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古巷（外二首）

郭辉

年轻的声音掉进去

就像一块卵石坠入深井里

要许久许久 才能产生

带有明清余味的回音

鳞状的青石板

好似一册册尘封已久的线装书

无法翻开 更无法阅读

有多少隐密的文字和思想

被石头通吃了

浮在表面的 是历史的尘埃

两翼的砖铁青着脸面

任雨打风吹 不动声色

一些树 或者几株草

从它们的骨头里长了出来

春天碧绿 无言

冬日苍凉 也无言

紫燕子 仍是前朝经典的叫法

飞过来飞过去

仿佛在寻找旧时巢穴

又仿佛是在感叹

巷里巷外的成败兴亡

我在暮光中打坐

我在暮光中打坐

一个孩子向我询问通灵的路

他的额头上

黏贴着半片含羞草

那是这个暗绿色的春天

盖下的小小水印

我盘着腿

比一颗天真的心灵 要低了许多

我细语

我离淡蓝的化境还十分遥远

而你很近 很近……

老瓦屋

一尾 无法游动的黑壳鱼

坚守的鳞 背负着二十四个节气

在人间的烟火里 年复一年

雨水是世俗可亲的

日光月光星光

却总爱固步自封

必须对得起死去的影子

和灶台角落里偶尔的亲切的一声长咳

它在内心中 这样自圆其说

如一筒煤油灯花暗结

然后 它半蹲在生活的背阴处

继续老下来

身边的河涨了又落了

做过小孩的人又生了小孩

揭瓦者 是人还是神灵

门前那一株苦楝树

挂满了咸咸淡淡的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