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绿色发展观探析

陈春燕，宋瑞恒

（长春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建国初期，毛泽东从党和国家事业的全局出发，汲取我国传统生态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生态自然观的理论，针对我国的建设需要提出很多有关绿色发展的论述。毛泽东的绿色发展观寓于他对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的实践中，他在增加物质财富以满足需求、增强水土保持能力、提高森林覆盖率、合理开发资源和发展绿色低碳经济等方面，均提出了许多具有借鉴价值的论断。

一、绿色发展的逻辑起点

马克思、恩格斯坚持人和自然保持和谐统一、共同发展的生态自然观，指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对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具有重要的作用。保持人与自然关系的协调稳定，成为毛泽东绿色发展观的逻辑起点。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辩证统一的。人类依靠自己的有机身体行动，而自然界是人类行动的对象、生存要素的来源，也就是人类的无机身体。“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1］这说明人与自然具有内在统一的属性，人类即自然的产物，人类的进化和发展归属于自然界进化和发展的过程中，二者相容相生。从另一方面看，人类的有机身体高度依赖于自然界而存在，人类的活动需要自然界提供的各种要素，尤其体现在对自然资源的需求上。如果没有自然资源，人类的生存难以为继，而对有限的资源的无休止的滥用，超过自然界的承载能力，人类也将走向灭亡。

在人类与自然界几千年的对话中，总是呈现出一种“双向互动”的制约关系。对此，毛泽东指出，“人类是地球的主人，人类要想做大自然的主人，首先要亲近大自然，了解大自然中万物的生长和生活状态，才可以达到利用自然的目的。要以了解为基础，制定周密的战略方针，才能做好大自然的主人”。［2］“要了解大自然的规律，在认识的过程中，去改造和利用它。”［3］“所有的自然现象都不是偶然的，是有一定规律的，关键是对于它的了解，在充分了解的基础上，让大自然为人类服务。”［3］他把人与自然看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要充分认识自然，了解自然规律，才能进一步改造自然，从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目的。但是，“人类总是不断发展的，自然界也总是不断发展的，永远不会停止在一个水平上”［4］。如果人类的活动超前或滞后与自然界的发展，人类也将受到自然的惩罚，成为被自然控制的“奴隶”。所以，他提出人类的认识要随着大自然的发展一同进步，就是与时俱进。

毛泽东深刻认识到协调好人与自然之间关系对绿色发展的重要性，他的思想中呈现出阶段性的特点。首先是认识自然，学习自然，与自然界保持一致；然后进一步利用自然，改造自然，使自然界帮助人类；最后通过利用自然规律，提高人类认识自然的能力，并保护自然，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目的。

二、综合利用的节约思想

自然资源是建设社会主义事业的基础，但是自然资源的稀缺性也制约着建设社会主义事业的进程。正因如此，毛泽东提出节约、保护资源与发展社会主义经济同等重要。毛泽东清楚地认识到，我国的建设需要大量的资源，同时我国又处在一个贫穷落后的阶段，所以要使我国富强起来，就必须综合利用有限的资源，在各行各业提倡节约，坚持勤俭建国。在毛泽东看来，节约可以促进增产，可以降低社会建设的成本，减少对资源的消耗与浪费。所以，他把节约增产作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重要原则，并贯彻到农业、工业、交通业各个方面中，努力克服各种资源浪费行为。

1948年，毛泽东《在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必须注意尽一切努力最大限度地保存一切可用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采取办法坚决反对任何人对于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破坏和浪费。”［5］鉴于建国之初，我国生产资料严重匮乏，毛泽东要求：“针对生产和基建领域，需奉行节约原则，合理使用原材料，使得成本和造价适当减低。”［6］160毛泽东也以身作则，从生活中各个方面坚持勤俭节约的作风，并把节约观念普及到全党。1951年，在党政机关内开展“三反”运动时，他告诫全党和政府工作人员，“一切从事国家工作、党务工作和人民团体工作的党员，利用职权实行贪污和实行浪费，都是严重的犯罪行为”。［7］294195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报告中再次强调，勤俭节约要有持续性，要全面地、广泛地开展起来。“我们6亿人口都要实行增产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这不但在经济上有重大意义，在政治上也有重大意义。要使全体干部和全体人民经常想到我国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大国，但又是一个经济落后的穷国，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要使我国富强起来，需要几十年艰苦奋斗的时间，其中包括执行厉行节约、反对浪费这样一个勤俭建国的方针。”［7］395

毛泽东看到我国资源多、人均少的现状，把节约自然资源上升到战略储备的高度。1956年，他总结我国社会主义改造阶段的经验，在《论十大关系》报告中提出了合理使用自然资源来推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论断。他指出：“空气、森林、矿产等自然资源，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影响要素。这些空气、森林、矿产等自然资源，不仅是人类存在的根本条件，而且是社会生产力中不可缺少的因素，也是社会主义国家综合国力中的关键因素，对此，社会主义国家都要加以小心保护，进行合理使用。”［6］34他的资源安全观为我国几代领导人的战略决策提供了宝贵经验。

关于节约资源和综合利用的方法，毛泽东还形象地指出，已经废弃的工业原材料可以转移到下一处有用的生产环节中，就像打麻将一样，通过工业生产的下一环节可以综合利用上一环节的“废料”。这些思想带有朴素的循环经济理论的色彩，是毛泽东对于建设生态经济的积极思考。

三、循环利用的低碳思想

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深入，节约增产不再能满足我国迅猛发展的需要，为了实现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生态环境的健康稳定，就必须加强资源管理和创新能源使用方式。因此，发掘自然界中的可再生资源，对这些资源进行循环利用，就成为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主题。技术创新是提高资源利用率和生产效率的最好手段。毛泽东曾说，“人们为在自然界中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8］这说明毛泽东重视以科学技术为指导，对自然资源科学利用，重新认识和再造自然。

为了减轻资源开采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毛泽东前瞻性地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观点。他说：“我们祖辈已用了多年的煤，如今我们学会了用水发电，因而我们应减少用煤量，让煤保存下来，遗留给子孙后代。”［9］众所周知，煤炭不仅是生产生活的重要保证，更是推动持续发展的战略要素，储存不可再生资源对国家持续性建设有不可估量的意义。因此，在毛泽东的带领下，全国各地开始逐步发展起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20世纪50年代，全国小水电每年装机几千千瓦。到1980年底，我国发展了88555座小水电站，装机容量693万千瓦，相当于建国之初全国发电设备容量的3倍多。［10］通过发展水电技术，提高新能源在工农业应用的使用占有率，不仅可以减少煤炭的开采和消耗，而且可以带动多项新兴能源的开发，促进新能源科技的进步和低碳生活的开启。

毛泽东非常重视发展新型能源的多样性、广泛性。20世纪50年代，毛泽东在湖北省、安徽省实地考察时说，沼气作用很大，电灯、做饭、做肥料都可以，应该大力发展起来。沼气池在南方地区广泛使用起来，农村废物得到循环利用，这一举措既改变了农村地区能源消耗状况，又减少了农村地区的环境污染。同时，毛泽东还主导了太阳能资源的开发利用，他同竺可桢多次探讨以太阳能为主的清洁能源的使用问题，并且亲自询问太阳能工程的开发进度，直接推动了我国清洁能源的多样化发展。在广大农村地区兴建的小水电、风力提水机、小型风力机、太阳灶等，大大改良了落后地区的生态环境，缓解了资源紧缺的状况，提高了当地人民的生活水平。

通过广泛的实践，全国各地建立起节能减排、低碳环保的生产经营模式，南方的沼气池、南北水系的水利枢纽工程和西北地区的太阳能建设工程突显出特色。毛泽东对改变能源使用方式的探索使工农业废料变废为宝，提高了循环利用效率，推动了我国由灰色经济向绿色经济的转型。而且，开发利用清洁能源也减轻了人们生产生活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从而有利于生态系统的休养与建设。

四、环境改造的价值取向

只有在健康稳定的生态环境中，人类才能维持生存和实现发展。因此，在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富国兴邦成为毛泽东改造生态环境的基本立足点和价值取向，保护环境和改造农林水利就成为毛泽东环境改造工作的重点。

新中国成立之后，毛泽东提出“绿化祖国”的口号，并且严厉打击破坏生态植被、掠夺自然资源的行为。他在《征询对农业十七条的意见》里提出：“在十二年内，基本上消灭荒地荒山，在一切宅旁、村旁、路旁、水旁，以及荒地上荒山上，即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均要按规格种起树来，实行绿化。”植树造林的价值不仅仅是绿化祖国的表层含义，更多的是对科学发展国民经济的综合考量。毛泽东指出，“无论经过了多少年，我们只要能在各地看见栽种植物以改善环境的活动就够了。这有利于农业、工业等方面的发展”。［11］他主张培育经济林木，因为林业是工农业建设的重要生产资料来源地，尤其是对化学工业、建筑工业影响巨大。在扩大全国植被覆盖面积的基础上，毛泽东还强调通过农、林、牧、副、渔五业的均衡发展，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和保持良性的生态环境。在解决人地矛盾这一突出问题上，毛泽东提出在部分地区围湖造田，这一决策缓解了人们的粮食需求，也带来一些湖泊缩减的问题，我们当今在改造和治理环境的过程中一定要予以借鉴，科学调控。

我国幅员辽阔，水文系统错综复杂，毛泽东始终把“水土保持”作为国家的重点工作。在建设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时，毛泽东就明确指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需要重点建设。在社会主义改造初期，他重申一定要处理好开荒与生态平衡的关系，主张开荒要有一定限度，不可造成水土流失和洪漠灾害。1955年12月，他在《征询对农业十七条的意见》里提出：“同流域规划相结合，大量地兴修小型水利，保证在七年内基本上消灭普通的水灾旱灾。”为了更好地主持全国各地的水土保持工作，1956年，国务院设立专门的组织机构，即水土保持委员会。毛泽东与周恩来在信件往来中深入探讨“兴修水利、保持水土”的具体措施。例如，国家负责修建大型水利工程，治理水灾严重的河流；在国家的扶持下，各地农业合作社负责修建小型水利工程，通过打井、开渠、挖塘、筑坝等方式，做好水土保持的工作。毛泽东还曾多次到黄河流域视察工作，他对黄河流域规划、水土保持的问题做出重要指示，提及了南水北调等发展目标。

治理环境污染是毛泽东环境改造工作的又一重要方面。1973年，第一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对建国以来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重新审视和决议，并且通过了《关于保护和改善环境的若干规定（试行草案）》，确定把环境保护工作作为工农业建设中的重点问题来抓。这是我国通过的第一部法律性质的环保类文件，为我国的绿色发展提供了环境立法，成为我国环境保护事业的开端。

由此可见，毛泽东在振兴林业、保持水土乃至环境综合治理等方面做了众多重要的工作，为我国建设生态文明国家奠定了基础。在建国的前20年，基本达到了富国兴邦的目的。

毛泽东把生态建设作为富国兴邦的长远事业看待，在振兴国家各项事业的基础上，基本维持了生态环境的平稳发展。毛泽东的绿色发展观体现着公平性、持续性、务实性的特点，在百废待兴的条件下，他怀揣对祖国河山的热爱之情和勇于挑战的魄力，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开展建设，既改善了人民的生活状况，又维持了自然界的生态平衡，同时也

为我国绿色经济、循环经济、低碳经济的发展打造了雏形。尽管毛泽东的绿色发展思想具有一定的历史局限，但是他以尊重客观规律为先、保护自然环境为重的理念一直延续下来，影响着几代领导人建设生态文明的科学态度。毛泽东的绿色发展观是对中国实际问题的概括和总结，他提出的一系列论断既是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中国化的成果，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绿色发展观的开端。毛泽东建设性地开创中国特色的绿色发展之路，对构建“美丽中国”和建设生态文明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5.

［2］毛泽东.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485.

［3］毛泽东.毛泽东早期文稿［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0：194.

［4］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25.

［5］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16.

［6］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7］顾龙生.毛泽东经济年谱［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

［8］孙宝义，刘春增，等.毛泽东谈读书学习［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226.

［9］毛泽东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一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152.

［10］王云.我国可再生能源发展的障碍分析及政策选择［J］.经济问题，2007（6）：27.

［1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国家林业局.毛泽东论林业：新编本［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