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露也自暴露
2015-08-25然也
然也
3月29日,台湾军官劳乃成带一女艺人参观了阿帕奇直升机。女艺人跟阿帕奇留影,还把照片发到网上。在20150421期“锵锵三人行”中,3张名嘴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公域和私域上了,虽稍显杂乱,但分析在理。
梁文道:台湾那事儿,我搞不清那些照片是怎么拍上去的。窦文涛:就几个阔太太旅游似的玩去了,自己拍。一个女艺人懂什么呀!梁文道:我觉得问题就在这儿,有时我越来越担心,比如说吃饭,给人拍了个什么东西。今天大家好像到了很松懈的程度,其实不止是军纪松懈,你还看到另一个问题,就是假如你有点意识的话,那些台湾阔太太,你现在参观军营,你连阿帕奇直升机都坐上去,这种照片你怎么能发,你怎么能发?
许子东:这里有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法律跟道德意识,第一,看,不代表你能拍,第二,你拍了,不代表你能拿到公众的……窦文涛:我军也注意这个了,军报讲啊,军嫂聊家常,小心泄密。从上月开始,解放军第二十集团军某旅官兵家属每次打手机微信,都会收到一条提醒信息:保密无小事,军嫂也有责。这就是说我老公调动了,我老公……这些……
梁文道:现在互联网多了之后,手机用多了之后,拍东西多了,什么都传,我觉得整个人的私隐观念就全变了。许子东:空前没有的大挑战。梁文道:真的是,你比如说我们从前私下说了什么话,但现在你动不动就……圈子里学术界文化界朋友翻脸也是因为这个。某某知名学者,他发了一个微信微博,说他跟另一个知名学者在饭局里说的话,那个知名学者说了什么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写出来,但这个话也许很刺激,他觉得是好意,他的话说的好,我把它传出去,但人家被他传的那个人,也许就很不高兴,就翻脸,因为这是我饭局上说的话,你怎么能这么拿出去呢?
这小孩一个月大了,拍照,两个月大了,上网
许子东:常常这样的情况,现在你吃饭,一桌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你可能不太熟悉,是朋友的朋友,然后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在拍照,对着你。梁文道:太讨厌了。许子东:你去说你别拍照,不大好意思,人家说起来看得起你。但你不知道他那个照片拍了以后派什么用处,我不想人家知道我跟窦文涛吃饭行不行呢?那他就给你发到网上去了。
窦文涛:甚至于,他偷偷地拍。你知道吗,就一个饭桌呀!你就说现在交友要谨慎。他可能知道你不让拍,一桌吃饭,他把手机放在这儿,摄像头就露这么一点儿,那你不公然是偷拍吗?许子东:我觉得这个不是交友的问题。我有法律症啊,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是要有一定的法律制裁。
窦文涛:不是,我觉得,许老师,情况出现了几千年未有之变局。就是我们法律道德和这个人际交往规则呀,跟不上这个科技的变化。这玩意出来之后啊,以前没遇到过。我老是讲一个问题,就是包括狗仔队的这种规则。比如说过去狗仔队的逻辑,你们在公共场所,我拍,我都是合情合理合法,你说不着我。但是问题现在出了个中间地带,你们家没拉窗帘,我拍你们家,这个怎么算?只要你没拉窗帘,你们家客厅也算公共场所。我老拿那个举例子,比如说现在是移动客户端,好,王菲拿这个移动客户端给谢霆峰发微信或发信息,旁边的这个娱乐记者直接把镜头推到了,当时是在机场,是公共场所呀,但是你的镜头推到了她的私人小屏幕上,那么这个,算不算?也没问题?你公共场所发信息,我拍到了就拍到了。
梁文道:我们整代人的私隐观念全变了。过去人类建立的各种想法,现在都被颠覆了,你刚才讲的是偷拍人家,还有一个情况,也很危险,就自己暴露自己。我举个例子呀,现在生小孩的人,用脸书也好,用微信也好,都喜欢怎么样,这小孩一个月大了,拍照,两个月大了,上网,天天留言。这个小孩到了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所有同学都能够在他的脸书账户,他的家人账户上面看到他小时候的小鸡鸡。你将来从政了,你说怎么从政?奥巴马不是被人揭露过,克林顿也是,年轻时在大学抽过大麻,那你想当总统,你从两个月开始不要犯错误,否则你所有事儿都在网上。
许子东:莫言小时候只拍过一张照,8岁的时候,最近这张照就被人翻出来了,说这张照片还挺胖。因为莫言一直说饥饿是他所有创作的一个动力。你刚才讲的这个问题,真是真是,太复杂了,其实我们现在面临双重的颠覆,一个是我们讲的私隐空间是以书信日记为标志的,这个东西在我们小的时候已经被颠覆掉了。我小的时候,当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妈妈不能看你写的日记呀,对我真是一个振聋发聩的一个概念。
告密在某种特殊的社会政治条件下被倡导,那是政治需要
许子东:我们在很短的时间,一代人的时间里经历了双重颠覆,小的时候已经扫荡到没有任何私隐。好不容易建立了私隐观,就是说我的日记我妈妈不能看,现在又碰到科技的挑战。科技挑战打破你的私隐。你光明正大,你为什么怕给别人看啊,你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啊,你明白吧?
梁文道:是没有前后里外的分别应该。
许子东:斗争的气氛形成后,有很多人是感情问题用政治手段。男女朋友交往了若干年,现在要分手了,分手?这么容易呀,你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情,我这个全部都有记录,我拿去告你。
梁文道:我们中国本来就说信任的资源很稀缺,对食品没什么信任,对人信任也没有,现在如果继续放任这种风气,我们就会达到更弱化的地步。在历史上啊,几乎没有任何文化,任何社会是推崇过告密这种事情,告密从来就不算是美德。告密在某种特殊的社会政治条件下被倡导,那是政治需要。比如纳粹时期,斯大林时期的苏联,告密会被短暂地鼓吹为一种美德,但那是很颠覆的一种状态……许子东:我们“文革”也是。
梁文道:告密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是美德?我们大部分人信任的美德比如说要忠诚,要对朋友忠诚,要对家人忠诚……它是有利于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