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话的文体分析看小说《蝴蝶梦》中人物的性格
2015-08-15彭敏
彭 敏
(长江大学 一年级教学工作部,湖北 荆州434025)
一、《蝴蝶梦》的主要情节
《蝴蝶梦》 是英国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Daphne du Maurier 1907—1990)的作品。 她生前曾是英国皇家文学会会员,写过十七部长篇小说以及几十种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 《蝴蝶梦》原名《吕蓓卡》,是达夫妮·杜穆里埃的成名作,发表于一九三八年。本书采取倒叙写法。吕蓓卡是小说男主人公迈克西姆的前妻。 故事开始时她已经死了近一年。 小说从女主人公“我”梦回曼陀丽开始回忆往事。故事是从法国开始的,我作为“陪伴”随范·霍珀夫人来到蒙特卡洛。 恰好同男主人公迈克西姆——著名的曼陀丽庄园的主人——住在同一家旅馆,并逐渐产生了感情。 随后,迈克西姆向我求婚,并把我带回了曼陀丽庄园。 而出身贫寒的我在曼陀丽四处碰壁,尤其是受到女管家丹弗斯太太的百般刁难,因为她是吕蓓卡的忠实奴仆,不愿看到我取代吕蓓卡的位置。 曼陀丽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吕蓓卡美丽而高贵,她和迈克西姆曾是一对恩爱夫妻,现在他虽然和我结婚,但仍深爱着吕蓓卡。
正在这个时候, 故事的情节发展到高潮。 在曼陀丽附近的海湾找到了吕蓓卡的沉船。 在大家都认为吕蓓卡是自杀的时候,迈克西姆向我说出了真相——原来吕蓓卡是个荡妇,迈克西姆多次告诫她,她却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所以迈克西姆一怒之下杀死她后并把她沉尸海底。 事情的真相消除了一直以来吕蓓卡在我心头造成的阴影,我更加坚信与迈克西姆的爱情,我们心灵相通了。法院最后认定吕蓓卡是自杀而死。 但吕蓓卡的表哥费弗尔想趁机勒索一笔钱财,拿出了吕蓓卡死前留给他的便条作为证据,要为吕蓓卡伸冤。 他找到居住在庄园的傻子贝恩,想让他指证迈克西姆,但是贝恩说根本没见过费弗尔。 而在后来的调查中,找到了曾看过病的贝克医生,才知道吕蓓卡得了癌症,这就更加证明吕蓓卡有自杀的动机。 费弗尔失败了。 就在大家认为一切都将结束,男女主人公可以重回曼陀丽庄园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曼陀丽却在一把大火中不复存在了。
二、小说文体分析的层次
我们通常理解的语义是一个宏观的概念, 它应该是词汇,句法,书写共同作用的结果,所以在接下来的分析中, 笔者把Leech 和Short 所用的语义这个层次换成词汇。
谈到“书写”这个层次,Leech 和Short 指出“在英语中,事实上,书写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来源于语音:我们的字母书写体系虽然不是完全的代表说话的声音和停顿,但是至少可以部分的反映口头语中的重音和语调。 ”[1]
小说主要是向读者讲故事, 而故事的发生离不开人物。小说对人物的刻画可以通过人物间的对话、内心描写或者是环境的烘托来实现。 人物的对话是可以直接表现人物性格的手段。《蝴蝶梦》中有很多处人物的对话,而这些对话都很好的反映了人物的性格。本文将从词汇、句法和书写三个层次对 《蝴蝶梦》 中人物的对话进行文体分析,由此来指出作者是怎样运用语言来表现人物性格的。
三、常规与变异
在词汇,句法和书写三个层面中,每个部分都可能有常规和变异两种语言形式。 秦秀白在他的《文体学概论》一书中指出 “遵循语言的常规去发觉语言中存在的无限的表达方式,这当然也属创造性地运用语言;偏离语言使用的常规而选择未被前人所用的表达方式, 更该是创造性地使用语言。”[2]所以,这种偏离语言使用的常规的创造性表达,就叫做变异(deviation)。
下面,我们将从词汇、句法和书写三个方面去看一下《蝴蝶梦》这本小说中人物对话的特点。
四、对话的文体分析
1.词汇层面
从一个人在说话中的用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学历、社会地位和家庭背景等等。 下面, 我们来看一下蝴蝶梦中几个人物在对话中的用词。
在《蝴蝶梦》的第13 章中,是“我”与吕蓓卡的表哥费弗尔第一次见面。 下面是费弗尔的几句话:
(1)“Hullo, you little tyke,” I heard the man say. Jasper began to bark excitedly.
(2) “Hullo, Danny, there you are,” said the man; “all your precautions were in vain. The mistress of the house was hiding behind the door.”
(3) “…I say, I call it a damn shame Max going up to London and leaving you alone like this! ”
在小说中,费弗尔是一个说话粗俗、行为放荡的人。在上面例子的用词中,(1)和(2)中他跟小狗和丹弗斯太太打招呼,都用的是不规范的“hullo”来表示“你好”的意思,这是他的语言习惯,但并不符合常规的习惯。 这是作者运用词汇上的变异来达到表示人物性格的作用。 他和吕蓓卡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所以这里并不是他连基本的打招呼的语言都说不正确, 而是费弗尔本人故意为之,这也可以反应他粗俗的一面。
而(1)里称小狗为“tyke” ,(3)中用“damn”来形容迈克西姆都表现了费弗尔的粗俗, 而这里给初次见面的“我”留下的印象也是极其不好的。 所以说用词反应了一个人的基本修养问题,而这里费弗尔的性格特征通过这些用词已经很好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下面在看“我”第一次见到弱智人贝恩时的对话:
(4) He smiled at me, showing toothless gums.
“G’day,”he said. “Dirty, ain’t it ”
(5) “Have you got any string?” I said.
“Eh?” he said.
“Have you got any string” I repeated.
“No shell here,”he said, shaking his head. “Been diggin’ since forenoon.” He nodded his heas at me, and wiped his pale blue watery eyes.
“I want something to tie the dog,” I said. “He won’t follow me.”
“Eh” he said.
从(4)的描写中可以看出贝恩没有牙,这就会影响他说话的声音, 再词汇中的表现是有的时候有些吞音,如“G’day” 和“diggin”,这些音都没有发完全,在词汇中充分表现了这一点。 这些词汇上的变异也达到了突显贝恩弱智,语言上有障碍的作用。
作者从一开始就让贝恩说的话表现出了弱智的特点。如“我”问有没有绳子,而他却总是“Eh”,用这个词表示他根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只是在一味说着他自己的话。 这些用词也充分体现了贝恩的特点。
2.句法层面
说到句法层面, 我们先来分析文中的女主角 “我”。“我”从一开始进入曼陀丽就觉得这里处处还是由吕蓓卡控制, 而迈克西姆仍然爱着吕蓓卡。 所以我事事小心谨慎, 在仆人面前也没有女主人的样子。 而后来知道真相后,“我”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迈克西姆爱的是“我”,“我”也就什么也不怕了。 作者对“我”前后的巨大变化也作了细致的刻画。
先来看一下刚刚到达曼陀丽的“我”跟仆人的对话:
(6) “Did you require anything, Madam?” he said.
“Oh, Firth,” I said awkwardly, “I could not find any matches.” He at once proffered me another box, handing me the cigarettes too, at the same time. This was another embarrassment, for I did not smoke.
“No,the fact is,”I said,“I felt rather cool in the library,I suppose the weather seems chilly to me, after being abroad and I thought perhaps I would just put a match to the fire.”
“The fire…”
“Oh, no,” I said, “I would not dream of it. I will go into the morning room. Thank you, Frith.”
在这一段对话中,读者可以感觉到女主人“我”说话时的小心、 好像生怕对仆人不够礼貌。 像女主人公说“I could not find any matches”,其实是想要火柴,而不是直接用“I want some matches”或者祈使句“Bring me some matches”。 这样间接的说法就比直接说要委婉的多,语气上也要客气的多。 还有“I suppose”, “perhaps”这样的说法也降低了说话人的确定性,实际上这样说话的不确定性也表现了女主角的怯生。 最后,这段谈话结束的时候,“我”又对仆人说了“谢谢”,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出“我”心里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女主人的位置。
再看下面一段,是“我”在知道吕蓓卡是个荡妇、迈克西姆并不爱她以后的转变:
(7)“This room has not been touched this morning,” I said, “even the windows were shut. And the flowers are dead. Will you please take them away?”
She looked nervous and apologetic. “I’m very sorry,Madam,” she said. She went to the mantelpiece and took the vases.
“Don’t let it happen again,” I said.
(8) “Don’t tell me you can’t think of anything to give us, Mrs. Danvers,” I said. “You must have menus for all occasions in your room.”
从这里你可以从“我”的话语中发现我心态的明显变化。 这个时候,已经真相大白。 “我”在心态上已经战胜了吕蓓卡, 说话也明显的有了女主人的感觉。 从句式上与上一段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上面例(6)中多采用委婉的说法,而(7)和(8)中“我”使用的是祈使句表命令,如“Don’t let it happen again”, “Don’t tell me…”, 而且例(8)中用“must”,这也是一种命令的语气,而“must”在表命令时多数是用在上级对下级这种关系中, 如果用于朋友之间则很没有礼貌。 所以, 在这里作者选用祈使句和命令语气来表达主人对仆人的对话,同时也显示了“我”在说话时前后的差异,是非常生动的,而且能很快让读者了解到主人公心理上的变化。
下面再看一下小说中对弱智贝恩的表现:
(9) “I never said nothing, did I?” he said.
“No, of course not; don’t worry,” I said.
(10) “Don’t be a bloody fool,” said Favell roughly;“you know you’ve seen me. You’ve seen me go to the cottage on the beach, Mrs. de Winter’s cottage. You’ve seen me there, haven’t you?”
“No,” said Ben. “I never seen no one.”
这里贝恩讲的两句话都不符合语法规则, “I never said nothing”应 该 说 成“I never said anything”, “I never seen no one” 应该说成“I have never seen anyone”。 贝恩是个弱智, 所以他脑袋里的语法规则有的并不正确,这里在他说话中的语法错误正说明了这一点。 再如上面的例(4)中“Dirty, ain’t it ?” 也是语法错误。
3.书写层次
由于这里是一本小说,而不是戏剧,所以那些用书写表示重音、语调的地方几乎没有,读者主要是通过小说中的描写来感受人物的喜怒哀乐。 而这本小说中的书写方面的变异又是和词汇联系在一起。
比如上文例(4)中的“G’day” 和例(5)中的“diggin”其实既是词汇变异, 也是书写变异。 而这些与常规不相同的地方,读者在读的过程中会注意到,从而有一种突出的作用。 因为与常规不一样, 有的时候读者就会想一下为什么会这样用,然后想到这些词是出自弱智贝恩之口,就不足为奇了,而且更加证明了他是个智力有些低下的人。
贝恩说的话中多处都有书写变异,如
(11) This time Ben shook his head. “I never seen’un,”he said.
(12) “No,” said Ben. “I’ve never seen’un.”
这里的“un” 其实是指“you”, 贝恩这两次说话都是表示他从来没有见过费弗尔。 这些书写上的与常规的背离被读者意识到以后,就会起到突显人物性格的作用。
五、结语
上文从词汇、句法和书写三个方面对《蝴蝶梦》中三个人物的对话进行了分析,从中大家可以看到人物的对话在刻画人物性格方面的重要性。 在读小说中, 读者是通过人物的对话直接了解人物性格的,而其他的描写都是间接的表现人物。 人物通过自己的语言来表现他的思想、身份、文化修养、经历和个性。作者在人物对话中对语言的创造性运用,是直接表现人物的最好途径,也是我们值得注意和研究的问题。 而对于不同人物语言的关注,也有利于读者更好的读懂小说。
[1] Leech, Geoffrey N., Short, Michael H. Style in Fiction: 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2] 秦秀白. 文体学概论[M]. 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6.
[3] Daphne du Maurier. Rebecca[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