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美术馆公共教育发展新动向研究

刘　凡

西方美术馆公共教育发展新动向研究

刘凡

（武汉纺织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西方美术馆在建立和发展之初，主要功能局限于艺术品的保护、研究和展示。美术馆教育者在美术馆的地位不高，也不受同行重视。在经历后现代主义思潮之后，欧美美术馆的功能发生了转变，教育成为美术馆发展的主要方向。对参观者的研究、改变传统的展览策划模式并提升教育工作者的地位和作用、探索多元化的学习途径是近些年来西方美术馆发展的新方向，这些动向对中国美术馆的建设和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艺术管理；西方美术馆；教育项目

博物馆的定义随着社会的发展一直在改变，2007年国际博物馆协会在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召开年会时，将博物馆定义为：“服务于社会及其发展的并对公众开放的非盈利性的永久机构，它以学习、教育、娱乐为目的，将人类及其环境的物质证据保存、研究、交流与展览。”［1］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西方美术馆的功能通常是保存与展示艺术品。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开始质疑美术馆的存在。为什么纳税人要花钱去为这些艺术品修建庞大并聚集同时代最新科技的建筑去保存它，为什么要钱去训练专门的人员去保护它，而纳税人为什么还要花钱去参观这些或许不再流行的老东西？在各种质疑声中，美术馆悄悄的发生着改变。

一、美术馆教育者的困境

在美术馆的发展历史中，策展人一直处于中心位置。从图1中可以看出策展人不仅负责美术馆管理本身的事物，同时还肩负着美术馆的名誉以及与赞助人之间关系的建设，而教育项目只是策展人工作的一小部分。教育者经常被美术馆的其他工作人员认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美术馆工作。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四个原因。

图1　策展人工作图

第一，美术馆从最初存在以来，就是以展示艺术品为主，这种展示足以构建教育的行为。所以，为何需要专门的美术馆教育工作人员呢？第二，在过去，许多美术馆的教育者是教师出身，美术馆雇佣他们，但是他们的薪水是由当地政府的教育部门支付。这个历史原因也导致了人们觉得美术馆教育者是局外人的思想。第三，美术馆教育者的工作和传统认知的美术馆的收藏、保护以及展示的功能相距甚远，尽管他们每天在美术馆工作，但是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与其他工作人员心理上的疏远。第四，美术馆中保护和教育一刀切的做法也巩固了这种思想的存在。出于高标准的文物保护需求，当教育者需要某些艺术品作为教具时，却被策展人或者修复部门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2］

西方美术馆在近几十年的发展中，面临着来自政治、经济、社会的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在英国，自从1979年英国保守派政府上台以后，他们缩减了中央政府的各项公共开支。美术馆因此被推向了市场。寻找市场对美术馆而言成为一个巨大的挑战。类似的情况不仅发生在欧洲，同样也发生在北美。美术馆之间总是在相互争夺着参观者，同时，美术馆也在和其它文化遗产以及娱乐场所争夺客户，美术馆甚至在取消了门票制度之后，仍然不得不面对和其它娱乐场所争抢客户的尴尬境遇。如何解决这种困境，经历了众多的探讨和实践之后，美术馆的工作者开始发现，从艺术品的展示向教育功能转变，突出美术馆的公共性，满足观众多元化的学习需求是美术馆发展的方向与动力。

二、美术馆的转型

传统观念认为，美术馆根本不需要经营管理，而只是行政管理。但并不是说过去就没有重视美术馆的经营。早在 1895年，作为美国华盛顿斯密斯尼安学院［1］（Smithsonian Institute）秘书助理的 G.布朗纳·古德（G. Browne Goode）在他提交给英国美术馆协会大会的论文中就勾勒出了《美术馆行政管理的基本要素》。“美术馆如果没有以下六点基本要素的话，就无法成立并良好的持续下去：1）一个稳定的组织和足够的支持；2）一个确定的计划，它能与机构的各种发展机会相适应并能满足支持其自身发展的社区的需要；3）有研究好藏品的器材或者能够创造这种环境的设施；4）工作的人——能干的策展人；5）一个工作的场所——一个合适的建筑；6）工作的工具——合适的附件，安装材料、工具以及辅助机械。”［2］

这几点已经非常符合现代管理思想的基本理念了。现代管理理念融入美术馆管理之后，美术馆发生的最大的变化之一就是服务质量的提高。不断扩大的美术馆教育专家重新思考如何通过美术馆的藏品来实现其学习的功能，如何将观众拓展作为美术馆发展的重点；如何改变传统的展览策划模式，将教育理念从展览之初就纳入规划系统；如何通过研究不同的教育对象来提供丰富多彩的学习内容；如何将以前的填鸭式宣讲转变为多变的学习形态，西方美术馆开始探索多元化的学习模式，并逐渐意识到满足观众多元化学习需求的重要性。人们逐渐认识到美术馆教育者是真正的美术馆教育专家，他们不同于学校里教师，按照教案给学生上课。他们不仅是教师，同时也是博物馆学学者、经理、管理者以及教育方面的策展人。由于美术馆教育者地位的提高和人们认识的增强，许多高等院校逐渐开设了美术馆教育的本科和硕士课程。

三、新方向的几个方面

美术馆公共教育是一个开放的学科，下文用案例的方式总结一下近几年来西方美术馆公共教育发展的一些新的动向。

（一）确定目标观众

在西方的传统观念中，很多人认为美术馆公共教育的主要对象是孩子。众所周知，英国政府投入巨资以扶持艺术产业。在一项名为文艺复兴的项目中，政府向英格兰地区的美术馆投资 1.5亿英镑用于提升美术馆在教育、社会包容性以及经济再生方面的角色和作用。在2002-2007年之间，中小学在校生参观美术馆的比例增长了18%以上。2006-2007年间，共有1百万中小学在校生参观了“主要”的博物馆。这只是2个在政府推动下的中小学正规教育与美术馆教育合作的例子。［4］

但事实上，美术馆公共教育的主要对象除了孩子以外，还提供任何年龄阶段的教育。针对每一种不同的人群，都会提供不同的方式来适应美术馆的环境。美术馆公共教育面向社会的各种人群，是对美术馆教育工作者的一个巨大挑战。美术馆针对人群的不同特点，将服务的使用者划分为：（1）五岁以下的幼儿；（2）五岁至十六岁的儿童；（3）十六至十九岁的青少年；（4）大学生；（5）成人；（6）互联网访问者；（7）残疾人；（8）其他人群。

与上文中提到的中小学项目成鲜明对比的是1997年英国的一项调查，70%的美术馆参观者是成年人，但是美术馆为成年人提供的教育项目却非常少。在政府的推动和美术馆的自身转变下，美术馆和高等院校在教学和研究上的合作越来越多。比如，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A）与塞萨克斯大学设立了很多奖学金并资助一系列的研究项目；科陶德艺术学院与圣彼得堡国家冬宫博物馆开展一系列的专题研讨会、讲座以及访问策展人活动；曼彻斯特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到曼彻斯特大学的教育系给本科生和研究生授课等。［5］这些合作不仅为高校教学提供了研究的实物，同时也为美术馆教育提供了新的研究和合作模式。

无独有偶，欧洲许多国家近十年来都在展开对参观者的研究。自2006年以来，丹麦政府就开始推行一项教育计划，这个计划旨在提高教育项目在博物馆中的角色以及为所有公民创造一个接触文化艺术的平等机会。这项计划包括七个方面的内容：1）发展教育在博物馆的作用；2）教育研究；3）培训和加强竞争力；4）国际经验的交流；5）博物馆与教育；6）参观者调查；7）经验交流和知识分享。在这项政府推广的教育计划中，自2007年以来，有400个项目得到资助，其中包括对参观者的调查项目。从2009年开始，丹麦所有的州立美术馆参与了一项参观者调查的项目，每年有5万名参观者完成了关于他们所参观的美术馆的问卷调查。［4］

表1　居住在丹麦的参观者及其受教育程度（2012）

根据2012年最终的调查结果显示，34%的参观者来自中学以下，接受职业教育的参观者占 33%，这两类人占博物馆参观人群的近七成。受高等教育的参观者占总人数的 23%。其中，33%的参观者是出于好奇参观博物馆，只有 7%是随便看看。7%的这部分人群已经被加入到丹麦版的动机人群的研究中，成为被研究的重点。参观者研究对美术馆来说，提供了一个工具使之能够更好的进行研究、展览，为参观者筹划各种活动。

对于美术馆来说，不论参观者是谁，不论他们为何参观，非常重要的是每一种类别的划分都是只是为了实施教育的便利。每一个阶段的参观者都是不同的，同一群参观者不同次数的参观也是不同的。基于这个认识，美术馆教育者在进行教育时，都会针对不同对象而因材施教。

（二）改变传统策划模式

一个展览如何从构思到实现是一个复杂的工作，传统的策展方法中，并没有考虑过多的教育因素，教育工作者只是被动按照策展人的思路去完成他们的工作。而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克斯提卡提出了教育应该在策划展览过程中发挥更为重要的核心作用［5］，她颠覆了传统的美术馆工作流程，为美术馆管理提出了新的发展方向。

表2　展览策划与实施过程中教育的角色［6］

工作人员如果需要进行改变 顾问团成员

（三）探索多元化学习途径

尽管美术馆和高校的合作不断加强，但是还是有很多大学生缺乏在美术馆里以实物为研究对象的技能，同时，许多大学教师也缺乏把美术馆作为教学场所的经验以及运用合适的方法去教授学生如何以美术馆的藏品为研究对象进行研究。

2006年，英国的布莱顿大学、皇家艺术学院与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合作，开设了一门针对博物馆藏品的设计课程。这门课程的目标就是研究设计教师和学生如何思考和使用美术馆，包括认识学生如何学习与观察，如何将视觉调查、视觉资料的建构与设计过程联系起来。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生对博物馆非常熟悉，他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但是，本科生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他们在老师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很多学生在课程一开始面对如此庞大的博物馆束手无策，在这个阶段，他们正在寻找各种思想、对象和图像。接下来，他们开始针对某一种材料或者媒介进行研究，他们自信的将关注点缩小到如瓷器或者纺织品。［6］

通过整个课程的教学活动，学生获得了如何在博物馆这个环境中获取信息和用视觉方式传达信息的方法，而博物馆教育者发现，即使是受过视觉专业训练的学生，在进入博物馆时都需要帮助以了解如何观看和理解博物馆的环境。

传统的美术馆教育多采用被动的、填鸭式的讲解方式，教育者将观众视作教育对象，传授关于藏品的经典的、唯一的阐释。今天，这种现代主义式的教育理念被颠覆，美术馆教育转向以观众为中心的、启发式的教育模式。英国的博物馆和大学的合作，为如何使用和理解博物馆、如何以观众为中心进行教育提供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范本。

四、对中国的借鉴意义

虽然美术馆教育在西方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但是在国内还是一个比较新的课题。尽管国内的美术馆近几年来像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但是很多美术馆无论在教育理念、教育方法和实践上都非常欠缺。我们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了美术馆的硬件设施上，当然，这可能是美术馆发展初期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但是，当硬件设施已经齐备之后，美术馆的发展应该去往何方，我们应该如何更好的实现美术馆的教育功能，如何更好的提升美术馆的服务，如何让更多人的享受到美术馆的服务，如何改变美术馆曲高和寡的装饰品地位，如何提高整个民族的艺术素养？如何通过对观众的研究，开发出合适不同观众群体的展览？借西方美术馆教育所取得的成果为他山之石，希望能为中国的美术馆建设与发展提供更多的思路。

注释：

① 位于林肯纪念堂和国会山之间的美国华盛顿斯密斯尼安学院旗下有19所博物馆，它成立于美国独立之前，最初英国殖民者觉得美国人需要被教育，于是设立了华盛顿斯密斯尼安学院。现属于美国国立博物馆。

［1］ Museum Definition［EB/OL］. http://icom.museum/the-vision/museumdefini tion/2014-12-11.

［2］ Graeme K. Talboys， Museum Educator’s Handbook［M］. Wikipedia： Ashgate Publishing，2005.19-20.

［3］ Kevin Moore， Museum Management［M］. London: Routledge，1996.5-13.

［4］ Beth Cook， Rebecca Reynolds， Catherine Speight. Museums and design education， looking to learn， learning to see［M］.Farnham: Ashgate publishing.2010. 3. 6-7.

［5］ Jacob Thorek Jensen.Improving the educational role of museums in society， Museums-social learning spaces and knowledge producing processes［M］.Styrelsen， 2012.28-29.

［6］ Georgia-Gina Koutsika. The role of learning in exhibition developpment， Annual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2005（ICOM/CECA） ［Z］. Dali-BB.2005.159.161.24.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estern Museum Education

LIU Fan
（Art and Design Institute，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3， China）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art museum， its functions were limited in the protection， research and display of the art pieces. The statuses of educators were not so high and not respected by the colleagues.After the post modernism， the function of the western museums was been changed. Education became the main development. It is the new development of western art museums in the research on the visitors， changes of the traditional model curating and enhance the statues of educators， and exploration of multi ways of study， which will be the good examples for Chinese art museums.

art management； western art museums； educational projects

国家留学基金2012年地方合作项目（201208420723）；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青年项目（2012Q162）.

D09

A

2095-414X（2015）04-0051-04

刘凡（1980-），女，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艺术与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