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态德育的理论基础及其现实意义
2015-08-15曹蓉玫
曹蓉玫
(江西科技师范大学社科部 江西 南昌 330038)
随着全球生态危机的加剧,人与自然关系的矛盾越来越突出,为了解决这一矛盾,理论界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系统发掘了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哲学思想来解决生态可持续问题;教育界将人与自然的关系纳入到道德规范约束的范围内,提出德育发展新方向生态德育这个命题。生态德育是一种进行生态道德教育的新德育观,旨在养成受教育者的生态认知、生态情感、生态意识和生态行为。德育学是教育学一级学科下的二级学科,“生态德育”的称谓使用了教育学概念。生态道德教育,在中国刚起步,从学理的角度来说,“‘生态道德教育’言简意赅,一看便知是指有关生态道德的教育, 是在生态伦理学基础上开展的某种专门教育。 ”[1](P6)
一、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从实践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出发,不仅揭示了人—社会—自然的一般生态系统规律,而且重点剖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环境问题,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哲学思想。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最基本的内容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生产力即表现为人与自然的关系,生产关系则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马克思和恩格斯强调“人与人的和解”是“人与自然的和解”的前提条件,这是现代生态伦理学哲学意义上的经典表述。马克思和恩格斯未专门对生态德育问题进行研究,但这些哲学思想中蕴含的生态思想为生态德育提供理论指导。
1.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指明了生态德育方法论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它不仅揭示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而且揭示了思维领域发展变化的规律。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自然观确立了人是自然的组成部分而自然是人化自然的思想。在自然观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立场都是唯物的,认为自然界是先于人类而产生的,自然对人来说具有优先地位,由于自然的先在性,人类活动受制于自然界,人类必须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社会实践活动。马克思恩格斯早就把人与自然的关系视作为道德观念应当反映的现实关系之一,指出“这些个人所产生的观念,是关于他们同自然界的关系,或者是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是关于他们自己肉体组织的观念。”[2](P29)马克思在阐述异化劳动导致人的类本质异化时,把自然界比作人类的无机身体,“ 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3](P56-57)这些生态思想实质上就是一种生态思维方式,具有方法论意义。生态德育方法论就是在唯物辩证法的指导下,将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系纳入道德观念中,汲取现代生态哲学的方法论,对生态道德教育方法论的现代性运用,以求得生态德育理论新突破。
2.人与自然的“和解”彰显了生态德育的价值取向
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伦理思想的基本原则是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马克思把劳动者联合起来并消灭了私有制的共产主义社会作为解决“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的最高理想。因为,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3](P81)在这里,所谓共产主义,马克思认为是“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共产主义不仅解决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而且也解决了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异化,共产主义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统一。所谓“自然主义”,就是遵循“人与自然和谐”的原则。实施自然主义,要求人类的全部活动遵从生态规律和自然规律,具有较强的生态意识和环境意识,并在实践上保护地球上的生命和自然环境。所谓“人道主义”,是指所有的人都有公正和平等的权利与义务。实施人道主义,不仅对人,而且对人以外的生命,给予必要的关怀和关心。人道主义—共产主义—自然主义和谐统一,充分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最高境界和道德理想,超越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以及生态中心主义,人—社会—自然三者和谐统一也是生态道德教育的价值追求。
3.人与自然的异化理论构建了马克思的可持续发展观
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代表福斯特认为,马克思首次提出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在人类与土地的自然关系中,马克思对新陈代谢断裂的观点,得出较为宽泛的生态可持续性概念,认为目前人类对地球的暂时拥有权必须较好或者平等地传给下一代,“他们只是土地的占有者,土地的利用者,并且他们必须向好家长那样, 把土地改良后传给后代。”[4](P875)马克思恩格斯把人与自然的可持续性发展关系的构建视为共产主义建设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有机的组成部分,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5](P50)共产主义社会终极目的是要实现社会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为可持续发展理论提供了理论支撑,为生态德育的培养指明了方向。
4.人与自然的实践观揭示了生态德育的本质特性
马克思自然价值观的核心就是承认自然在人的实践活动中的有用性,这种有用性是人们劳动的基础,是财富的源泉之一。“劳动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和劳动一样也是使用价值(而物质财富本来就是由使用价值构成的!)的源泉,劳动本身不过是一种自然力的表现,即人的劳动力的表现。”[2](P5)马克思认为,劳动和“生活资料的自然富源”与“劳动资料的自然富源”外界自然条件密不可分,人类社会的财富不仅来源于劳动,也来源于自然界。
生态道德教育不仅来源于实践,也来源于自然界。一方面,生态德育从内容上来说,主要包括环境教育、生命教育、人际关爱教育、生态道德体验教育、生态伦理观教育、保护自然生态平衡、维护自然生态安全等丰富教育内容,是关于自然环境的教育、在自然环境中的教育以及为了自然环境的教育,坚持从自然中来,到自然中去,只有将生态课堂向自然界延伸才能获取无穷源泉;另一方面,从人化自然的角度解读,自然在生态德育实践活动中太有用了,一个健康美好的环境可以促成道德的养成,从某种意义来说,道德教育也是指一种在目的、政策和方法上合乎道德的教育,生态德育呼吁要提供一个经得起道德检验的生态教育环境;最后,马克思认为异化劳动使人类的劳动变成维持他的个人的生存的手段,人类的活动都成为了人类的异己的本质,异化劳动是导致人与自然异化、分离、不和谐的根源所在。由此可见,理论只要通过实践才能得到检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生态德育重要特征就是实践性,必须勇于实践,深入调查研究,获取丰富而真实的感性材料,才能有效地实现生态德育内在的规定性,实现知行真正统一。
二、中国古代生态伦理思想
任何教育都不能脱离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生态德育也有其传统的理论根基,中国古代生态伦理思想是生态德育借鉴的理论宝库和智慧源泉。其中“天人合一”与“和而不同”思想是中国传统生态道德的中心思想,它贯穿于中国传统文化各个方面。
第一,从人与自然关系角度诠释了道德的丰富内涵。老子在《道德经·五十一章》就强调大道大德之自然而然,道德的大公无私,说:“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这里,“道”指事物运动变化所必须遵循的普遍规律或万物的本体,“ 德”和“得”意义相近,指万物从“道”那里获得的特殊规律或特殊性质,对于“道”的认识修养有得于己者,亦称为“德”,生育万物而不占有万物,滋养万物而不居功劳,繁衍万物而不侵扰万物,这是最上等之德行,即人体道并能够遵循自然规律办事,就是“玄德”。这说明只有建立在自由意志之上的道德才是真正的道德,也可以说,凡是有益于人(包括自己与他人)、社会和自然界生存与可持续性发展的东西,都是道德的;反之,就是不道德的。
第二,生态伦理对人类承担的道德责任作了深刻思考。人对自然的态度取决于人对自然价值的认识,中国古代生态伦理的自觉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自然价值的尊重,这是近代西方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所无法比拟的。儒家从“重生、惜生、贵生”的规则出发,提出对自然存在物要有爱心,对自然界的索取要遵循自然规律。道家提出“慈爱利物”的生态思想,道以统德,上善若水,以“自然无为”的态度对待自然,宇宙万物是由“道”产生,是“道”体现的。老子《道德经·四十二章》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同一个生态共同体之中万物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都有平等存在、发展的权利。
第三,重视整体和谐的生态德育思想。中国古代伦理思想追求的目标就是“和”谐。在人和自然关系,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在辩证法上,合二而一;在价值观上,和而不同;在处事观上,以和为贵。道家的“道法自然”的思想精华也是人要顺应自然,追求天地人合一和谐共处,才是符合道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老子《道德经·二十五章》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生态德育从道德领域来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有利于促进人与社会、人与人的融洽发展,实现人、社会、自然的整体和谐发展。
三、生态伦理学
生态伦理学是生态德育的重要理论基础和支柱,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生态伦理学的形成便没有生态德育的出现。生态伦理学是“关于人们对待地球上的动物、植物、微生物、生态系统和自然界其他事物的行为的道德原则、道德态度和行为规范的研究。”[6](P297)
首先,生态伦理学提出了一种新的道德观。西方传统的伦理思想,它把人类视为自然的征服者和统治者,把自然界排除在道德范围之外,认为道德是调节人际关系的规范,维护人的利益是道德的目的,而自然界则只是满足和实现人类欲望和需要的工具。生态伦理学新的道德观认为人与自然之间存在道德关系,道德也必须规范与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对自然环境有道德义务。
生态德育是知、情、意、行辩证统一的过程。生态伦理学之父奥尔多·利奥波德曾在《沙乡年鉴》中,呼吁建立土地伦理道德,将社会共同体的道德义务范围扩展到自然共同体当中,开展更多的自然资源保护教育,认为“土地伦理的进化是一个意识的,同时也是一个感情发展的过程”,指出:“ 现行的教育受到利己主义的束缚,并不关心人对土地的责任和义务。……如果缺乏道德良知,那么义务就不会被执行。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社会良知推广到土地保护方面。”[7](P201)进一步指出:“透过土地的伦理规范,一种生态良知被表现出来。同样,生态良知也意味着,大众已经具有了为土地健康负责的意识。”[7](P210)同样,生态德育的目标就是要实现道德情感从人际关系拓展到人与自然关系中去,养成受教育者生态智慧和生态能力,锤炼生态道德品质,提升生态道德素质。
其次,生态伦理学提出了一种新的价值观。自然界自身是否拥有内在价值是生态伦理学的核心问题,也是生态伦理学赖以存在的基础。人类中心主义认为只有人类才具有内在价值,并且这种内在价值是一种外在价值或工具价值的源泉;非人类中心主义认为非人类的存在和自然界其他事物的状态同样具有内在价值。生态伦理学认为生态系统中每一物种对整个生态的“完整、稳定和美丽”都有价值,承认自然界的价值,自然界的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自然价值的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统一,主张把道德权利、利益扩大到动物、植物和自然界的其他存在物,强调对所有生命的尊重。
最后,生态伦理学提出了一种新的自然观。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平等的,自然界有生存的权利。生态伦理学新的自然观认为,要求树立类意识,“ 个体和类”之间统一起来,就是任何生物不论其处在哪一层次,都将其它有意识的生物视为与人相同的类,将道德关怀范围扩展到动植物、水、大气、土壤及由它们组成的生命共同体;要求提倡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思维方式;树立有价的资源观、适度的消费观、合理的利益观。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按“美的尺度”来守护自然。
四、可持续发展理论
可持续发展理论是生态伦理学的拓展,拓展人与自然关系的新观念,还要恰当处理一部分人与另一部分人、当代人与后代人的关系。可持续发展理论为生态德育提供了理论基础,生态德育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根本保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可持续发展理论体现以人为本,本质是促进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生态伦理学认为,人的全面发展主要表现为人的社会关系的和谐和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只有在这种双重的和谐中,人的全面发展才是现实的。可持续发展理论是以人为本生态价值观,就是以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为本,把人民确立为发展主体地位和价值主体,强调的是“人”在世界中的主体性和价值优先性权利,注重人的利益,关注人的需求,促进人的发展。可持续发展的核心伦理内涵仍然是指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人际伦理,可持续发展的科学的人类中心主义纠正了人与自然关系上的狭隘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限性,人的全面发展也被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即涵盖人的生态道德素质,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实现片面发展的人或“单向度”的人向全面发展的人的转变。
第二,可持续发展理论提高了人类的道德水平。可持续发展就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实现经济发展和人口、资源、环境相协调,保证一代接一代地永续发展。生态道德基本原则是生态整体利益和人类的长远利益高于人们的眼前利益。生态道德将人们置于艰难的抉择之中,它要求站在人和自然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人类必须控制物质欲望和行为,尊重自然的利益,注重自然界各个要素的互利共生、协调发展;同时,人类还要正确处理当代人之间、当代人与子孙后代之间的利益关系,从而在平等的基础上真正实现代内和代际资源共享;还要有全球化生态视野,要求国与国之间消除狭隘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形态的伦理利己主义,把全人类的共同环境利益和地球生态系统的健康和安全放在首位。当务之急,各国必须确立各自的生态道德,每个公民积极履行权利和责任。在此基础上,在国际社会层面,整个人类所需要的生态道德才能孕育而生,才能真正实现国际环境正义,才能真正实现生态德育目标。
第三,可持续发展理论催生了生态道德教育发展。生态道德教育,是受教育者形成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关键,只有受教育者具备了生态道德素质,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的总布局中,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才能科学地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才能更好地贯彻实施科学发展观战略。党的十八大提出美丽中国,它不仅是一个生态文明的概念,也是一个道德文明的概念,美丽中国首先要生态文明,土地污染、水污染、空气污染,雾霾严重,肯定不是美丽中国,但是道德失范、社会失信、没有底线,那更不是美丽中国,美丽中国一定是生态文明与道德文明的结合。然而,美丽中国目标的实现,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需要公民参与,这要依托于生态公德意识,依托于生态道德水平,依托于生态公民的养成,最终依托于生态道德教育。所以说,生态德育是适应生态文明建设客观需求的重要举措,对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社会价值,从而成为德育的创新主题。
[1]邱柏生.试论思想政治教育生态研究的方法论意义——兼论生态德育研究的方法论指向[M].上海:思想教育研究杂志社,2011.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3]马克思.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5]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6]钱俊生,余谋昌.生态哲学[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4.
[7][美]奥尔多·利奥波德.沙乡年鉴[M].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