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影响企业绩效的路径研究

胡元林，孙华荣

(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3)

环境规制影响企业绩效的路径研究

胡元林，孙华荣

(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3)

本文阐述了环境规制、企业环境管理、竞争战略以及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将它们置于一个框架中进行研究，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利用统计学方法进行实证。研究显示:环境规制对企业管理者的管理认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管理认知与积极的环境管理显著正相关；积极的环境管理要通过成本竞争优势和差异化竞争优势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而环境管理本身与企业绩效负相关。

环境规制；企业绩效；管理感知；路径研究

1 引言

从理论上看，环境规制的目标在于增加全社会的环境绩效，但是否会增加企业的财务绩效和竞争优势，理论界存在着不同的观点。Porter and Van der Linde认为，企业可以通过环境规制来提高环保能力同时增强企业竞争力，达到 “双赢”的效果[1]。然而，一些学者却质疑环保倡导者的乐观态度，认为在严格的环境规制下私人成本的增加会削弱竞争力和生产力，企业只有更少的资源投资于研究与开发、生产能力和其他技术[2]。Thomas认为，从长远来看，受规制的企业相对于不受监管的竞争对手，在市场上处于不利的地位[3]。

另一个关键问题涉及环境规制和企业管理之间的联系，即环境规制如何影响企业绩效，其内在机理如何。研究表明，管理层致力于环保事业是靠一种强大的内部政治力量，它势必反映管理者的理想、价值观、甚至生活方式，而这些因素会直接影响企业的环保投入力度[4]。Berrone和Gomez-Mejia研究表明，将环境规制重要性的管理认知作为一个竞争机会与积极的企业环保责任相关[5]。因此，鉴于公众环保意识的增强，越来越多的管理者认为环保策略是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鉴于环境规制对企业环境管理的影响，有必要研究在环境规制下企业环境管理对绩效影响的桥梁作用，明确环境规制影响企业绩效的路径。现有研究只是强调部分变量间的关系，没有考虑将所有的这些变量置于一个模型中进行研究。

本文研究环境规制对积极性环境管理的影响、管理感知在环境规制和环境管理间的间接作用、竞争优势在积极性环境管理和企业财务绩效之间的作用，探讨环境规制、环境管理、竞争力和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并将这些变量置于一个框架模型中进行分析。研究不仅明确了环境规制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还阐明了环境管理在环境规制和竞争力之间的桥梁作用，有利于公司制定和实施有效的环境战略。

2 研究假设及理论模型

环境规制是指以环境保护为目的而制订实施的各项政策与措施的总和，依据政策工具的强制程度可将其分为三类: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和自愿型环境规制。环境规制作为一种有效的作用机制，能够使企业将其生产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内部化。环境规制压力迫使管理者在制定战略过程中考虑环境因素。然而，Caón-de-Francia等认为遵循环境规制需要企业采取适应过程，这不仅需要企业花费高昂的代价同时也会改变他们的生产系统和方法进而会影响到企业的竞争力和未来的利润[6]。因此，在试图解释管理者的环境态度和环境企业行为时，了解管理层怎样将环境规制与企业相联系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Stone等证实，高层管理人员越重视环境问题，他们就会尽更大的努力来应对这些问题[7]。

Sharma和Nguan研究表明，一个管理者对因违规所受的罚款和惩罚的反应程度可能取决于其将监管压力视为企业的威胁还是机会[8]。根据威胁-反对论，如果将违反环境规制受到的罚款和惩罚视为威胁，管理层可能会抵抗和反对，从而限制创新和结构调整；反之，如果环境规制被视为企业的机会，管理层可能创造性地解决问题，识别并采用创新技术，加强与利益相关者的合作关系。Berrone和Gomez-Mejia研究表明将环境规制作为一个竞争机会的管理感知会关联到对环境义务承担的积极性。然而，管理层如果将环境规制与末端处理技术相联系，他们将视其为对企业的威胁。原因是这些技术相对比较便宜，而且可以从公开市场上获取，因此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模仿和利用。由此可以推断，环境规制对管理层决策的影响程度与不同规制倡导的不同环境实践类型相关。

研究还表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通过制定强制性的污染控制指标，迫使企业意识到环境问题的重要性，被迫遵循规制要求来实施绿色生产，虽然对企业的激励效果不明显并且阻碍企业技术创新，但是其改善环境的效果非常明显[9]，特别是在中国史上最严厉的 《环境保护法》实施的大背景下，企业会被迫实施绿色技术创新，增加新的工艺设备，采纳末端治理技术，最终达到政府的排污标准。而市场型规制采用积极主动的技术，诸如引进新技术、将现有技术应用于新领域以及学习新的知识、利用新材料改进现有的产品等鼓励企业创新，使企业更具灵活性。自愿型环境规制是建立在企业自愿参与的基础上，可能源于企业的成本节约、效率提高，也可能源于企业外在市场压力等因素，但它能使企业在环境治理过程中发挥更主动的作用，会主动披露污染治理情况。针对以上观点提出假设1和假设2:

H1:环境规制的实施，对企业环境管理感知，(作为竞争机会)会产生正面影响。

H2:环境规制有利于企业积极加强环境管理，与积极的环境管理正相关。

上述假设可以细化为以下6个假设，即H1a、H1b、H1c以及H2a、H2b、H2c，分别探讨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自愿型环境规制的实施，对企业环境管理感知，(作为竞争机会)会产生正面影响，同时与积极的环境管理正相关。

Sharma等认为对不同环境规制特点的管理感知，会影响到管理者制定环境策略的积极程度[10]。当管理者将环境规制作为企业发展的一个机会、持积极态度时，企业会积极引入清洁技术，更大程度上地减少污染甚至在生产过程中完全消除污染；同时，企业会将大量的资源投入到诸如绿色产品的生产、绿色生产工艺的引入、员工技能的培训、正式的管理制度和程序的完善等多个领域，另外企业还要重构企业环境战略。

Cabugueira则探讨了环境规制影响公司竞争力的传导机制，认为规制压力迫使公司管理层将环境因素纳入到公司战略中，环境管理是帮助公司适应环境规制的重要工具，公司是否实施积极环境管理的关键在于管理层对环境规制重要性识别的管理感知[11]。因此管理层如何理解环境规制对公司的影响是非常重要的步骤，高层管理者越重视环境问题，则公司对环境问题的投入就越大，管理感知将影响企业的环境管理。这些导致另外一个假说H3:

假设3:管理者越将环境规制视为一个竞争机会，就越有可能实施积极的环境管理。

环保是企业未来竞争优势的重要来源。企业将环境成本内化的战略不仅是企业适应社会环境保护现状的要求，更是企业在以实际行动履行其社会责任。环境管理形成企业的竞争优势主要是是通过降低产品成本或提高产品差异化来实现的。成本优势通常是利用改进生产流程来增加效率、减少投入和降低废物处置成本的。Christmann研究表明，在积极的环境管理技术上企业的创新水平越高，从环境战略中获取的成本竞争优势越大[12]。差异化优势通常源于部分客户对产品的认知，即认为这种产品更有价值。因此它通常取决于产品特点和市场需求的满足，也取决于他们的产品和服务适应市场环境特点的能力。Galdeano-Gómez等也认为，积极的环境管理有利于降低产品成本和提高产品差异化，进而提高公司财务绩效。根据上述研究，我们提出假设H4:

假设4a:企业积极的环境管理和成本竞争优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假设4b:企业积极的环境管理和差异化竞争优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Lindell和Karagozoglu认为:尽管有许多其他相关变量，源于积极环境管理的任何竞争优势的最终结果，将很有可能提高财务绩效。环境绩效的提高，使得企业通过降低成本，在客户中获得很高的声誉以及增加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来提高自身的竞争优势，从而对企业整体的财务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Russo和Fouts基于企业资源基础理论建立模型证实了这一观点。他们验证了提高环境绩效会增强竞争优势，进而导致财务利益增强这一想法。因此，还可以提出如下假设H5:

假设5a:成本竞争优势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

假设5b:差异化竞争优势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

假设5c:企业积极的环境管理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

3 研究方法

3.1 问卷设计

问卷设计参考了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特别是María D.López-Gamero等人[13]的研究成果，并对多家企业进行深度访谈，根据研究目的对显变量进行选择。

在此基础上确定调查问卷，问卷共包括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为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第二部分为调查环境规制与企业内部管理和财务绩效的实际情况。

3.2 研究样本

Berrone和Gomez-Mejia，Fraj-Andrés等[14]研究显示:重污染企业有强烈的环保责任。长期累计污染的行业，包括像高污染行业的石油行业、化工行业和钢铁行业，比低污染行业如服务行业，更有可能主动披露环境信息。而污染相对较小的企业遭受的压力较小，因为主要的环保措施基本针对于环境污染比较直接和明显的工业活动。同时，样本企业应处于相同的监管框架中，受到同一市场型环境规制的影响和自律约束。

我们主要对湖北省鄂州市规模以上重污染企业进行重点访谈和问卷调查。这些公司主要包括火电、钢铁、水泥、电解铝、煤炭、冶金、化工、石化、建材、造纸、酿造、制药、发酵、纺织、制革和采矿业等16类行业，均属于国家规定的重污染企业，受同一规制规制、相同媒体的关注、积极人员的监视、社区的关注以及消费者偏好改变等影响，有利于在同一规制环境下来研究企业的内部决策和管理。通过实地调研、重点访谈、电子邮件等方式共发放问卷420份，回收问卷298份，回收率为70.95%，其中有效问卷173份，有效回收率为58.05%。

4 数据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本次被调查企业覆盖环保部公布的16类重污染行业且调查中65.3%的企业存续年限为5～20年；近三年年均销售额为人民币1000万以上的企业占样本数的85.6%；被调查对象87.9%为企业部门或单位领导，能够对问卷做出更加客观准确的回答。总体上调查收回的样本具有良好的代表性。

4.2 信度与效度分析

本研究使用Cronbach α系数来评价问卷的信度。所涉及构念的 Cronbach's α值介于0.732～ 0.919之间，均大于0.7，量表具有较佳的信度。CR值介于0.749～0.922之间；AVE的取值范围为0.503～0.749，均高于0.500的最低标准；同时所有变量AVE值的平方根都大于变量间的相关系数。由上述各项指标可以推断本研究所有构念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和稳定性。另外，由于本研究所使用的问卷项目全部来自过去的文献，很多学者都曾使用这些量表测量相关变量，所以问卷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

4.3 模型拟合及结果

本研究采用最为普遍的极大似然法进行模型运算，在AMOS17.0中进行数据的输入与输出，得到模型主要的拟合指标以及各变量间的路径系数(见表1)，其中，χ2/df为 1.800，小于 3；IFI、CFI均大于0.9，GFI为0.819，大于0.8，达到了可以接受的水平；RMSEA为0.068，小于0.08，以上指标均满足评价标准，因此该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较好。最终带路径系数的模型见图1。

表1 模型各变量之间的路径系数及统计性检验

4.4 假设检验与讨论

(1)环境规制对管理认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影响程度不同。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和自愿型环境规制的路径系数分别为0.418、0.393、0.332 (P值均小于0.001)。这表明，三类环境规制均直接影响到企业管理层对环境保护的认识，企业管理层均认为对环境问题作出积极的响应是对企业有利的，环境规制的实施会显著激励管理层对生态环境保护的意识。规制越严厉，对管理认知的影响就越大，其中命令控制型规制的影响作用最 大。因此假设H1a、H1b、H1c的成立。

图1 模型路径系数估计结果

(2)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与积极的环境管理不存在正向影响关系。这表明，命令控制型规制并不会直接促使企业实施积极的环境管理，它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影响关系。因此本研究的H2a假设不成立。但是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自愿型环境规制对企业积极的环境管理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路径系数分别为0.230和0.338(P值均小于0.001)，即表明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和自愿型环境规制均会促使企业加大积极性环境管理的实施力度，其中自愿型规制的影响更大。假设H2b、H2c是成立的。

(3)管理认知与积极的环境管理显著正相关。这表明企业管理层对环境保护的认识直接影响到企业环境方面的管理，即管理层的承诺是投身于积极性环境管理的一个重要的激励因素，因为管理者的环保价值观、信仰和行为促使企业绿色文化的形成，将环境因素贯穿于整个组织。当企业管理层意识到环境保护是企业长远发展的机遇，他们会加强企业环境方面的管理和投资；当他们认为环境保护会抑制企业的发展或者不将其作为企业应当履行的一项社会责任时，企业不会在改善环境方面加大投资。因此，这一结论验证了H3的成立。

(4)积极的环境管理对成本竞争优势和差异化竞争优势均显著正相关，路径系数分别为0.880、0.712(P值均小于0.001)。结果表明，大部分企业通过提高生产效率、减少投入及废弃物的处置费用等措施实施成本领先战略来取得竞争优势；也有企业通过对环境治理的投资在客户中获得了强大的声誉，使企业的产品、服务或形象因实施环境保护与竞争对手产生差异，进而使企业在行业中占据有利位置。这一结论验证了假设H4a、H4b的成立，但也可以看出，更多企业主要是依靠成本领先战略来获得竞争优势的。

(5)成本竞争优势和差异化竞争优势对企业绩效均有积极影响。路径系数分别为 0.894、0.548(P均小于0.001)，结果表明，源于积极环境管理的任何竞争优势的最终结果都会改善财务绩效，因此假设H5a、H5b均成立。但是环境管理与企业绩效负相关，路径系数为 -0.625(P＜0.05)，假设H5c不成立。这一结果表明，企业单纯地加大环保投入、实施环保措施会直接降低企业绩效，环境管理一定要与企业竞争战略结合起来，通过降低产品或服务成本，或提高产品或服务质量、树立市场品牌形象，才能获得较高的财务绩效。

5 研究结论

(1)环境规制对企业管理者的管理认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规制越严厉，对管理认知的影响就越大，其中命令控制型规制的影响作用最大。

(2)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自愿型环境规制会对企业实施积极的环境管理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与积极的环境管理不存在正向影响关系。

(3)管理认知与积极的环境管理显著正相关。

(4)积极的环境管理要通过成本竞争优势和差异化竞争优势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而环境管理本身与企业绩效负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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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谭果林)

Path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Firms'Performance

Hu Yuanlin，Sun Huarong
(Faculty of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Kunm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Kunming 650093，China)

This paper evaluates the relationship among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and competitiveness and financial performance.It incorporates them in a whole model，and uses statistical evidence to test and estimate causal relationships through a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ling.The results show that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influence managerial perception，proactive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contributes to increasing the competitiveness of the firm.Cost and differentiation competitive advantage have a positive impact on financial performanc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Financial performance；Managerial perception；Path stud

F205

A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环境规制影响企业绩效的过程、关键因素及作用机理—以重污染企业为例”(71362023)。

2015-04-29

胡元林 (1971-)，男，湖北仙桃人，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企业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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