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丝·莱辛《玛莎·奎斯特》中的母女关系——以荣格“母亲情结”理论为视角
2015-08-15任雪娇
○任雪娇
(四川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610101)
索普说过,多丽丝·莱辛是“自弗吉尼亚·伍尔夫之后英国最被认可和最受尊敬的女性小说家”。2007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她更是享誉世界。莱辛笔耕不辍,写作风格独特多变,思想深邃,观点锐利,见解新颖,极具创造性。
莱辛系列小说《暴力的孩子们》五部曲的第一部《玛莎·奎斯特》主要描述了生长在20世纪初非洲的叛逆英国少女玛莎·奎斯特对生活的挚爱与极力想要逃离她那令人窒息的家,尤其是想方设法地想要逃离她那专横,自以为是的母亲的掌控。小说为我们刻画了一位栩栩如生地与传统礼数作斗争的现代女孩——玛莎·奎斯特,而她的窘境正是来自抚养她的有着传统思想的母亲,于是她总是不断地想要逃离,以此建构自己的身份与人格。
在母亲与女儿这一紧张又充满冲突的关系之中,我们可以从荣格人类分析心理学中找到依据。情结,作为荣格人类分析心理学的核心概念或重要理论之一,他提出了母亲情结、父亲情结、兄弟情结、姐妹情结、英雄情结、童年情结、阿尼玛情结和阿尼姆斯情结等。由于“母亲情结”这个理论来源于精神病理学,所以它总是伴随着受伤与折磨。
荣格认为,在“母亲情结”中,母亲与女儿之间的“母亲情结”总比母亲与儿子之间的更为明显和清晰,而她们之间“母亲情结”的负面影响也比正面影响更为突出,这主要体现在女儿对母亲的逃离与抗拒上。而这一类型“母亲情结”的宗旨是:可以做任何事逃离母亲,抗拒母亲,而且绝不以母亲为榜样。在这一类型中女儿们始终都清楚明白她们不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在选择自己命运时陷入茫然与无助。因为她们所有潜在意识集中在与母亲的对抗上。
一、礼服之争:我不是出身良好的姑娘
玛莎从出生起就被父母告知自己的出生是个意外,他们根本就不期待她的到来,但她还是降临到了他们家。自她记事以来,玛莎就对父母抱有巨大的不满,她的父母由于是英国白人,此时他们已经搬家定居在了非洲英国殖民地赞比亚,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总是体现在她父母的言行举止上。而玛莎的母亲又总是想方设法阻止玛莎结交开店的犹太人,认为他们的身份地位低贱,不配与高高在上的英国白人来往。
由于受到好朋友玛妮的邀请去参加在她家举行的聚会,玛莎的母亲拿出玛莎十岁时的衣服让她穿着去参加聚会,而处于青春期又处处与母亲作对的玛莎怎会听从母亲的安排?这天,玛莎站在镜子前面,拿出一把剪刀,把连衣裙的上身剪了下来。因为她想要把裙褶弄得跟玛妮一样。此时她的父亲突然走了进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你的母亲要是知道你把她做的裙子剪成碎片,一定会不高兴的。”“可是爸爸,为什么我得穿十岁小孩的裙子呢?”这时候玛莎的母亲也来到了房间,她瞪着玛莎,喝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我的天……”玛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已经十六岁了。”“亲爱的,出身良好的姑娘要穿这些衣服,起码也要等到……”“我不是出身良好的姑娘,”玛莎打断母亲的话,突然大笑起来。(《玛莎·奎斯特》,27)
二、难以接受以“母亲”为榜样
荣格曾说过:“母亲情结”总是能让一个女人宁愿做其他任何事也不愿像自己母亲一样活着。代表着新时代女性的玛莎·奎斯特与来自保守英国而又固执,传统的母亲可谓是两个世界的人,思想观念的不一致导致了不可避免的种种冲突。
一心想要把女儿抚养成传统的,有教养的英国女孩,奎斯特太太总是以自己那套英国女人自以为是的品性管教玛莎,这不但让处于青春期的玛莎感到反感,也让玛莎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值得依靠,更别提拿谁作为榜样学习!在一次差点和母亲争吵起来的情形下,玛莎独自躺在自家附近的大树下,一面打发难以消遣的时光,一面想起自己的母亲和母亲所谓的朋友凡·任斯伯格太太。她不要变成凡·任斯伯格太太那种肥胖庸俗的家庭妇女,也不要变得像她的母亲那样整天愤愤不平、唠唠叨叨,永远都不满意,但是,她应该变得像谁呢?
绝不想将母亲作为自己榜样的玛莎,在所有事情上坚持要与母亲有所不同。玛莎不愿自己以后也像母亲一样天天抱怨生活的无趣与艰辛,于是大部分时间用来阅读使自己充满力量。她厌恶母亲自以为是,又假装很爱她的样子,所以即便是母亲最微不足道的言论都能让她变得较真,甚至直面母亲对她说出最恶毒的话语:“你真恶心。”(《玛莎·奎斯特》10)
三、逃离母亲
十六岁时的玛莎,本想通过大学升学考试逃离这个做梦都不想待的家,可是,就是这么关键的时刻,玛莎患上了红眼病,她不得不放弃考试。接下来的一年里,玛莎开始变得无事可做,悲伤笼罩着她,整日在农场上游荡,中了魔般地沉默。最后终于在科恩兄弟的帮助下,玛莎得以走出农场,到城里谋取一个职位逃离母亲,而这也是在母亲表达自己想法时更快地促使了玛莎的离开。因为奎斯特太太说她可以求助她自己的朋友,不让玛莎听从犹太朋友的安排,但是天生要跟自己母亲对着干的玛莎,怎么可能会听从母亲的建议?这更加坚定了玛莎逃离农场,逃离母亲的决心。在玛莎眼里,走出农场意味着那个被农场和母亲塑造的姑娘再也与她无关了,她将开始一段非凡、绚丽、全新的生活,她也即将变成一个崭新的人(《玛莎·奎斯特》,124)。
进城之后的玛莎努力工作,以为就此摆脱了母亲的束缚与掌控,但不幸的是,奎斯特太太仍然不时打扰,毫无预料地闯入女儿玛莎在城里的生活,这让玛莎极为恼火。在玛莎进城一个星期后,奎斯特太太和奎斯特先生擅自做主来到玛莎的住所,奎斯特太太甚至按照自己的喜好把玛莎的房间摆设重新整理了一通。最终的结果就是,玛莎把所有母亲“玷污”过的东西又依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整理了一遍,尽管没有哪个旁观者能看出这与奎斯特太太给玛莎整理的一切有何不同(《玛莎·奎斯特》,143)。
根据荣格的“母亲情结”,玛莎的这种行事方式完全是由母亲的干涉引起的。玛莎本来都决定不与道格拉斯结婚的,但是一收到来自母亲充满攻击的信件时,她马上决定结婚。这正如荣格说的:婚姻正是女儿逃离母亲掌控的途径之一。
在对母女关系的分析上,许多研究都是从文化差异的角度出发,而本文从荣格人类分析心理学中的“母亲情结”理论出发,尝试分析文章中体现的令人唏嘘的“母亲情结”。经过分析,我们也能明确感受到主人公玛莎·奎斯特对母亲的厌恶、对现状的不满,通过与母亲的正面冲突、逃离、争吵等等体现了“母亲情结”中的消极一面。玛莎与母亲紧张的关系也暗示了两代人之间不可消解的隔阂,正如荣格说:逃离母亲,抗拒母亲是玛莎的天性使然。
[1]Ahmed,Mohammad Kaosar.A Psychoanalytic-Feminist Reading of Martha’s“Battle”with Mrs.Quest in Doris Lessing’s Martha Quest.Journal of Arts and Humanities,2014:3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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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杨永刚.叛逆的青春——评多丽丝·莱辛小说《玛莎·奎斯特》[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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