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房子的“战争”
2015-08-24臭臭猫
臭臭猫
(一)
宽子把老屋旁边馒头似的小山当成自己的宫殿。
挺拔的松树和桦树错落有致地构成宫殿里大大小小的顶梁柱,而层层相叠的树冠则是天然的绿琉璃顶,不仅遮阳,还通风透气。脚下丝绒般延展开的嫩草是上好的地毯,踩上去痒痒地挠脚心窝,让宽子忍不住撒欢。
胖鱼指着馒头山脚下宽子家的老宅问:“这里是宫殿,那儿算什么?”
“要塞你懂不?”宽子打了个比喻。
胖鱼哈哈大笑:“没见过‘国王天天拆要塞的。”
宽子喜欢上房“揭瓦拆屋”,引得外婆的喊声整个村都能听见:“小祖宗,又上那么高去拆房子啊?快下来,多危险!”
外公的祖上据说是开当铺的,家里颇宽裕。以前住大院时,院落带点徽派建筑的气势,马头墙、小青瓦,屋内有个大大的天井。后来没落了,手头留下这横三排带一个小院的老屋,靠东的客厅还被气派地称作“大堂”,大堂屋顶留着一小块四四方方的凹槽,被外公用玻璃给封上了。
宽子站在这块玻璃下,观察天气明媚时投进的阳光,金黄、耀眼。尤其是外婆做饭的时刻,这束阳光在满屋缭绕的炊烟里显得既神秘又静谧。而下雨天,听雨滴“噼里啪啦”砸着玻璃,却从来未见积水。
外婆说:“这都是财,不让流走。”
宽子爬屋顶就是为了研究这个,然后发现另外一片视野极好的处女地。瓦缝生长着一些顽强的野草可以挡住视线,也可以当作掩护自己的天然屏障,居高临下看人来人往,掌握村里小伙伴的动向。
至于那个凹槽,宽子不知道什么是天井,也不明白老屋留着这个形似天井的东西来干什么。通过揭开几片瓦,发现凹槽是有渠道通向屋檐的,而屋檐下方正对着院里的排水沟。这条沟能滋润外婆最心爱的栀子树,给院里的鸡鸭猫狗提供清水,然后流到屋外灌溉正在生长的白桦苗。
“难怪不积水,这么简单……”宽子一翻身,躺在屋顶,折了根野草叼在嘴里,数着天边几朵变幻莫测的云。
下面嘈杂起来,院门打开时特有的木板老化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脚步声和谈话声。宽子爬到屋檐探头下看,见几个陌生人走进大堂,迅速以猴儿般的身手从木梯爬下。他还没抬脚进去,就听外公说“宽子,先到外头玩去”。外公就关了门。
“我还不能听?”宽子暗自抱怨,看到小狸猫正在栀子树干上磨爪,揪住它颈子上的皮就扒拉下来,冲它嚷:“不准抓外婆最喜欢的树,外头玩去,知道不!”
嚷了好一阵才消气,大堂里说话的声音没有停歇的意思,宽子只好出门去找胖鱼。
“那几个人去你家了?”胖鱼无聊地拨弄身边的艾草,“据说是来买房的。”
“干吗?”宽子不知为什么就恼了。
“我妈说,买了拆。还打算把整片馒头山也买下来。”
“这儿卖了有什么好?”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宽子打心底觉得这儿比城市那个家好多了,馒头山宫殿里无处不是宝藏,打松果、追松鼠、掏鸟窝、摘桑葚……妙趣无穷。更妙的是山上有一道深深的沟,据说是战壕,反正男孩子们经常跳进沟里,分拨扮演好人坏人,来一场热烈的“战斗”,攻陷山下的小池塘。
这里是属于他的宫殿、他的要塞、他的私有地。总之,“这地儿我拆得,他们拆不得。”宽子愤愤然。
(二)
“外婆,你们要把老屋卖了?”睡觉之前,宽子犹犹豫豫问出来。
“别瞎说,没有的事。”外婆给他掖好被子,开始讲《白屁股》里睡前的故事:咱们这儿的茅厕啊是没有顶的,布谷鸟要是从上面飞过,看见了就要叫“咕咕咕,白屁股;咕咕咕,白屁股”……
宽子脑海里用方言学着布谷鸟叫了几声,“咕咕咕”发音果然跟“白屁股”很相似,“噗嗤”笑出声。他瞅了瞅旁边古老的木质马桶,高高的木条用结实的木箍捆扎实,刷上清漆,绝不漏水。宽子每晚起来往里面尿尿都要踮起脚,要是上大号根本就坐不上去。以前宽子就光着屁股半夜三更出门上茅厕,外婆跺着脚、拿着衣服在后面追,生怕给冻着。后来讲《白屁股》的故事,估计是她自己编的,反正宽子一想到这个有点害臊,就不出去了。反正他现在个头也高,能够着马桶了。即便这么不方便,宽子一点也不怀念城里的白瓷马桶和四四方方的洗手间。
“外婆,可别卖,我喜欢这儿。”他看着雕花窗棂,手指尖抚摸着暗红色厚实的床栏,隐隐闻出一股木香来,“明儿我跟外公早起钓鱼去。”
结果第二天日上三竿宽子才鲤鱼打挺翻下床,胡乱喝几口粥就要出门追外公,可是开门就发现不速之客——那几个人又来了。眼看着他们向老屋走来,宽子开始盘算对策。
右手方有个大牛棚,邻居家椿姨的老黄牛还没出门耕地,屈膝趴在地上啃草根,尾巴甩打着身上的蚊蝇。椿姨的牛棚没有栅栏门,村里家家是亲戚,不担心牛被偷。而老黄牛又极其温顺老实,从来不乱跑,所以很少被拴。
这次宽子不再去掰牛角比力气,而是拉起鼻环上的粗绳,牵着老黄牛不慌不忙走到老房子门口,拴在门环上。
本来要上前敲门的年轻男人停下了:“细伢,搞么事呢?”
“放牛。”
“哪儿有跟家门口放牛的?”
“我爱跟哪儿放跟哪儿放。”
宽子梗着脖子,用黄牛的身躯挡门,一屁股坐在门前。
旁边的中年男人俯身问宽子:“你家长在吗?”
宽子白了他一眼:“不在,么事?”
几个男人相互交换眼色,中年男人索性越过老黄牛大力拍门,提高嗓门:“有人吗?”
“我不是人吗?”宽子的倔劲儿上来了,牛鞭“啪”一声打在老黄牛身上。
老黄牛撒腿要跑,鼻子却还被牛绳牵着,绳子那头连着门环,小木门“咣当咣当”狠狠响了几声,震得房梁掉下灰尘。里面传来外婆匆匆的脚步声,开了半扇门看见宽子,急了:“祖宗,拆屋顶完了又拆门。”
男人讪讪地要过来,外婆挥手:“今天我家那口子不在,我不做主。宽子,椿姨心疼这牛,你玩什么偏要跟着牛过不去。”
她一把夺过宽子手里的牛鞭,解下门环上的牛绳,一手拉宽子,一手牵牛:“走,上椿姨家赔礼去。”回头用挂锁牢牢地锁了院门,喋喋不休地数落垂头丧气的宽子。但拐过几个弯,外婆也没有去椿姨家的意思,只是溜达着,看看荷塘里荷花的长势,顺手摘了最宽的荷叶,为宽子遮住升起的烈日。
“外婆,你不骂我了?也不带我去椿姨家了?”
“不去,我可没骂你,细伢不要跟大人吵,知道不?”
宽子知道,外婆其实是怕他被那几个男人骂,找个借口走开。
(三)
胖鱼的爸是村长,整日忙忙碌碌也没空跟胖鱼说上几句话,所以胖鱼到了宽子面前就滔滔不绝,好在宽子也不嫌烦。
“我偷听到了,那几个城里人想到我们村建纸厂,很大规模。”他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手势,“因为我们的地便宜。”
“买走了我们住哪儿?”
“是啊,所以我爸没答应。说是找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商量下。这不,那几个人转头就跑去问你外公了。”
“胖鱼,说实话,你想不想卖?”
“废话,当然不想,这是我家,多少钱都不卖。”
“那看我的吧!”宽子拍着胸脯。
晚上回家,外婆用外公钓到的小鱼和豆腐放在锅里熬,用文火“咕嘟嘟”熬了一个小时,撒上胡椒面儿、辣椒面儿、盐、葱花儿。满满一锅白嫩鲜美的鱼汤诱得屋外几个男孩口水直流。
宽子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说:“明儿去战壕玩打仗,我当头儿,行不?”
“有什么不行?”大家被鱼汤灌得美滋滋的,哪儿有空细想。
于是“馒头山战队”就这样稀里糊涂建立起来,宽子是战队的老大。根据地形,馒头山的战壕正巧在老屋北面,谁要去敲老屋的门,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战壕下方有个小型水塘,离老屋大门不远,宽子的作战计划就与这水塘有关。
“快点快点,他们要路过水塘了!”
每个男孩手里都握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但目标并不是人,而是水塘。
“第一炮,发射!”
大石头仿佛在空气中尖锐地呼啸,砸在水塘正中央,响起沉闷的“咕咚”声。
“笨笨笨笨笨!”宽子咬牙切齿地埋怨胖鱼,“平时你不一向很准么?砸水塘那边,靠近人,溅他们一身水花。算了,不管了,一起扔吧。”
大伙们手忙脚乱地捡石头、扔石头,水面上盛开出朵朵“水晶花”,涟漪层层交错,一场神圣的“保卫战”变成喧闹嬉戏的游戏。
“一群小崽子。”男人抱住头,但四溅的水夹着绿藻,还是给衣服上印出不怎么美妙的花纹。
等男人们走过水塘进屋,宽子瞅准机会翻上了屋顶。
正在顺梯而上的外公抬眼瞧见了,没说话。宽子赶紧把脑袋缩到屋顶的野草丛中,想不明白为什么外公要给那群陌生人开门,换作自己,估计打死也不开。
屋顶什么都好,就是没法偷听大堂里的人说话。
外公拿着长烟杆默默抽着,点着头,脸上还保持客气的笑容,这让宽子有危机感。几个男人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极了干涸的河床上翻着白眼喘气儿的鱼。
半个小时就像半天那么漫长,陌生男人们终于出来,脸色不大好。
宽子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外公等人都走后冲宽子喊:“下来。”
宽子以为外公看见他和伙伴们在山后扔石头捣乱、趴屋顶,会责骂几句,但外公只是给他拍干净身上的灰,说:“吃饭。”
(四)
接下来几天,“战队”趴战壕里无所事事。
胖鱼说:“他们肯定碰一鼻子灰走了,我爸现在都不提他们。今天散了吧,去后山追松鼠怎么样?”
大家一哄而散,宽子跟胖鱼在后山找了一整天,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在最粗壮的松树上发现了松鼠窝,里面有几只还未睁眼的小松鼠。
“带回家养吧,多好玩。”胖鱼伸手要把松鼠揣兜里。
宽子一把给拦住:“我上次掏老屋屋檐的燕子窝,吓得小崽动弹不得,后来不吃不喝死了,害得大燕子再也不来我家,放回去吧。”
胖鱼有点舍不得,磨磨蹭蹭。
“嘘,低头小声。”宽子透过枝桠,依稀可见上次几个男人在何伯伯家的药材地里转悠,趁着天色渐暗,对地面凭空画圈,就像在划分势力范围。
“不会是我爸不答应卖地,他们要硬来吧?”胖鱼嘀咕,“我听说有群人直接把挖土机开进邻村,菜地啊什么都给挖了。”
“别说话。”宽子的心里敲起密集的“鼓点”。
好在一群人只是观察地形就走了。宽子跑到药材地仔细观察,没什么异样。
“要不我们干点什么吧。”宽子摸着下巴,琢磨出一条计谋。他伸手连根拔出几根天麻,连块茎和下面所依附的菌材木都扒拉出来。
“你疯啦,这是何伯伯家的贵重药材!”胖鱼嚷嚷。
宽子反驳:“这是计谋懂不?回家我们就跟你爸还有所有人说,那群人对咱们村的地动手了,让他们生气,然后一致对外,懂不?”
胖鱼还想说什么但没开口,自己嘟嘟囔囔:“这招真损。”
“菌材木居然在发光!”宽子好奇地端详,被菌丝盘绕的木头真的悠悠泛着绿莹莹的光,像萤火虫那种颜色。用手摸一摸,没有什么温度,就觉得很潮湿。
胖鱼也是头一次见:“太神奇了,我只知道木炭是木头做的,能发红光而且放热。这发绿光的木头是怎么回事?”
研究半天不知其所以然,宽子使劲抠下几块木头揣在兜里收藏,胖鱼觉得好玩,也留下几块。然后两人布置了一下“犯罪现场”,抹掉自己的脚印,把几棵天麻弄乱,扔一些杂草。干完所有事情已经完全天黑,唯独兜里的菌材木像几块绿宝石一样,更加耀眼。
(五)
“宽子,过来。”外公在门框敲了敲烟袋。
气氛有点不对,宽子硬着头皮过去,心里一直琢磨没有什么问题啊。他们回村就四处传言,说是发现那几个陌生男人在山里私自挖地,把何爷爷种的天麻给弄坏好几根。胖鱼一口咬定他看见了。
“这是什么?”外公拿出几小块木头。
宽子暗叫不好,这玩意还放在兜里忘了扔,被发现了。
“发光的木头,外公您知道是什么原理吗?”宽子故意引开话题。
外公倒是很认真地解释:“不是木头发光,是特殊菌类,它的菌丝渗入了木头里面。这种菌是拿来养天麻的,你怎么找到的?”
“我……”宽子的脸涨红了,使劲编谎话,“他们挖了地,刨出几根菌材木,我看发光好玩,就留下了。”
外公半晌没说话。
宽子心虚了,不敢吱声。
“村长家的细伢什么都说了。”外公看着宽子。
胖鱼当了叛徒!宽子咬牙切齿,但是这边必须尽快认错道歉,争取宽大处理。于是一股脑把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都给交代了。
外公的神情变得很严肃,给人强大的压迫感,使得宽子感到脑袋变重不敢抬,喉咙里塞着什么喘不过气。
“他们是来买地,挖地有什么意义?宽子,做什么都行,但不能编瞎话,更不能陷害人!”最后那几个字如同千斤顶压在宽子心上,宽子鼻子酸酸的。
宽子嘴上是认了错,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他爬到屋顶看云,云彩慢悠悠地飘浮着,金色阳光洒向绿树成荫的山林,眼前是炊烟袅袅,耳畔是鸟声鸣唱,这里看起来还是那么与世无争,可谁知道还会存在多久?
“不会太久了,我们加快速度。”老屋旁边的茅厕有人说话。
宽子学着狸猫的步子,脱了鞋在屋顶转了一圈,发现有个角落,使劲探脑袋是可以看见茅厕一角的。
“他还敢来!”
宽子发现说话的人是上次和他起冲突的年轻人,正在打手机。
宽子脑海里闪现外婆讲的故事,于是坏笑着学起布谷鸟来:“咕咕咕,白屁股;咕咕咕,白屁股……”一声比一声大。
年轻人紧张地抬头张望,但他这个角度无法看见屋顶的宽子。
宽子又学了好几遍,年轻人突然惊慌失措,裤子还没有系好,逃也似的冲出厕所。
“哈哈哈哈。”宽子捧腹大笑,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宽子,你笑什么?”胖鱼冒出来。
宽子十分后悔之前告诉胖鱼上房顶的办法,这里不再是他个人的小秘境。不过此刻他就想上前问个究竟,一把抓住胖鱼的衣襟:“你个死叛徒,不是打死不说出去的吗?”
“我说什么啦?我按照你的要求,栽赃给他们了啊!”
“胡扯,我外公说你什么都招了。”
“冤枉,我招什么了?我爸最开始都相信我的话了,可你外公过来跟我爸说你承认错误了,我被你连累了!”
宽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外公发现菌材木,就开始套他的话。
“唉……”宽子瘫坐在屋顶,像个败兵。
(六)
这天雨下得很大,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齐聚在宽子家的大堂,村长带着那些陌生人进去,关上大门,拉开灯,准备长谈。
宽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根本无法老实呆在胖鱼家等消息,冲进雨中。
“干吗,也不带伞?”
“我去看看。”
宽子在屋顶搬弄几块瓦片。玻璃天井被外公封得很好,引水渠的导流槽也很通畅,如果想让水流进屋,就只好揭瓦了。但瓦片也不是那么好拆卸的,宽子弄了好久。幸好外面雨声大,不然外公外婆肯定能听见揭瓦声。
“成了!”随着宽子兴奋的叫声,屋顶终于露出一个洞。
他又从地上挖了泥土,把引水渠堵上,无法排出的水开始倒灌回天井,路过小洞时,全部流进屋内。
“漏雨!”大堂内穿着很考究的人被兜头一浇,尖叫起来。
外公尖锐的眼神看见天井有个人影晃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频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谈话不欢而散。
这天晚上,宽子发起了高烧,虽然迷迷糊糊,可心里还是踏实的。
“这可不行,得赶紧翻山去大队里的诊所。大雨天的,让人家医生过来也太不方便。”外公摸着宽子额头。
“来,你披上雨衣,我给宽子撑伞。”外婆去拿雨具。
两人就这样背着宽子闯入交织的雨帘中,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
“外公,去哪里?”
“你发烧了,得去诊所。你这个伢,怎么不相信大家能护住村子?”
“我只是看不惯,咳咳……这下终于保护好了。”
宽子说着说着,一糊涂就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宽子爸妈都从省城里赶来,要带他回家。
“暑假还没完,我不回去。”宽子闹着,但几乎是被爸爸强硬地塞进车里带走。他回头遥遥看着车后那曾经被自己当作宫殿地毯的草地不断远去,直至看不见踪影,变成土黄色的泥地,再变成青白色的沥青路。
“爸,咱家老房子会被卖掉么?”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让老人住在那里终究不方便。这次送你去诊所,累坏了你外公。而外婆只顾着给你打伞,自己淋了雨犯咳嗽,我担心会引起她哮喘的老毛病。暑假过后,就打算让两个老人把房子卖了,搬进城里住。”
“什么?!也就是要答应那群‘坏人?”
“什么‘坏人?哦,你说谈造纸厂的人啊,你外公什么都跟我说了,随他们吧,挡不住的。村子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与世隔绝,这些年发展多快啊……”
要塞没有了,那宫殿的毁灭也就不远了。
宽子的心里像刀割一般,觉得他发起的保卫战成果瞬间灰飞烟灭,酸楚涌上心间,顾不得什么男子汉气概,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