办公楼已经建成一层，两边衔接处的风道已被堵上，只要大门锁上，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这天晚上，马金宏找人把烟花爆竹放进了毛坯房子里。为了安全起见，他还专门找人给毛坯房子装上了一扇临时的铁门。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今天是小年夜，超市购物的人很多，马金宏夫妻俩一直忙活到十一点多才关门打烊。回到家里，马金宏不放心存放在村委办公楼里的那些烟花爆竹，没顾上吃东西，就出来巡夜了。他来到村委大院附近转悠了一阵子，见街上行人稀少，知道大部分村民都已睡去，料定不会有啥事，这才慢悠悠回了家。

但马金宏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正在村委大院附近转悠的时候，对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暗中盯着他。这双眼睛，正是村里那个好吃懒做，经常拈花惹草的侯三。马金宏离开后，侯三左右看了看，见街上没人，就迅速跑过去，噌噌几下爬上了围墙外面那棵大杨树，然后从大杨树上跳到墙上，翻墙进了村委大院。进了院子后，侯三迅速撬开锁，推开铁门进了马金宏存放烟花爆竹的临时仓库……

再说马金宏，回到家后，感到肚子有些饿，就让杨敏煮了包方便面。方便面很快煮好端了过来，马金宏刚刚吃了两口，突然，听到从村委大院方向传来了爆炸声，而且这爆炸声连续不断。马金宏愣怔了一下，终于醒悟过来，把筷子一摔惊呼起来：“不好，我们存放的爆竹出事了！”马金宏喊叫着往外跑，杨敏随后也追了出去。

马金宏两口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委大院一看，果不其然，只见存放烟花爆竹的毛坯房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现场水泥块、砖块、纸屑遍地都是，空中还弥漫着没有消散的烟雾……

“完了！完了……十几万块钱的烟花爆竹全完了，还有这倒塌的房子……我的妈呀，这可咋办啊！”望着眼前的惨状，马金宏绝望地哭号着，后来两眼一黑，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三

爆炸声不仅惊动了马金宏夫妻俩，也惊醒了村民和村干部。很快，大家陆陆续续赶到了现场。望着被炸塌的办公楼，大家全都沉默了。好久，赵子栋开口说：“走！先到我家去吧，商量一下咋办！”

人家赵子栋好心好意把正在修建的村委办公楼无偿借给自己使用，可没想到烟花爆竹突然爆炸，把办公楼炸成了一片废墟，马金宏感到心里特别难过，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赵子栋了。第二天中午，夫妻俩来到赵子栋家里，打探事情的处理结果。见到赵子栋，杨敏立刻大哭起来：“我们十几万元的烟花爆竹一下子全完了，还炸塌了村委的房子，这可咋办啊……”

望着杨敏悲痛无助的样子，赵子栋急忙上前劝慰一番，说出了村委会的决定：办公楼建造到这一阶段，已经花去了五十万元。但考虑到事发突然，马金宏两口子也没有这个赔偿能力，因此，决定让他们赔偿损失三十万元。

听到这个决定，马金宏和杨敏还是很感激的。村会计赵明和马金宏关系不错，马金宏已从赵明那里得知，就赔偿的事，赵子栋确实替他说了不少的好话。

第二天，夫妻俩开始四处凑钱。可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想一下子凑齐，谈何容易！

就在马金宏夫妻俩四处凑钱的时候，忽然得到消息，说马德来出院了。马德来是马金宏的堂叔，有一手泥瓦匠手艺，一直在建筑工地上摸爬滚打。前段时间，马德来在工地上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治疗，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堂叔病愈出院，马金宏和杨敏就带着礼品来到了马德来家里。

一番嘘寒问暖后，马德来问起了烟花爆竹爆炸的事情。等马金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后，马德来突然一把拉住马金宏的手说：“你上当了！你也知道，我们马家和他赵家一向不和，前年村干部换届选举，咱跟他赵子栋斗得天昏地暗，他现在咋能那么好心，把正在建造的村委办公楼让你存放烟花爆竹呢？”

马金宏对马德来的话不以为然，反驳说：“人都是会变的嘛！你没听人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租房这件事上，人家赵子栋确实帮了忙，咱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听到这里，马德来突然打断马金宏说：“你小子太老实了！人家把你扣到锅下面，你还说是天阴了呢！”说着，马德来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他看。马金宏一看，照片上照的，正是在建的村委办公楼。再细看就是一惊，只见办公楼的好几个关键部位都出现了裂痕。

等马金宏看过相册后，马德来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建造村委办公楼，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都是赵子栋一手操办的，吃回扣当然是必不可少的。马德来对他不满，就暗中处处留心。买材料吃回扣，马德来没能抓住证据，可办公楼第一层盖起来不久，几个关键部位就相继出现了裂痕。一般人没注意，可马德来是个有心人，就用手机悄悄把那些裂痕给拍了下来。本来，马德来准备拿着这些证据去告发赵子栋搞豆腐渣工程的，可没想到那天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这事就搁下啦。

讲完事情经过后，马德来分析说：“很明显，他早已发现办公楼有质量问题，所以，你找他租房子存放烟花爆竹时，他才会那么爽快答应下来。结果，你把烟花爆竹放进去后，房子倒塌，引起了烟花爆竹爆炸，正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听了马德来的分析，马金宏惊呆了：“德来叔，租房子存放烟花爆竹，可是我主动去找人家的啊！再说了，他赵子栋怎么能掐算得那么准，我存放烟花爆竹那几天，房子正好就会倒塌？”

见马金宏不信，马德来急了：“咋不会？世上碰巧的事多着呢。你没听说，大桥倒塌，说是货车超重压塌的;楼房倒塌，说是崩爆米花震塌的;人被打死了，说是突发心脏病死的……”

四

在马德来的鼓动下，马金宏就去找赵子栋了。见着赵子栋，马金宏一反过去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赵主任！村委大楼的倒塌，我现在有了最新证据。你修建的村委办公楼完全是豆腐渣工程，它不是被我的烟花爆竹炸塌的，相反，我的那些烟花爆竹之所以会意外爆炸，完全是因为你那豆腐渣工程的倒塌造成的。你们村委会应该赔偿我损失……”

马金宏的话让赵子栋大吃一惊：“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么说，村委会还得赔偿你啦？”

就这样，马金宏和赵子栋拧到了一起。见争执不下，赵子栋只得把问题反映上去，让上面派有关部门前来鉴定。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可令马金宏失望的是，结果对他很不利：村委大楼的倒塌，的确是因为那些烟花爆竹爆炸所致。专家根据大量证据确定，烟花爆竹爆炸在先，房子倒塌在后！

面对这样的结果，马金宏很是失望。马德来当然不服气，说这个鉴定结果肯定有猫腻，一定是赵子栋花钱买通了他们。随即，马德来就鼓动马金宏去上访。但马金宏没有那么大的气魄，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冤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自古民不跟官斗……”

马金宏虽然不想告状上访，但他并不死心。碰巧，他的表弟王力在刑警大队技术科，于是就找了过去。王力听了来龙去脉后，立刻打手机替马金宏打听。仔细询问过后，王力非常肯定地告诉马金宏说：“鉴定结果绝对没有猫腻，你应该相信。不过，那些烟花爆竹是不应该自行爆炸的，说不定有人故意破坏，这个可能性倒是有！”

马金宏这一闹腾，可把赵子栋给惹恼了，他立刻召集村干部开会讨论，最终决定要马金宏赔偿五十万元！

看着村委会的最新处理决定，马金宏这下可傻眼了。杨敏不由得埋怨起来：“都怪你听了马德来的鼓动，没事找事，这下倒好，赔偿五十万，我们可咋活啊……”

就在两口子走投无路之时，马金宏的兄弟马金亮来了，劝慰他俩，出了事别急，好好想想办法才是。马金亮分析说，“哥你想过没有，那些烟花爆竹在屋子里放得好好的，怎么会爆炸呢？我认为，一定是有人故意破坏！”

马金亮的话让马金宏又想起了表弟王力的提醒，可他随即又泄气了：“咋会呢？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深更半夜故意把烟花爆竹引爆呀……”

马金亮打断他说：“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要不咱们出个悬赏通告，谁帮咱们找出那个破坏者，就重奖。”

杨敏觉得马金亮的话有道理，说不妨一试。说干就干，当天，村里就出现了好多份悬赏启事，说谁能帮忙抓住那个破坏者，奖金五万元。

悬赏启事很快就见效了，晚上，本村的电工田广走了进来——

事发那天晚上，田广从朋友家喝酒回来，无意中正好看见侯三翻墙进了村委大院。田广知道侯三从来不干好事，于是就躲在墙角等着。等了一会儿，就见侯三又空着手翻墙出来。田广这下疑惑了，这小子啥也没偷，那他进去干啥？可就在此刻，村委办公楼发生了爆炸……田广恨赵子栋，认为侯三炸了正在建造的村委办公楼是为村民们出了口恶气，因此就没告发他。可后来田广仔细一想，感觉这事不对，这爆炸事件伤不着赵子栋，而受害最大的是马金宏啊！就在田广犹豫不决之时，马金宏的悬赏启事出来了。田广的母亲去年看病花去了好几万，看着启事上的奖金，田广动心了……

听了田广的述说后，马金宏喜出望外：“田广兄弟啊，你可救了我和你嫂子啦！”。

五

侯三正在家里喝酒，见马金宏和田广来了，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他稳了稳神，故作镇静地呵呵一笑，问：“你们……咋有空啊？来，喝酒！”

马金宏不吃他这一套，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识相的话，就赶紧老老实实，乖乖地把你小年夜里做的那件缺德事交代出来！”

马金宏这一招还真管用，当时就把侯三给镇住了。侯三知道那天夜里的事情已经败露，只得把自己如何去引爆烟花爆竹的经过交代了出来——

侯三不仅好酒，而且更好色。村头饭店老板林胜的老婆李雪年轻漂亮，侯三每次到饭店喝了酒都要没话找话和人家搭讪几句。为了生意，李雪对侯三倒也热情，因此，侯三就经常到饭店喝酒。侯三一心想占李雪的便宜，可李雪很有分寸，就是不给他机会。腊月二十二那天下午，侯三又找李雪纠缠，没想到李雪竟然小声答应了他，要他等到傍晚，悄悄到家里找她。侯三一听真是喜从天降，到了傍晚就去了李雪家里。李雪见侯三色迷迷地进了屋子，就嗔怪地说：“早知道你对我不怀好意……他去进货了，今天是个机会……”

侯三激动万分，紧紧抱住李雪就滚到了床上。可就在侯三正要剥李雪的衣服时，没想到李雪的丈夫林胜突然闯了进来。林胜一看此情此景顿时怒火万丈，操起一把菜刀吼着要砍侯三。侯三吓得连裤子也顾不上穿，扑通一下就跪到林胜面前哀求起来。

见侯三被吓软了，林胜向他提出一个条件，让他明天夜里，去引爆存放在村委大楼里面的烟花爆竹。侯三知道，林胜和马金宏有矛盾，可他没想到林胜心这么毒，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对付马金宏。侯三本来不愿意去，可谁让自己有事犯到了林胜手里呢！后来万般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林胜。腊月二十三那天，侯三买来两挂鞭炮，揪掉上面的爆竹，把剩下的药捻子做成导火索。到了夜里，这家伙带着自制的导火索和打火机，悄悄翻墙跳进了村委大院……

听了侯三的交代，马金宏这才明白，原来，一心想要坑害自己的人并不是侯三，而是林胜啊！

第二天上午，马金宏和杨敏带着侯三一起去找林胜算账。看看马金宏两口子的脸色，又看看侯三，林胜预感到不妙，但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怕也没用，于是，他就对马金宏说：“我知道，你今天来，一定是因为那些烟花爆竹被炸的事！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全是我指使侯三干的！”说到这里，林胜停顿了一下，随后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就是把我送进监狱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咱们坐下来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马金宏见林胜这么说，就冷冷地问：“怎么解决？”

林胜试探着问：“这事你不要声张，赔偿款全由我出，而且，你那烟花爆竹的损失也由我来给你补上，你看怎么样？”

马金宏望着林胜，心里忽然一动：林胜尽管和我有些矛盾，但也不太可能雇人去引爆我的烟花爆竹啊，他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想到这里，马金宏就瞪着他说：“不，我一定要报警！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为别人背黑锅不值得！你进了监狱，李雪那么漂亮，到时候……”

马金宏这一招果然厉害，林胜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攻破了，他突然一咬牙抬起头说：“好！那我就全告诉你吧！咱俩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其实，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接着，林胜便把自己的幕后指使者说了出来——

林胜以前和赵子栋关系一般，但林胜这人有些势利眼，见赵子栋当了村干部，就经常请他吃吃喝喝，还送烟送酒。林胜的功夫没有白下，去年，赵子栋亲自上下跑关系，替林胜批下一块位置很好的地皮，让他盖房子开了这个饭店。

那天夜里，林胜和赵子栋喝酒，赵子栋突然拿出三万元给林胜，要他找人把马金宏存放在村委办公大楼里的烟花爆竹引爆。林胜不明白，问他为啥要这么做，赵子栋没告诉他原因，只是说，只有这么做，他的村干部的位子才能坐稳;也只有坐稳这个位子，他以后才能为林胜谋取更多的利益。

想想赵子栋的好处，林胜当时就答应了。林胜物色人选，后来就选中了侯三。本来，赵子栋给他三万元，是让他雇人用的，可林胜这家伙贪财，为了把这三万元装进自己的腰包，就和李雪给侯三玩了个美人计，结果，侯三当场被捉，没有占到李雪的半点便宜不说，还白白被林胜给利用了。

一旁的侯三听后如梦方醒，气得他大骂林胜和李雪不是东西。

六

大年三十下午，马金宏带着田广、侯三和林胜等人，一起来到了赵子栋家里。看着这些人的到来，赵子栋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镇定地望着马金宏说：“我想，事情可能你已经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改过自新，根本没有存心坑害你的意思！”接着，赵子栋开始讲述自己策划这起爆炸案的真正原因——

赵子栋当上村主任后，正赶上大修环城路。村里的土地一下子成了香饽饽，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都找他租赁土地，赵子栋趁机捞了不少好处。今年春天建造村委办公楼，赵子栋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竟然从他小舅子那里购进了不少的劣质材料。一开始，赵子栋没有在意，可办公楼盖好一层后，几个关键部位竟然出现了裂痕。到了这个时候，赵子栋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更要命的是，恰在此时，政府提出反腐倡廉，既拍苍蝇又打老虎。赵子栋怕自己撞到枪口上，吓得赶紧让建筑队放假，把工程暂时停下来。

赵子栋本想把已经建好的一层拆了重建，可这样一来，他又怕事情败露，上面把责任追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环城路的事情也被捅出来，那就麻烦了。可不拆吧，根基都没有打好，继续建下去，问题更严重，这可怎么办？就在赵子栋左右为难的时候，马金宏找他租房子来了。赵子栋一听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真想不到，替罪羊自动送上门来啦。他让马金宏把烟花爆竹存放到正在建的办公楼里，到时候找人引爆那些烟花爆竹，把责任往这个倒霉蛋头上一推，自己不就轻松了！

就这样，一个阴险的罪责转移计划在赵子栋的脑海里生成了。马金宏哪知道这些，他还一直以为赵子栋宽宏大度，不计前嫌帮自己呢！

等马金宏把那些烟花爆竹放进了办公楼里后，赵子栋左思右想，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林胜。于是，那天夜里，赵子栋找到林胜，给了他三万元，让他找人引爆那些烟花爆竹。林胜这人喜欢贪图小便宜，再想想赵子栋平时对自己的好处，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都尽在赵子栋的掌控之中。腊月二十三夜里的一声巨响，让赵子栋安心了。他以为，这一声巨响，自己总算迈过村委办公楼这个坎了。他原本打算，过了年，把废墟清理掉，重新下地基，以前的一切罪证就算是全部销毁了。可他没想到后来马德来出院回到村里，又鼓动马金宏说办公楼是豆腐渣工程，还想倒打一耙。不过还好，事实上就是爆炸在先，楼房倒塌在后，因此有惊无险，总算又躲过了一劫。赵子栋本以为自己已经化险为夷，烟花爆竹爆炸案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没想到侯三被人看到了，让马金宏顺藤摸瓜，最终还是一步步抓到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末了，赵子栋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对马金宏说：“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掩盖自己的责任，找人引爆你的烟花爆竹。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看在乡里乡亲的分上，我希望咱们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和平解决。”

听到这里，马金宏微微一笑：“怎么个和平解决法？”

见马金宏脸上有了松动的表情，赵子栋内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试探着说：“你看这样好不好，首先咱们谁都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这样办公楼的赔偿款由我暗中来出，你那些烟花爆竹的损失，我也给你补上。至于田广和侯三还有林胜，我也不会亏待他们。”

听到这里，马金宏不放心地问：“这样一来那得多少钱啊，恐怕得百十万吧？你上哪里弄去？”

听马金宏这么说，赵子栋不假思索地说：“说实在的，我当村长这两年，也弄了俩钱，把这件事掩盖住没啥问题！”

可让赵子栋没想到的是，马金宏听他说到这里，突然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高高举到头顶说：“赵子栋，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我要把它当作证据送给纪委。到那时候，你还想瞒天过海蒙混过关吗？我可不愿意给你当挡箭牌保护伞。就我们这么点个小村子，你才当了两年多村主任，就能捞到上百万，像你这样的村干部，还有资格再继续干下去吗？”

马金宏他们从赵子栋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爆竹声声不绝于耳。乡村除夕的夜晚真是太美了，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