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养成计划

凤尾七

简介：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我墨小仙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学渣杜良辰考上状元。

一、陪读书童

二、爬墙偷窥

三、被罚抄书

四、深夜报复

五、考试闹剧

六、怒斥学渣

七、参加科举

一

临窗，一个青衣公子正垂头执笔作画，微风拂过他耳鬓的发丝，露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眼如漆、鼻梁英挺、薄唇微微抿着，当真是应了那句“翩翩公子世无双”，假如没有看到他笔下画纸的话。

说实话，我看他作画快两个时辰了，却硬是没看出来他画的是什么鬼——扭曲的身体结构、鸟巢般的发型，还有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五官的五官。

“再添一点胭脂比较美。”男子深深陶醉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唰唰两笔往那脸蛋上涂了两团红色，嗯，还是不对称的。

这简直就是对我眼睛的无情伤害！

“杜良辰，别画了好吗？”我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该学习了。”

杜良辰回头，目光凌厉地瞥了我一眼：“墨小仙，你烦不烦？你走开好吗？”

“……”

虽然受到这么不友善的对待，但是作为杜良辰的陪读书童，我也只好咬牙忍了，毕竟我可是亲口答应过他爹的。

没错，我墨小仙是杜良辰他爹雇来的，虽然杜良辰这丫人品渣得一塌糊涂，但他爹杜尚书却是个大好人，为天下贫寒学子做了不少好事。

当杜尚书找到我，让我给他儿子当陪读书童的那一刻，我简直就像是受到了灵魂偶像的眷顾。

我一口答应下来：“我一定会让杜良辰考上状元的！”

现在每每想到这句话，我都恨不得穿越回去打自己一大嘴巴子——瞎承诺个什么鬼？！

彼时，我第一眼看到杜良辰，他丰神俊朗，折扇一打，眉眼发梢皆是风流倜傥，我呆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我是新来的陪读书童。”

杜良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恨不得在我脸上看出一个洞来：“啧啧，你长得真丑。”

我试图挣扎一下：“是杜尚书找我来的。”潜台词很明显——别看我颜一般，但是我的头脑非常不一般。

“嗬，你以为我爹是看中了你的学识渊博？”

“不然呢？”我疑惑道。

“我爹是看中了你的丑。”杜良辰收回折扇，后退了一步，挑眉道，“嗯，确实丑得让我下不了手。”扔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杜良辰转身离开。

“……”什么鬼？！

后来，我终于从旁人口中得知了杜良辰那句话背后的故事——表面书生气十足的杜良辰，骨子里就是个放浪形骸、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杜尚书给他前前后后找了十七八个陪读书童，最后，都是以书童受不了杜良辰的调戏收尾……嗯，其中有不少还是男的。

嗷，信息量好大！

前不久，杜良辰突然宣布要上全城最好的书院——黑鹿书院。

黑鹿书院向来以量产学霸出名，管理相当严格。

杜尚书欣喜若狂得就差放鞭炮庆祝了，杜家上下也都以为杜良辰突然开了窍，对此，我冷眼旁观，因为以我对杜良辰品性的了解，此事多半有蹊跷。

“杜尚书说了，让我督促你考上状元。”

“可我根本不想考状元。”

“那你还来黑鹿学院找罪受……”说完，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杜良辰，你该不会是受虐体质吧？”

嗯，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一种人，别人越是施虐于他，他便越是感到快乐，没想到……啧啧……

杜良辰分分钟打断了我开到银河系的脑洞：“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完，他把视线重新落到书桌上的画纸上，语气一秒变得极温柔，“我来书院只是为了她——书院白夫子的女儿白莲花。”

“这么丑？！”这句话刚脱口而出，我便被杜良辰狠狠剜了一眼。

“墨小仙！”杜良辰愤愤道，“你长得这么丑，居然还敢诋毁我的女神！”

“……”放过我的颜，不要提它了好吗？

“你肯定是没有见过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说罢，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她有多美！”

大哥，咱们跑偏主题了啊喂！说好的学习呢？

二

虽然我内心是百般不情愿的，但片刻之后，我还是和杜良辰站在了一堵高墙下。

杜良辰拍了拍手，轻轻松松一跃便翻上墙头，然后剑眉一挑，对我道：“你上来啊。”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我和杜良辰爬墙这一步……再说了，让我吟诗作赋没问题，让我爬墙，这不难为我吗？

但一想到杜良辰还望着我呢，我也不想让他有任何嘲讽我的机会，所以我学着杜良辰刚刚的样子……嗯，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依旧没有。

我已经难堪得满脸通红，杜良辰则叹了一口气，重新跳下来，无奈道：“我抱你上去。”

“谢……”我的另一个“谢”字还哽在喉咙口呢，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不偏不倚按在了我的胸部……嗷！我想要大叫！实际上我确实这么做了。

“你这个大色胚！”我号了一嗓子。

“不过碰到一下，你反应这么大干吗？”杜良辰反唇相讥道，“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脑子里有多少邪恶下流的思想！”

“呸，你胸那么平……”

就在这时，墙内有一个女声响起：“是谁？”想必是我和杜良辰吵架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墙内的人。

“快跑！”杜良辰虎躯一震，脸色分分钟变了，他猛地拉起我，便狂奔而逃，“要是让白莲花发现我偷看她洗澡，她肯定不会喜欢我了！”

“敢情你丫翻墙就是为了偷看别人洗澡？居然还带上我！”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看到我女神高清无码的美丽容貌嘛。”

“……”你丫哪来的脸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喂？！

“杜良辰，你到底学不学？”回到房间，我铺好笔墨纸砚，把一切绕回正轨，道，“杜尚书对我有恩，我不想辜负他。”没错，我家境贫寒，要是没有杜尚书的资助，我根本不可能有识字的机会。

杜良辰挑眉笑了笑，继续跷着二郎腿嗑瓜子：“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考上状元就能报效国家。”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出任大官，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我说得口干舌燥，都快能写“考状元的一百个好处”了，可杜良辰依旧无动于衷。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心情沮丧，嗯，我总算是体会到诸葛亮面对刘备那傻儿子刘阿斗时的心境了。

“看你这么苦苦哀求我，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突然，杜良辰缓缓说了句。

我一秒喜极而泣：“就等你这句话了！”

杜良辰终于坐在书桌前，他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漂亮的手腕，薄唇微微抿着，目光认真——嗯，空有一副学霸的架子。

笔尖快要落在纸上的一瞬间，他停了下来，回头问我：“对了，你写诗作赋的能力不差吧？”

“废话。”

“口说无凭，你需要实际证明一下。”杜良辰勾起唇，轻笑道，“这样吧，你写一首以暖春为主题的诗给我看看。”

嗬，这种低智商的东西，我墨小仙闭着眼睛都能瞎编出几百首来好吗？我不屑地夺过杜良辰手中的毛笔，没多想便在纸上唰唰写完了。

“怎么样？”我挑着眉，得意地望向杜良辰，看他那一脸惊讶的表情，我知道我已经成功碾压了一个学渣的智商。

“太赞了！”杜良辰的神情从惊讶分分钟变成狂喜，“可以交白夫子布置的作业了！”

“……”我这是被无情地利用了吗？

“好了，我要休息了。”杜良辰朝我挥挥手，下了逐客令，“墨小仙，你走开吧。”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喂？！说好的学习呢？！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望着躺在床榻上懒成狗的杜良辰，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上前，猛地掀掉了被子：“睡你麻痹，起来学！”

杜良辰没搭理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简直逼我下狠招，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拽住杜良辰的胳膊，咬牙切齿道：“给我起来……”

结果“学习”两字还没有说完，杜良辰就猛地收拢胳膊，我一下子没稳住，便整个儿摔到了床上。

下一秒，杜良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压了上来，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炽热的呼吸悉数落在我脖颈间，我只感觉心跳咯噔慢了半拍。

“你再不走，我就非礼你哦。”杜良辰目光轻佻，嘴角一扬道。

“无……无耻之徒！”我脸涨得通红。

杜良辰对我的辱骂置若罔闻，手指勾起我腰间的衣带，轻笑：“嗬，你走不走？”

眼瞅着再这样发展下去，我墨小仙的清白就不保了，所以，我妥协，我认输。

“我走还不成吗！”

听我说完，杜良辰这才松开我，像个没事人似的淡淡说了句：“出去记得关门。”

三

假如就这么退缩，那我墨小仙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所以，昨夜的“妥协”只是缓兵之计。

我望着手里的“入学通知”得意一笑，昨晚，我去找了杜尚书，提出要进入黑鹿书院，作为杜良辰的同窗，全方位无死角地监督他学习。

杜尚书自然是同意了，并帮我办理了各种手续。

“这是新来的同学墨小仙。”白夫子如是介绍道。

他话音刚落，我便看到本来昏昏欲睡的杜良辰猛然惊坐起，目瞪口呆地望了过来，眼神里传达着一行字——怎么是你？

没错，就是我！我一挑眉，用脑电波回应杜良辰。

最后，我的座位安排在杜良辰的前面。

白夫子讲了一会儿四书五经，便开始点评昨天的作业。由于杜良辰这混蛋真把我写的诗交了上去，所以这次，他被点名表扬了一番。

“杜良辰，现在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写出这些诗的。”白夫子把诗朗诵完一遍后，说道。

听白夫子这么一说，我是欣喜若狂的，一边等着看杜良辰出丑，一边开始打腹稿想着下课羞辱他。

“喀！”杜良辰沉吟片刻，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昨夜，我望着窗外的美景，感觉内心深处涌动着滔滔江水般的诗意，然后就下笔如有神了。”

简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昨夜你丫窗外明明只有黄狗拉的一坨翔啊喂！

可除了我，其他不知真相的众人就这么被杜良辰给忽悠过去了……钦佩、崇拜的目光纷纷投过来，前排有个美人甚至回头抿唇笑了笑。

下课后，我和杜良辰一起走出学堂。

“白莲花居然对我笑了，她肯定觉得刚才的我特别英俊潇洒。”杜良辰飘飘欲仙地感慨道。

看来那美人就是他的女神白莲花了，跟杜良辰的画中人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嗯，杜良辰的画技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偷偷喜欢上我了？”杜良辰已经开启了无限脑补模式，“毕竟我这么英俊潇洒，小姑娘见了我根本把持不住。”

“哦。”我极敷衍地回应了一声。

“像你这种，算是小姑娘中的奇葩了。”

“……”又嘲讽我。

“你说你干吗当个书呆子呢？你这样，以后谁会娶你？”

“我对儿女情长没兴趣。”

“情爱是很神奇的，你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吗？知道贾宝玉和林黛玉吗？知道西门庆和潘金莲吗……”

听到最后，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为什么会喜欢白莲花？”

“呃。”杜良辰一时语塞，似乎想了好久，才说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说白莲花这种大家闺秀，和我简直天生一对啊。”

“呵呵。”我真是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正好走到门口，我一边推门进去，一边不忘督促杜良辰学习：“白夫子布置的作业你可别忘了，写一篇描写生活细节的文章。”

杜良辰眼珠儿一转，我便知道他又打起了坏主意，果不其然，他朝我露出春风般的笑颜：“文章嘛，你……”

“这次我是不会替你写的！”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小气鬼！”

杜良辰撇了撇嘴，自顾自走掉了。

今天下午没有课，吃完午饭，我去杜良辰房间准备督促他学习，结果却发现他不在。

在整个书院找了一圈，我才在庭院的凉亭找到了杜良辰。

阳光明媚，微风拂柳，杜良辰一袭青衣，芝兰玉树般地仰头站着，也不知道他看向何处，浑然独成一道美如画的风景。

我径直走向杜良辰：“你在这里做什么？”

“嘘。”杜良辰神神秘秘地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嫩绿色的垂柳，以及柳条上正在做十八禁动作的两只螳螂。

我瞥了一眼螳螂，又瞥了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杜良辰，内心深处几乎是崩溃的。

“杜良辰你要不要这么恶心？”我语气嫌弃道。

“这可是生活细节。”杜良辰反唇相讥，“没文化真可怕。”

“……”到底是谁没文化啊喂？！我已经忍不住脑补杜良辰把描写螳螂的文章交上去后，白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

刚想到白夫子，白夫子便真的来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吗？”白夫子走过来，问道。

“看漂亮的垂柳。”这回，我和杜良辰第一次达成默契，异口同声道。

“原来如此。”白夫子突然诗兴大发，感慨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他突然住了口，目光一凛，脸色分分钟差成了黑山老妖。

不用想我也知道白夫子肯定看到了柳树上那愈演愈烈、根本停不下来的螳螂夫妻。

“你，还有你！”白夫子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杜良辰，“每人抄书一百遍！”说完，便愤愤地拂袖离去。

夫子你听我解释！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啊喂！

四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身为学霸，我居然沦落到抄书的地步。

一下午，我从太阳当空照抄到了晚霞满天，又到月亮露出头，我的手已经酸疼得没有气力了，但是还没有抄完，不过杜良辰倒是已经被我问候了远不止一百遍。

“讨厌的杜良辰！”每抄一行，我就两眼泪汪汪地骂一句。

“难怪我耳朵红了一下午。”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原来是你在这儿骂我。”

我没搭理他。

杜良辰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我身边，调侃了一句：“抄不完了吧？”

“哼。”我撇过脑袋，不想让他看到我被罚抄书，抄得都快哭出来的狼狈模样，结果万万没想，还是被眼尖的他发现了。

“啧，你哭了？”

“才没有！”我努力吸气，想把眼泪收回去。

良久，杜良辰缓缓说了句：“别抄了，笨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心疼和关心。

我哽咽道：“可夫子……”结果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杜良辰打断了。

“都说了别抄了！”杜良辰一把夺走我手里的笔，扔得远远的，“你是猪吗？”

“呃？”我一时间愣住了，望向杜良辰，只见他一脸不爽，但我想不通他到底在生气些什么。

“走！”杜良辰猛地抓起我的手，往外面走去。

“干吗？”我疑惑道。

“带你去干些有意思的事。”杜良辰挑眉一笑，月光下，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一瞬间，我只感觉脑子里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一片空白，竟任由杜良辰拉着我的手，而我内心深处居然没有任何抵触。

结果我万万没想到，杜良辰带我去的地方会是白夫子的房间……我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你丫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喂？！

“脚步放轻。”杜良辰小声叮嘱我，然后慢慢推开了白夫子的房门。

白夫子睡得正熟，鼾声如雷。杜良辰从书桌上拿了两支蘸了墨的毛笔，把其中一支递给我。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杜良辰不言语，径直走到白夫子挂着的衣服前，往上面画了一只极丑的王八……看得我也是虎躯一震，分分钟惊呆了！

画完，杜良辰望向我，勾唇道：“该你了。”

敢情这是让我也在白夫子的衣服上乱涂乱画的节奏吗？师如父母，这么做简直大不敬啊！

见我迟疑，杜良辰咕哝了句：“胆小鬼。”

“……”画就画！

结果我刚画完最后一笔，白夫子就翻了个身。我一惊，笔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泪崩，这回要完蛋了！

“快逃！”杜良辰闪电般地拉着我逃离犯罪现场。

我们不敢回头，只听见房间里传来白夫子怒不可遏的声音：“是哪两个小王八蛋？！”

好在，白夫子似乎没有追出来，杜良辰和我就像江湖中的两个亡命刀客一样一路狂奔，月光皎洁，静谧的深夜里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跑了好一段路，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哈哈哈。”杜良辰仰天笑了一会儿，然后眼眸发亮地问我，“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好像真的……”我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我这才想到我好像没吃晚饭。

“我早料到你肯定抄书抄得忘记吃饭了。”杜良辰一挑眉，变戏法般掏出几块饼，递给我。

我一脸窘迫地接过饼，埋头吃起来，心绪似乎还没平静。刚才那大抵是我活了这么久做的最刺激的一件事情了，嗯，还是跟讨厌的学渣杜良辰一起做的。

此时此刻，确实就像杜良辰说的那般，抄书的委屈一扫而空，所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话。

“杜良辰。”吃完饼，我喊了一声，却没人应答。

我转头，才发现他竟睡着了，俊美的脸如白玉雕琢一般，长长的睫毛似蝶翼微颤，美得像画中人似的。

鬼使神差地，我凑上去，在他的薄唇上落了一朵吻。

吻完我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嗷！我居然主动吻了杜良辰！夭寿啦！

五

那一夜，我足足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推醒杜良辰：“喂，别睡了，该回去了。”

“阿嚏！”杜良辰揉着惺忪的睡眼，“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你睡得死沉啊。”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倘若杜良辰的视线多在我脸上停留几秒，他大抵就能看出些猫腻来了，好在他只是瞥了我一眼便起身走回房间了。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但我潜意识里又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等到第二天上课，因为没有抓到恶作剧的人而一脸气愤的白夫子把我和杜良辰喊起来，问道：“你们的作业呢？”说完顿了顿，“哦，还有那罚抄的一百遍呢？”

直到这时，我才深深意识到我到底忘记什么了……

“都在这里。”就在这时，杜良辰突然拿出厚厚一叠纸，递给白夫子。

白夫子粗略翻了翻，竟也没再说什么。

嗷！这一刻，我只感觉在我心中，杜良辰的形象猛地高大起来！

下课后，我问杜良辰：“你是怎么做到的？”

杜良辰勾唇笑了笑：“墨小仙，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钱这种东西吗？”

“……”好吧，你有钱，你任性。

今天下午，白夫子突然宣布明天考试，一时间，众人都如丧考妣，哦，除了杜良辰——学渣从来不在乎考试什么的。

可偏偏这次，好久没有出镜的白莲花竟然对杜良辰说了一句：“考试加油哦。”

女神简单的五个字杀伤力惊人，以至于学渣杜良辰就跟受了点化似的，竟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完“今天就让我当个安静看书的美男子”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期间，我偷偷瞄过杜良辰几眼，发现他居然真的是在看书！没错，他看的不是《金瓶梅》，也不是《春宫图》，居然真的是四书五经！我感觉受到了惊吓！

我平静下来之后，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照这样下去，杜良辰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考上状元，说不定他学习能力超级棒，分分钟逆袭成学霸呢，毕竟，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总要有嘛。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

第二天考试开始没多久，杜良辰便暴露了他的学渣本性。考试题目可以说极其简单，但某学渣却一个劲儿地踹我的椅子，在背后小声道：“墨小仙，给我看看你的试卷。”

作弊这种事情严重违背我的原则，所以我自然不会容许它发生。我把椅子往前靠了靠，躲过杜良辰的脚，然后继续答题。

“墨小仙，你！”杜良辰收回脚，愤愤地朝我砸了一支毛笔。

超强的反射弧让我侧头躲开了，下一秒，那支毛笔便不偏不倚砸在了我前面壮汉的后脑勺上。

壮汉叫西门吹，他绷紧了一身肌肉，回头怒瞪我。

“不是我砸的。”小声说罢，我指了指背后的杜良辰，分分钟就把他出卖了。

一场打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此处省略五百字。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成了这场打架唯一的无辜受害者，被泼了一身的墨水。

事情到最后，杜良辰和西门吹都被白夫子请去喝茶教育，而我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我刚准备穿衣服，便听到门口传来杜良辰的声音：“墨小仙你真不讲义气，害得我被白夫子臭骂了一顿，弄得那么狼狈，出来时还遇到女神白莲花。”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然后我们四目相对。

我只穿了白色亵衣，香肩半露……我的脸羞得通红，而杜良辰的目光灼热如火，时间似乎在这一秒静止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杜良辰才轻咳一声，脸颊微红：“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说完，他转身走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傻站在原地，无声凌乱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么久你丫是瞎了吗？！

六

成绩出来，杜良辰毫无意外地倒数第一，而我却是意外地倒数第二。嗯，昨天打得太惨烈，以至于不只是我身上，连我的试卷都被洒满了墨水。

有生之年，我居然考了倒数……我也是悲伤得恨不得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而杜良辰正用手撑着下巴，表情纠结，仿若遇到了世间最大的难题。莫非这丫终于开窍了，对自己渣成狗的成绩开始烦恼了？

结果我刚走过去，便听到杜良辰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墨小仙，你说情爱到底是什么？”杜良辰望向我，眼睛里闪着我看不懂的情愫，“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大脑空白，这些算不算喜欢的表现？”

“……”敢情你丫是在烦恼些这个！脑子里还能不能装些其他啊喂？！

“对了，做梦还总是梦见。”杜良辰显然没注意到我越来越差的脸色。

“你觉得你这德行能考上状元吗？”不知怎的，我现在心里燃着一团火，或许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或又许是因为其他。

“我又不想考状元。”杜良辰回了我一句。

“嗬，对啊，你是杜尚书的儿子，考不考状元对你来说都无关痛痒。”我冷冷地说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不过就是为了考取功名，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还有一些人，刻苦读了再多书，却连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嗯，比如我。

当今的科举考试，只有男子才能参加。

“为什么你轻而易举拥有了我渴慕的东西，却一点都不珍惜？！”最后一句，我用近乎发泄的语气说道，“杜良辰，我很羡慕你，可我同样瞧不起你！”

杜良辰没有说话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熄灭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良久，杜良辰垂首淡淡说了句，不过很快，他又抬头恢复嬉皮笑脸道，“我还以为我杜良辰于你，是不一样的美男子呢！”

“莫名其妙。”我扔下这么一句便转身走了，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眼，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杜良辰的身影来，便干脆走出房间四处逛逛，结果万万没想到，我会和刚翻墙回来的杜良辰撞个正着。

他大抵是溜出去喝酒了，满身酒气，目光有些微醺。他徐徐走到我面前，却又什么都不说，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也是没在怕的，正视着杜良辰。

凉风习习，彼此都沉默着。

良久，杜良辰突然抬手摸了摸唇，眉眼含笑道：“墨小仙，你再不走，我就酒后乱那什么了。”

那次他把我压在身下时，他也是用这种语气说了句“你再不走我就非礼你了”，只是那时，我对杜良辰只有讨厌，而现在，我已经搞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了。

我站着没有动。

杜良辰微微怔了怔，却没有像那次一样出手调戏我，只是擦肩走开了。

“对了，从明日起，要拜托你督促我学习了。”背后突然飘来这么一句。

“呃？”我回头，望向杜良辰。

杜良辰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笑道：“我可是要考状元的。”

“……”这丫该不会是喝酒喝坏脑子了吧，这大半夜的，尽说些什么胡话？

万万没想到，杜良辰居然是玩真的。

今日一整天，据我保守估计下来，杜良辰已经学习六个时辰了。

啧，多半是三分钟热度，我如此总结。

第二日，依旧是如此，连别人邀他去踢蹴鞠他也拒绝了。

第三日，第四日……连续一星期，也都是如此。

这还是我认识的学渣杜良辰吗？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啊喂？！

“你说杜良辰是怎么了？”我把西门吹拉到一边，问道。不打不相识，那日一场架，他和杜良辰倒是成了好友。

“白夫子要把自己的女儿白莲花许配给状元郎，这件事你不知道吗？”他如是回答我。

“原来如此。”

好吧，看来刺激杜良辰的根源就是这个了。他想娶女神，就必须要考上状元。

可不知怎的，得知杜良辰突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竟是为了白莲花的真相，我也是有些怅怅然。

不对，我失落个什么鬼啊？杜良辰考上状元之日，便是我脱身之时！我明明应该高兴得手舞足蹈才对！

想通后，我开始积极解决杜良辰遇到的一切学习问题，没错，这才是我墨小仙作为陪读书童的使命——助他牛逼助他飞！

七

白驹过隙，短短一年光景，杜良辰终于完成了从学渣到学霸的蜕变。

恰逢科举考试开始，杜良辰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决定上京赶考，杜尚书不放心他一人赶路，便让我陪他一起去。

这一路都风平浪静，既没遇到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也没遇到劫财劫色的土匪，就这样顺顺利利到了京城。

然而，偏偏在这么诸事顺利的情况下，杜良辰出了岔子。

嗯，不知道是不是当学渣当太久了，学霸的配置一下子没跟上，考试的前一夜，杜良辰的考前综合征爆发，他竟然发起高烧来，然后一烧就停不下来，拉着我的手满口说着“好喜欢你”的胡话。

直到第二天科举考试，杜良辰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要不你就别去考试了吧。”望着他脸上病态的潮红，我只感觉心被揪得厉害。虽然这一年多，我一直伪装得很好，但是说不喜欢他肯定是骗人的。

没错，尽管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对情爱没兴趣，但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便已经喜欢上了杜良辰。

“不行。”杜良辰完全就是在死撑，他挣扎着起床穿衣服，额头沁出密密的汗。我想他会如此坚持，大抵是为了白莲花吧。

想必他真的是喜欢她的。

我心里疼得无以复加，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毕竟，就像杜良辰自己说过的那般，白莲花那种大家闺秀，和他简直是天生一对。

可就凭杜良辰现在这副模样，我知道，即使他真的上了考场，也没法正常发挥，肯定是考不上状元的。

若是考不上，那他就没法娶白莲花了。

我喜欢杜良辰，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娶他喜欢的人。

想到这，我悄悄拿起书桌上的砚台，趁杜良辰不注意，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力道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让他昏迷一阵。

然后，我换上杜良辰的衣服走出了客栈——没错，我打算替杜良辰参加科举考试。

这时候，我有些庆幸我的容貌没有普通女子的艳丽，胸部也没有普通女子的丰满，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颜丑和胸平会帮上杜良辰的忙。

科举考试的题目对我来说没有一丁点难度，考试结束，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的状元非杜良辰莫属了。

我没再回去找杜良辰，而是选择了最狗血的不告而别。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墨小仙也该离开了。

我去了个穷乡僻壤，在那里的开了个小小的学堂，教小孩子识字。我不知道杜良辰怎么样了，但我猜他一定过得很好，当上了状元，迎娶了白莲花。

可午夜梦回，我仍会突然醒过来，眼角湿漉漉的——没错，我没那么无私，在心底深处，我还是希望杜良辰能喜欢我的，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

可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恐怕是等不到了。

“夫子夫子，现在女子也能参加科举考试了！”今天一清早，有个女孩子就眼神闪亮地告诉我。

“呃？”

“我刚在路上遇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哥哥，他告诉我的。”女孩子继续说道，“他还考我了呢，让我即兴创作一首以暖春为主题的诗，然后我答出来了，他夸我聪明，让我好好学习，一定要当上女状元……”

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笼罩在我心头。

就在这时，我看到，阳光下，有个青衫男子正牵着马徐徐走过来，最后，他站定在我跟前，眉一挑：“墨小仙，你躲得倒是挺远啊。”

杜良辰消瘦了不少，眼眸里波涛汹涌，尽是我读不懂的情愫。

“你居然还打晕我，替我去参加科举考试，平素你不是最注重考德了吗，那次，怎么有胆子作弊了？”

我没有说话。

突然，杜良辰把我揽进怀里：“你希望我考上状元，我便真的去考状元；你希望女子也能参加科考考试，我就跟皇上提了这个建议……”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墨小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啊……”

“我原本以为我喜欢的是白莲花，可后来我发现，只有面对你时，我才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头脑空白，连梦里都是你。”杜良辰的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于我，你墨小仙是特别的。”

……

我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杜良辰也是喜欢我的，一如我喜欢他那般。

“走吧，回去当我的小媳妇儿。”良久，他把唇附在我耳边道。

我脸颊发烫：“不走。”

“不走就在这里拜堂入洞房了。”

“……”又是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