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史中游 建筑群中看
2015-08-10
介休琉璃烧造的历史,根据出土的实物可上溯到北朝时期,距今1500余年。琉璃是指一切经以氧化铅为主配合的“釉药”涂刷,并经素烧、釉烧而成的陶制品。按此解释,介休市博物馆所收藏的汉代文物绿釉陶瓷壶也可命名为“绿釉琉璃陶壶”,那么,琉璃的历史则可再向前追溯300年,距今约1800年。从建筑遗存可考的数据来看,介休现有的多处隋唐琉璃建筑也有1400余年的历史。从文字记载可追溯到唐贞元十一年,距今已1200余年。
介休从南北朝、隋唐时期就一直处于战乱地带,政权更迭,介休琉璃缺少详实的史籍记载,加之古代琉璃的烧造统归于瓷窑进行管理,粗瓷被称为黑货,琉璃制品被称为琉璃货并历代交有税赋,在现存于洪山源神庙的清光绪十八年《公同义阁碗窑行规条碑记》中可见一斑,所以很难见于历史史料,但介休有出土的琉璃模具、胚胎、实物,琉璃窑遗址和国内罕见的琉璃建筑遗存,古代工匠姓名以及民间传说等,都足以证明介休在历史早期便盛产琉璃,而且达到了难以企及的艺术高度。
以宗教为支撑 以精神为砥柱
介休琉璃是集陶瓷、建筑、雕塑、宗教为一体的综合传统手工技艺,伴随着朝代更迭、社会变革,特别是佛教兴衰走过了1000余年的风雨历程。介休工匠们励精图治,在强大信仰的支撑下,不断吸收、创新和改进琉璃制作工艺,制作出不胜枚举的优秀琉璃作品。介休琉璃文化使得介休的宗教建筑与传统文化艺术完美结合,也使介休民间琉璃制作工艺日臻完善并历久不衰,是介休民间文化的特殊载体,也是最能代表介休文化的基本文化之一。
挖掘和传承历史文化的关键是将产品设计的文化内涵与建筑结构的文化内涵相结合。建筑在岁月的磨砺中可能会渐渐褪色,但其所沉淀的文化底蕴和隐含其中的人性化内涵,是古老而悠长的文化追忆,是文明进步和历史变迁的思索,不仅反映了历史、宗教、风俗、地理,而且还展示了中华民族的审美特征。一座座建筑是一种凝固的艺术,是一种历尽沧桑依然鲜活的文化精神,大气、细腻、华美、和谐、寓意深刻,感觉到的是天工造物般的智慧,与建筑物本身发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既有装点建筑又有炫耀富有的作用,同时又被赋予了辟邪镇宅、吉祥祈福的意义。
与历史相辉映 与文学得益彰
介休琉璃独树一帜、自成体系,有其独特的地域建筑特色。介休的琉璃构件除脊瓴、琉璃瓦、猫头、滴水是利用模具暨工厂化生产外,龙吻、脊刹等大型构件为保持其个性特色,全部为独创订烧,几乎不用、也无法使用模具。这样一来便创造出有地域特色的如《绵山胜景》《汾水汪洋》等作品。就连脊瓴,如游龙翔凤、牡丹枝蔓、雷公和飞虎等图案,也是采用半脱模工艺,在泥胎脱模之后、尚未干糙之前粘贴上去的,完全依赖于琉璃艺人的文化修养、主观灵性和独创性,这样也就保证了每个作品的个性鲜活,绝不呆板雷同,也使琉璃艺人和建筑工匠们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同时又赋予了琉璃建筑新的文化内涵。例如庑殿式或歇山式建筑除正脊外,还有4条垂脊,共有5道脊,装有6个龙吻,此叫“五脊六兽”;因龙吻和脊楼宝瓶高大,多为拼装,唯恐大风和地震损坏,都装有避雷针并拴有铁丝或铁链,平常不用时是松的,但稍有摆动就绷紧了,就叫“有要没紧”或“无关紧要”;剪边上装饰没有任何联系的鸟兽、人物等,就叫“自顾自”;脊瓴上的骑马挥刀、你追我赶的武士叫“赶尽杀绝”;屋檐角上的仙人指路又叫“走投无路”,这种造像的创意、安装方式和叫法形成了介休琉璃特有的地域特色。
介休有位文化学者曾对张壁的“赶尽杀绝”和“走投无路”两组琉璃造像做过深入的研究。认为“赶尽杀绝”作为一个词组,最早见诸文字记载的是明代许仲琳《封神演义》第三十三回《黄飞虎泗水大战》:“黄天禄上马,提枪出营,见余化曰:‘匹夫赶尽杀绝,但不知你可有造化受其功禄!’”和明代西周生著的《醒世姻缘传》第五十一回:“我程谟遇文王施礼乐,遇桀纣动干戈,你休要赶尽杀绝了!”张云、赵禄说道:“俺就将你赶尽杀绝,你敢怎么样?”而“走投无路”一词最早出自元代杨显之的《潇湘雨》第三折:“淋得我走投无路,知他这沙门岛是何处酆都。”和《水浒传》第五十五回:《吴用使时迁偷甲汤隆赚徐宁上山》“徐宁娘子并两个丫鬟如鏊子上的蚂蚁,走投无路,不茶不饭,慌忙做一团。”从以上文字我们不难看出,赶尽杀绝、走投无路最早成为词组正是在元人杂剧和明清小说,不言而喻,这类词组的出现几乎和介休琉璃的辉煌是同步的。这里也无须考证究竟是先有的词组还是先有的琉璃造像,还是民间俗语附会于词组,通常的寺庙陪衬人物造像无非都是飞天、力士、金刚之类,但这组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武士造像装饰出现在张壁的庙宇上,而张壁恰恰又是一个战略堡垒。为搞清当时的历史背录,我们翻阅历史书籍,清嘉庆版《介休县志》文庙条记载:“文庙在东南隅,旧在县治东,唐成亨三年建,元初毁于兵,至至元元年,知县阎梅始易东南隅民居为奉祀所。”该条虽非专写战争,却间接地记载了元初的这场战争不仅毁了文庙,而且还波及偏僻山村。如元延祜三年(1316)《冀宁路汾州介休县豹虎何村重建永泽庙堂记》中记载:“本县汾阳军所属也,闻耆旧相传,肇自金世建。侯行庙于吾乡矣,由更兵革鞠为茂草。”元代人记录金代所建之寺庙荒废于“兵革”,此“兵革”肯定发生于金元之际,应该与毁灭城内文庙当是同一时期战争。豹虎(保和)、何(河)村是离张壁不远的两个偏僻山村,其庙宇都因为“由更兵革鞠为茂草。”可见这场战争波及之广。
介休琉璃建筑群上的特色无异于是对当时社会现状的反应,正如文人可以写出生动的诗句,那么匠人自然也可以创造出传世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