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大街、老涂和他的族谱店
2015-09-01杨林编辑汪再兴
文 杨林 编辑 汪再兴
创业大街、老涂和他的族谱店
文 杨林 编辑 汪再兴
一家族谱制作公司在创业大街上的挣扎
截至2015年9月27日,在这条修筑在中关村核心地带、被中国互联网创业者视作圣城的创业大街上,与互联网完全无关的店还剩下四家:一家专门撰写中国人家族历史的族谱公司、一家菜品均单价为15元的牛肉面馆、一位四川老板开的文房四宝店和一家专门贩卖中小学教辅书的书店。
官司
中秋节前的一周,族谱店的老板涂金灿并没有往日过节的喜悦,他正忙于跟房东打官司。
在创业大街的北门,气派的石雕牌坊上书写七个鎏金大字,“中关村创业大街。”涂金灿的族谱店就位于离牌坊只有几步路的街边,在寸土寸金的创业大街,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地理位置。
2010年,他把这家专门做族谱的公司从位于海淀区东南部的魏公村搬到了当时还叫海淀图书城的创业大街上,“我看重的是这里的文化氛围。”几经周折,他从一家私营公司老板的手里转租到了现在的店铺场地,一栋3层楼的房子,双方谈好每年租金90万。
一个不到两米宽的门脸后是一间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大小的接待室,涂金灿就在这里接待那些前来希望记录下自己家族历史的客户。
在这间光线并不好的逼仄空间的墙边摆放着一只棕色书柜,上面堆满了已经制作完成的几百本姓氏族谱,族谱都用工艺古老的中国宣纸制成。如果顾客有需要,还可以做成竖式排版的复古书样式。柜子另一边则堆满了上百本人物传记,其中大部分是记述老人一生的回忆录,他们不求出版,只希望印刷个二、三十本分给朋友和子孙。
二楼是族谱店的制作室。在这里,涂金灿雇佣的十几位编辑将从各地搜集回来的客户族谱资料录入电脑,此后开始编辑和排版。如果一切顺利,大约一个月后,一本印好的复古宣纸族谱将被送到客户手里,每一本族谱都记录着一个家族古老的历史和荣耀,有的将被供奉在祖先的祠堂里。
尽管在这条大街上聚集了中国最具创造力的科技公司,但目前还没有哪一家科技公司的发明创造能够简化涂金灿这套传统族谱的制作过程。
今年4月份,房东突然告知涂金灿,要将房租涨到280万一年,“而且没的商量。”此后,涂金灿都在和房东谈判,但是进展缓慢。最激烈的一次冲突发生在6月份的一天早上,赶去上班的他发现店铺的大门被房东强行上锁,并派人把守。虽然在报警后,事情暂时得到解决,但房东仍然威胁他,让他随时准备走。
9月25日下午,我见到了上身穿一件中式长袖上衣,下身一条复古亚麻裤,脚上蹬一双白色皮鞋的涂金灿。在这条创业大街上,无论是科技公司老板还是他们的员工均是T恤和牛仔裤的打扮,他们模仿着硅谷成功人士的穿着,并渴望有一天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在这样的氛围里,涂金灿的中式装束格外扎眼,不过他并不在意,“我为什么要成为库克呢?我要做的是自己。”
这位52岁的中年人愤怒地告诉我,他决定将房东告上法庭,理由是“非法转租”。他心里清楚,法院很难支持他的理由。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将此举视作是自己继续留在创业大街上的最后机会。
位于创业大街上的“北京家谱传记机构”老板涂金灿。图 / 吴婷
几天后,我打电话给涂金灿的房东杨连庆。他说,提出涨房租也是市场规律,“整条街上的房租都在涨,我不可能还按照原来的标准收。”让他感到不满的是,涂金灿还把他们告上了法庭,“交不起租金就走人,这是市场规律,怎么可能你们想交多少就交多少,结果现在想赶也赶不走他们了。”
杨连庆说:“十年前北京房价多少,现在多少,怎么能一味看过去的价格呢,一定要算涨价的依据和标准,你怎么不算北京房价涨起来的标准和依据呢?”
格格不入
2006年,原本在湖北是一名语文教师的涂金灿,为实现财富梦,辞职来到北京做生意。在他的理解里,从古至今,宗族关系是中国人最亲密的人脉网,而他需要做的是,在帮助中国人完成寻根之旅的过程中获取财富。所以,他在创业大街上开了这家名叫“北京家谱传记机构”的公司。
当时大街上还没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科技公司,涂金灿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在那条还被人叫做海淀图书城步行街的大街上,他念念不忘的是一位站在街角上用编织袋卖单价十几元一张打口碟的男孩,以及那些在外面摆个摊位收旧书就能月赚几万块的老邻居。他们管涂金灿叫“老涂”,而非现在人们对这条大街上老板的惯用称呼,“CEO”。
与大街上的其他科技公司疯狂追逐年轻人用户和捕捉他们的爱好不同,涂金灿严格遵循着传统行业特有的时间表和工作方式,早晨8点开门迎客,试图拉拢每一位往来于这条街上的老年人,“上了年纪的中国人对宗族的意识更强烈。”涂金灿说。
你很难找到族谱店与这条中国最具科技感的大街在气质上有任何共同之处。如今创业大街上欢迎的是那些最具极客气质的年轻人,他们脑子里装有最先进的技术和理念,在观念上他们漠视传统,挑战传统,最热衷谈论的也是“奇迹”、“颠覆”和“上市”这个时代里最时髦的词汇。
但在涂金灿的族谱店里,技术含量最高的工作一度是电脑打字。员工用电脑录入族谱制作最基础的文字资料。除此之外,其余的制作工作全部靠人力完成。
某种程度上,涂金灿的这份事业和创业大街上所有年轻人梦想建立的未来背道而驰。
涂金灿认为,族谱是一种血脉传承的寻根文化,代表着中国社会最底层的一种家族荣誉。
让涂金灿遗憾的是,传统和家族意识,在这条街上正在被创新和个人主义色彩所取代,“这里讲究的是不问出处和过去,讲究的是一个人的颠覆和成功。”曾经有一次,他向一位年轻的创业者介绍自己的族谱生意,对方却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在意自己的宗族和家庭,那些对我创业有什么意义?难道不应该是我自己更加努力去给子孙后代建立一个牛逼的家族么?”
大街上的年轻人不喜欢,并不代表这家店缺乏生意。现在找涂金灿出书写传记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不过他说:“因为个人传记里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历史问题,这些书大多都没有书号,不能公开发行。”
9月25日下午,一位李姓顾客走进族谱店想找一本姓氏起源,涂金灿的店员向他做推荐,“李姓出自嬴姓,颛顼的后代皋陶,在尧舜时担任掌管刑狱的理官,他的子孙世袭了‘大理’职务,并以官为姓,称为‘理氏’。”
这位店员向我强调,店里卖的族谱和姓氏起源都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是互联网上找不到的东西,由专家在各地方搜集资料整理而成。
涂金灿说,中国民间修订族谱的习俗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已经有将近2000年的历史了,在唐宋时期发展成熟。”修族谱的方法和手段流传至今,一直变化不大,“我们只是在排版和字体上会有一些调整和改变,但是基本上还是会保留古风,毕竟这个手艺和历史有关,使用太新颖技术的话可能会失去意义。”
做一本常规的族谱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工作量涵盖了派工作人员前往客户所在的家乡,找到客户先人在当地遗留下来的各种历史档案和文献材料,并从中获得和客户家族相关的信息—这需要员工付出足够的精力和耐心。
和房东谈判期间,涂金灿接了个大单,一位来自河北某座城市的首富希望制作一本族谱。首富告诉他,“族谱至少从他向前追溯二十代”、“并将子孙的字辈谱往后修20代”。
这是一笔大生意。涂金灿决定亲自出马,从今年三月开始的3个月时间里,他跨越河北和山西两个省份帮首富寻根溯源,还几经周折地搜寻到了几本中国明代记录这位首富先人故事的古籍。
有时,涂金灿会不理解地问我:“科技再发达,机器人能知道这位富豪十几代前是干什么的么?这还得靠人来完成,人再有钱,也得知道祖宗是干什么的吧?”
涂金灿的族谱店不得不向互联网方向转换
求租者
不久前,涂金灿去中关村西区管委会办事,他向我转述当时的情景,“一位工作人员冲我大喊,‘老涂你店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公司)牌子什么时候取下来?’”
“我说我为什么要取下来?法院现在还没判决呢。” 涂金灿气不过与他争辩。
“你们走了,这条街上就好安排了,到时拿来做创业孵化器。”此前,创业大街的管理者已经多次找上门来,以族谱行业不符合中关村大街气质和业态为由,委婉地要求涂金灿尽快搬走。
不过,这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在某些时候也成为涂金灿吸引外人的卖点。2015年5月份,李克强来到创业大街视察,涂金灿和他的妻子冲破重重阻挡,将印有公司营业特色的名片递交了李克强本人。
“总理您好,我是修家谱的。”
“哎呦这条街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传统行业,好,好!”几个月后,涂金灿说,只有两句的对话,他直到现在都能一个字不差地复述下来。这也成为他拒绝从街上搬走的最重要理由之一。而中关村管理部门的态度也很明确,涂金灿应该腾出空间来给更需要办公场地的创业者。
不只是管理者抱有这样的观点。从今年年初,几乎每周都有创业者和投资人找上门来,要求转租涂金灿的办公室。第一位找上门来的是一家著名投资基金的老板。
涂金灿以为他们是来谈合作的,热情地向他们宣传自己的项目,而对方无意继续这段对话,“我们是来用你们的场地,不是来谈合作的。我们也有很多项目,但是都是技术项目,你这个做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富贵到哪去,说明这个不行。”
对方的回答让涂金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感到气愤,“我做族谱怎么就不行了?”他向我一再阐明,他的公司直到现在每月还有几十万元的利润,“扎扎实实赚钱不行,难道我比大街上在咖啡馆里一坐几个月甚至几年也没搞出什么名堂的人还要差么?”
涂金灿的不服气有部分来自这家小店曾经有的辉煌。在这家公司自制的《家谱传记报》上,大小不一的近30张照片显示这家族谱店曾经作为这条街的代表多次接待各级政府领导、华侨外宾和学者专家,他们中不乏省部级别的官员。最风光的时候,涂金灿曾租下了大街上的另一间屋子,专门用作接待来宾的会客室。
“每次有外地考察团过来,海淀区官员都会把人带到我们店里参观,完全把我们作为区里发展传统文化的典型,早几年说我的公司是中关村的一处景点都不为过。”在那段让人颇为怀念的时光里,涂金灿还给自己以及每个员工定制汉服,专门用来接待考察团。
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投资人和这条街上的管理者最关心的事情是,这家店铺和店里堆放的成千上万本族谱和书籍何时能够消失,以便让更具互联网特色的企业进来。
一次,族谱店里突然冲进来了几位投资人,他们擅自在屋里走来走去,计划将这里改造成创业孵化器,“他们甚至已经在规划到时候房间里要摆几张桌子,哪个角落做会客室,墙面上是挂中国投资人徐小平还是小米公司创始人雷军的照片。”涂金灿说,来他店里考察的最著名的一位投资人是雷军的妻子,她似乎感觉回收这几间屋子十拿九稳,“根本不屑于和我说话,楼上、楼下到处看,一直让助手和我沟通。”那一次,涂金灿照例拒绝了转租的要求,并将他们请了出去。
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创业者也看上了他的店,希望租下来用作办公场地。今年8月份开始,一位做婚恋网站项目的中年创业者每天都会来店里坐上一阵时间,力劝涂金灿“回家养老”。
创业者们对涂金灿的说辞大多雷同,“这么好的地方给你做陈腐落后的族谱制作真是可惜了,还不如让给我创业,我就是下一个马云。”涂金灿说,每当这个时候他会赌气地送上“祝福”,“希望你比马云还牛!”
族谱店的互联网+
今年夏天,在中关村创业大街管委会“向互联网创新企业靠拢”的要求下,涂金灿答应在自家店铺里发展互联网项目。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将族谱店外的宣传板上的文字与创业大街的气质“接轨”,原来的“百家姓”和“亲友圈”等关键词前一律加上了“互联网+”的符号。
涂金灿还自编了一首诗,“赵钱孙李你我他,宗亲联谊是一家,网络连接叔姑舅,比邻何惧在天涯”。尽管连创作者自己都觉得这首诗不那么押韵,但还是被印在了宣传板最显眼的位置上。
店铺外面一块长32米、高2.5米的写有公司名字的大牌匾也在管理部门的要求下被摘了下来,换上了一块缩水6倍多的“低调版本”。这让涂金灿心疼不已,“这块花了20多万的牌子没挂两年就废掉了。”被摘下来的牌子后来被他卖给了拾荒者,换了几十块钱。
涂金灿还雇佣几位年轻的技术人员,给他们开辟了专门的办公区域,真刀真枪地做起了族谱网页和App。
他给技术人员开的薪水普遍比其它员工高,但收效一般,无论是网站还是App,都没有办法达到他满意的效果,劳资冲突不断。
“员工每天抱怨我把计划改来改去,我却恨他们整天无所事事不干活。” 涂金灿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做族谱的,本来就和互联网的关系没有那么大,就算是勉强做出了科技(网页和App)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的。”
他向我抱怨,互联网不是一般公司能够玩得起的。在他看来,做一家真正的互联网公司要有数据库、技术人员,每一样都需要投入。“但是用互联网产品的年轻人,又不付费。我们的顾客都是老同志,还没有到互联网上消费的程度。”
涂金灿承认,在这样的环境下,向互联网创业公司靠拢更像是一种应付管理者的手段,“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在这条街上继续生存下去。”
尽管转型艰难,涂金灿仍然愿意不断做出尝试。今年夏天,一位朋友找到他,想租用族谱店的一间会议室做小型孵化器。因为之前中关村管委会也提出类似的建议,这一次他决定尝试一把。
为了学习怎么做孵化器,他还专门去这条创业大街上最著名的两家创业孵化器3W咖啡和车库咖啡“取经”,“一个是看别人怎么做,二就是借鉴。”他说。
听说涂金灿要做孵化器,大街上的很多创业者都来报名。他直言自己不了解互联网,但几年商场打拼下来,涂金灿也有自己一套鉴别“生意好坏”的标准,“只有想法,连团队都还没有的人肯定是不行,还有就是如果项目一看就很不靠谱的,我也不接。”
当时,涂金灿和朋友将公司一间近100平方米的屋子腾出来,摆上几张大圆桌,连上网线,墙上也学着别人贴满了徐小平、薛蛮子、周鸿祎等互联网大佬的照片,他告诉我:“创业者喜欢这样的布置,寓意是他们有一天也会成为墙上的这些人。”很快,五、六个小型的创业团队就入驻到涂金灿的孵化器里。
他们当中有做互联网美发项目的,有做快递类创业的,还有做房屋搜索项目的,每一个人都相信自己即将做出的那个东西会带来巨大的财富。那几个月,涂金灿被来他店里创业的年轻人强制灌输了无数遍各种层面上的“成功学”,不止一位创业者告诉他,什么才叫成功。“我说你倒是先把东西做出来呀,他们就不说话了。”
与创业者一起工作的时候,涂金灿开始真正意识到他和这些创业者的不同。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些在这里“孵化”的创业者是否按时交房租,但是后者们则觉得他不应只关注“蝇头小利”。一位创业者对涂金灿说:“过不了几星期,我这个项目至少能融到3000万,甚至上亿元,到时给你分10%,你就致富了。”
创业者眼中乐观的未来,在涂金灿看来全是担忧,他发现,很多创业者经常上午十点以后才起床,“晃晃悠悠地来这里办公,很快就要吃午饭了,然后下午和团队说说进展,开开会,晚上就开始打网络游戏。”
族谱店正常的作息时间是下午五点下班,“但是他们没地可去,在这里经常深更半夜还耗着,我还要在旁边陪着。”
做传统行业起家的涂金灿时常给在店里创业的年轻人总结,自己能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活下来,“靠得是踏实和勤奋,必须像谨小慎微的小人物一样工作和生活”。
通常情况下,他们之间的交流都不欢而散。一次,涂金灿曾听到一位创业者私下称呼他为“清朝遗老遗少”,对此他也只能苦笑一下。
他试图和这个时代的创业者们谈心,劝他们多去大街上找找资源,偶尔一两个创业者会带上来投资人,但是绝大多数情况都没有下文。
“孵化”了两个多月后,族谱店里的一个创业团队突然不辞而别,“我打电话过去,对方和我说在外地出差,结果再也没有回来。”那个创业者在涂金灿那里只留下了一盒印有“xx项目CEO”的名片,还有一张两个多月的房租欠条。
有了这个教训,3个月的创业孵化期到期后,涂金灿结束了这场在族谱店里进行的创业实验,“折腾了几个月,没一个项目融到钱,进展都不理想。”
和涂金灿一样,创业大街上的另一家传统企业—苏式牛肉面的店长王契晗也对大街上发生的一些事心生困惑。王契晗告诉我,在采访的几天前,他看到一位投资人在大街上追逐一名创业者,“据说是创业者拿了钱之后创业失败打算逃走。”
涂金灿和王契晗都被很多创业者拉入了各种微信创业群,最多的时候,他们的手机上每天有十几个群不断发出提示音,上千位创业者在群里分享自己最新的创意和点子,或者公开求红包。
“偶尔有投资人加进来,或者有人宣布自己获得融资,这种消息会在群里引发剧烈的反应。”王契晗说,除此之外,大部分的聊天内容都只停留在空谈阶段,“有时候我想说你们先把产品做出来,但是后来想想自己说话也没有分量,就干脆不言语。”
距离老涂族谱店直线距离不到50米的“李先生”快餐店已经在今年6月份搬走,此前,这家店铺曾收到物业公司要求尽快搬离创业大街的通知。搬离前,“李先生”的几位员工找到了他们曾经在这条街上最大的竞争对手,隔壁苏式牛肉面店的店长王契晗,请求他把自己留下来打工,但是被后者拒绝。
王契晗告诉我,他们也已经收到了要求离开的通知,“所以这段时间里不敢再招新人,原本计划今年要搞店面装修,也因此搁浅,因为我们也随时可能撤离。”
作为这条街上硕果仅存的传统餐饮店,王契晗和老涂一样,面对着创业大街上不断上演的成功与失败、兴起于衰亡,并时常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涂金灿说,自己不想离开,在这条街上开店近6年,他光广告费就花出了几百万。很多报刊杂志的广告栏上都有他公司的巨幅图片,上面最显眼的无一例外是中关村创业大街的标志。“如果搬走就要重新打广告,损失惨重。”
不过为以防万一,9月26日的这天上午,涂金灿还是和几位员工一起回到魏公村的厂洼街,那里是搬到创业大街前他待过两年的地方。涂金灿试图寻找重新搬回去的可能性。结果是他对那里不再满意,“门口乱七八糟地停满了车子,原本周围的书店和文化商店被理发店、各种小吃店、桶装水和安宽带的杂七杂八的店铺所取代。”在他看来,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创业环境,这里都远远不如创业大街,他甚至将迁回这里视作“职业生命的自杀”。
不过,最近涂金灿听到的也不全是坏消息,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之前一个从店里离职出去创业的同事又重新回店里上班了。闲暇之余,这名同事开始在族谱店里讲述在外创业的种种不如意,涂金灿听后也决定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境况,“谁知道传统行业的春天会不会很快又重新来临呢?”
在创业大街上开店5年,给上千人修过族谱的涂金灿练就了能用一句话概括某个家族几百年的历史变迁。但对于自己脚下的中关村创业大街,他却很难用一两句话讲清,如果非要说,这位族谱店老板希望这样为这条大街和自己可能到来的命运立传:“它曾因文化辉煌,随着互联网科技的兴起,文化人不断挣扎,最终死于浮躁的互联网创业浪潮中。”■
(孙梦璠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