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短篇小说《悒郁》解读

【摘要】短篇小说《悒郁》是汪曾祺的遗作之一，本文重点对文章内容进行了解读，主要是从年轻主人公青春气息的描述，心理描写的选择，语言的描写及与小说《三三》的比较来阐述的。汪曾祺对文章结构的把握是相当认真的，通过各个情节的描写我们能够充分认识到汪曾祺创作的高深。

【关键词】心理描写;语言;青春

短篇小说《悒郁》是近年由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解志熙搜集并注释的，《悒郁》并没有收集在1998年的《汪曾祺全集》中，属于20世纪40年代的遗漏之作。

汪曾祺笔下的世界与沈从文笔下的世界有相似之处，都是具有独特风土人情的世界，是领读者魂牵梦萦的世界，也是个充满神奇、充满诱惑的世界。

汪曾祺的短篇小说《悒郁》讲述的是年轻的主人公银子所散发出的青春气息。题名《悒郁》，整篇小说就是从各种角度贴着银子的心理去写。小说记述了银子在青春懵懂时期复杂的心理变化。虽说小说的名称是《悒郁》，但这种悒郁与成年人面对生活时所产生的忧郁是不同的，小说中的“悒郁”是种幸福的心理，是对异性的好奇，同时也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小说开始便描写了秋天，秋天总是一个让人容易产生悒郁情节的季节，年轻人在这个季节里不免会为心上人的事情而感到忧愁，银子亦是如此，步入青春期每个少男少女都会为此而着迷。银子在独处时亦或是和父母交谈时都会觉得娇羞，这种心理的表现也在一定程度上与“悒郁”相契合。

心理描写是这篇小说的显著特点，在描写一个人的状态时心理描写是最好的选择。汪曾祺的这篇作品将青春期女孩的心理书写的淋漓尽致。一个少女在面对即将要到来的事情时她的心理状态是对事情最好的解答，银子对异性的好奇以及对父母此时对她说的话都成为她娇羞的原因。“她心里藏着一点秘密的喜悦，不愿意给人知道。并且像连自己都不给知道似的，一涡浅笑镶上她的脸。”这句话很好的体现出了银子此时的状态，害怕、害羞也时刻伴随着她现在的生活，这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会她紧张的理由，生怕是对她说的。在小说的末尾，一家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妈只是微攒一攒眉，银子便承受不住跑了出去，看似娇嗔，实则是她心里的不安。以前的她会躲在爸爸的怀里，而现在银子长大了，已经不会在爸爸的怀里寻找安慰。飞奔出去，外面的天宽宽的，笼罩着大地，地面一切都在成熟，事物在成熟，这个小女子也在成熟。银子向林子里跑去，她的感觉是都在欺负她，她跑到林子里只是为了哭会，看看那匹马，“哭”代表银子在青春期的困扰无处倾诉，没有一个可以袒露心声的人可以伴随着她，而她只能以哭来面对心中的委屈。而实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她的心理在作怪，是青春的懵懂闯的祸，她却以为别人在欺负她。这就是青春，虽娇羞却充满着别样的魅力，吸引着每个人，也是每个人在回忆时最不易割舍的部分。

“她走着，眼睛跟着自己的脚尖。这脚尖，小小的，可以把她带得多远！究竟能走多远，她想问问自己，但是她不愿意自己回答，默默地，她又笑了。说了她怕人知道，也怕自己知道。还不是走到——那个坪里！”

这些语言无论是自身结构上的句法、句式修辞、语调、节奏，还是它赋予人物形象的色彩、音响、动感，都体现着中国传统小说的语言特色，有些本就是直接脱胎于其中。这是一幅幅色泽鲜明的人物水彩画，将人物充分的形象化。在此篇小说中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如“时近黄昏，夕阳在西天烧起篝火，地面一切都薄薄的镀了一层金。在卷发似的常青树梢上勾勒起一道金边，蓬松松的，静静的。”等，可以说这是汪曾祺写作小说的一大特点，汪曾祺对自己理想的好小说有这样一个要求：“不直接写人物的性格、心理、活动有时只是一点气氛。但我以为气氛即人物。一篇小说要在字里行间都浸透了人物。作品的风格，就是人物性格”。（《小说选·序》）不重写人，写人物性格，而以表现气氛，情绪为目的。银子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汪曾祺通篇写作只是为了更好的突出银子，所以所有的景象、人物都是为银子而铺垫的。

论人物形象而已，银子与沈从文的《三三》中的三三有些相似，同样是美好的清楚，难以捉摸的年纪，以及满腹心事的年华。三三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即将成熟的年龄母亲已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是嫁的年纪，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对两人而言都是关乎未来的抉择，面对城里来的客人，三三尽显羞怯，她的心思母亲猜不透，客人死后三三的情绪很低落，为了什么事，三三只能尽藏心底。《悒郁》中的银子此时的心境与三三类似，是嫁的年龄，父母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而她也不愿向她的父母透漏半分，她们只有寄情于动物和植物，因为它们不会将她们的心事说出去。

在《悒郁》这篇小说中看似简单的情节都是汪曾祺苦心构建的，每个情景的描写，银子每个心理的勾画无不是他认真创作的结果。汪曾祺在对小说叙事结构的认识中，十分推崇契诃夫的小说结构，认为契诃夫“好像完全不考虑结构，写得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潇潇洒洒，他走出了结构，于是结构更多样。”所以汪曾祺在叙事上也力图打破旧有的叙事结构，以一种全新的结构来叙述故事。事实证明，他的小说，摆脱了传统小说观念里强调情节、注重人物的塑造、铺设悬念、突出矛盾冲突等结构特点，而是淡化情节，淡化人物，没有任何的悬念，没有冲突和高潮，与传统的章回、话本小说的叙事结构背道而驰，从而形成了他叙事文本散漫舒朗的结构风格。这种结构风格表现在文本叙事中就是叙事结构中的散文结构。散文结构（氛围结构、诗化小说）是以某种意境或氛围组织叙事的结构，因这种结构为散文常用，故称为散文结构。其特点是以意境取胜，叙事有抒情性，环境、氛围成为叙事要素。汪曾祺一向主张“为文无法”，他的挚友林斤澜就曾打趣他说他的小说是“苦心经营的随便”，汪曾祺在多篇谈文艺理论的文章里都强调他对小说创作结构的看法，就是两字——随便。显然，这“随便”不是一般的“随便”。他表示，他写每一篇小说时，不是提笔就信马由缰的写下去，而是先打一个腹稿，待每一部分的布局都有一个大概了，这才动手写。虽然写时免不了会跳出原先的布局，但整个的结构还是在掌握之中的。这就正好印证了林斤澜先生说他的“苦心经营的随便”这一评价。从具体的文本来看，在每一篇小说中，我们都可以看到他这种“苦心经营的随便”，这正是他在文本叙事中对散文结构的实践。

《悒郁》是描写少女心理的优秀之作，即使现在读它仍感到少女心思的细腻。整篇作品充满了对少女情怀的探讨，从而感受到汪曾祺创作的高深，简单的语言构织了这篇小说的整体节奏。

【作者简介】

周荣（1989—），女，汉族，山东聊城人，聊城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