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思古之幽情

叶治安

导读：从城市定位上来看，嘉峪关应该是个工业城市，但因为有着特殊的旅游资源，所以近年来旅游及相关产业得到大幅增长。

天水一直是西北地区重要的工业城市，特别是在国家“三线”建设时期，沿海城市的一批企业相继搬迁天水后，天水作为地区工业基地的地位更得到强化。

古来青史谁不见

登临箭楼极目四顾：南面祁连峰峦起伏，北边黑山逶迤绵延，万碛无垠，夕阳如血，身临如此宏大场景，真是令人平添几分豪迈之情……当年林则徐被贬新疆，路经嘉峪关，见这关如此雄伟，慨然赋诗赞曰：“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飞阁遥连秦树直，缭垣斜压陇云低。天山巉削摩肩立，瀚海苍茫入望迷。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丸泥。”

在我们内地人的想象中，这河西走廊是和“绝域苍茫竟何有”连在一起的，哪里晓得这儿曾经是“桑葚添甘，鸱鸮革响，乳酪养性，人无妒心”（《晋书·张天锡传》）的人间胜境？我觉得张天锡的前三句不是虚构，因为这从新城魏晋墓中的《屯垦图》上也可得到佐证。再说，如果河西地区不是像史载的那样“河流纵横、湖泊星布，森林草原一片”，怎么会有“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一说呢？不过张天锡最后一句“人无妒心”我似乎不敢苟同，但我一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好缄口不语。自出天山山口以来，一路上尽是沙砾相随，所以映入我眼帘的尽是“穷荒绝漠鸟不飞”的恶劣自然环境，古时候没有铁路养护段，没有电力作业队，也没有通讯架线工什么的，所以这千余里的铁路线两旁是一律渺无生息。沙漠还有绿洲，还能繁衍生命，这戈壁滩可是一点生存条件也没有。

别看嘉峪关一带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但它却是个一等战略要地，为了占有它，历史上民族间的征伐一直没有停歇过：汉民族势盛时，少数民族就俯首称臣，岁赋进贡；汉民族自乱时，他们就趁隙而进，烧杀掳掠。但史料载自明嘉靖七年筑嘉峪关及附近一带长城后，便再无战事了，这倒是让人感到很奇怪，难道一片城墙就能挡住人的贪婪？

这很难令人置信。

但是嘉峪关的城市建设倒是不亚于东部发达地区的中等城市，市容市貌整体上还算过得去，居民住宅小区的楼宇不但整齐，而且式样也很新颖，完全跟得上“北上广”的潮流。最令我惊诧的是，嘉峪关市的绿化建设值得特书一笔，很多街道和马路上两旁矗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树木，绿地也随处可见（只是出城后便“杳无村树，坚沙卵石凝结成埠”了）。很难想象，在干燥少雨，地表为砾石层和沙石层相间的嘉峪关，能搞出那样的绿化水平，所下功夫肯定不是一点点了。

从城市定位上来看，嘉峪关应该是个工业城市，但因为有着特殊的旅游资源，所以近年来旅游及相关产业得到大幅增长。据悉，近几年该市每年接待游客都高达200多万人，其中海外游客也有2万人以上。

求学时我曾去了山海关，毕业二十年后又到了嘉峪关，这“天下第一关”后又“天下第一雄关”，万里长城的两个端口，都被我“点击”到了，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但使龙城飞将在

对我来说，河西走廊的酒泉、张掖、武威等城市都是些值得一顾的好去处，但限于时日我只能穿行而过，因为我的目标是天水。

天水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古时被称作陇右巨郡，在甘肃的地位仅次于省府兰州。因为历史成因，所以天水地区一流的文物古迹不胜枚举：麦积山石窟、人文始祖伏羲庙、三国街亭遗址，等等。资料显示，按资质级别，从国家到省市，共有重点保护文物296处，故天水列于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中亦属理所当然。但我到天水不为那些洞窟、庙祠和遗址，而是想去拜谒那位在今天人们心目中鲜有地位的悲剧英雄李广。

多年来，我对这位执锐弯弓、屡挫匈奴、一生为汉戍边的“飞将军”一直怀着深深的敬叹。司马迁对李广亦褒扬有加：“广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终广之身，为二千石四十余年，家无余财。终不言家产事……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具有如此品德的将军，真是古今中外罕见，我有时甚至怀疑司马迁言过其实了。不过我又想，李广的高风亮节写在纸上尚可，在官场生活中肯定是很讨人嫌的，因为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圆滑狡黠才是游刃有余的处世之法。

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却是天字第一号的生不逢时者。

“飞将军”历西汉三朝，可哪一朝他都窝囊，文帝时重老轻少，李广正值弱冠年华，他虽夸李广“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但授之爵位也仅为汉中郎，看来这文帝是言不由衷；景帝时重文轻武，李广却是武将，尽管他“为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太守，皆以力战为名”，可始终在太守、都尉的官职上；待到武帝时，李广已廉颇老矣。史载老将军无功而返，因受卫青的责难，竟然“遂引刀自刭”了，这让今人很难信服，因为无功毕竟不是有过啊！被人斥责几句就轻生了，至于吗？现在的国人，特别是身负一官半职的，不都嚷嚷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吗？对荣辱的理解，古今的差别真是太大了。

李广墓在石马坪，是个衣冠冢，所建年代已无考。我去时该墓正在重修，据管理人员说，加上配套设施，修葺总费用高达两千万以上。天水以前是甘肃名列三甲的经济重镇，但近两年来滑坡甚剧，已跌至十名左右，出此巨资修李广墓，属大手笔，也许当地的现任掌权者和我一样偏爱李广。而前一次有规模的大修距今正好70年，当时驻军天水的胡宗南以蒋介石之名义修墓，当年蒋氏还亲书“汉将军李广之墓”七字。我发现今次重修的墓仍保留了蒋的手迹，这使我感到有点诧疑，因为现在“乾隆遗风”很甚，不少官宦大员好此一手，怎么这回就没人想到要更换一下“人民公敌”的手书了呢？大概是百密一疏了吧。

自1949年以后，天水一直是西北地区重要的工业城市，特别是在国家“三线”建设时期，沿海城市的一批企业相继搬迁天水后，天水作为地区工业基地的地位更得到强化。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第二产业被赋予了很多新的内容，很多老工业基地的发展遇到了瓶颈，所以天水整个经济形势不乐观。好在天水地区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却是个能量巨大“潜力股”，当地有国家A级景区19个，据说现在每年到天水旅游的人次已逼近千万，而且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旅游业的牛市当然是利好讯息，但我觉得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天水旅游景点有待改善之处甚多，至少是游客抱怨的“四难”（行路难、停车难、住宿难、如厕难）要尽快解决，否则由此产生的负面作用力将大大削弱正能量的发挥。

不过我对整个甘肃的旅游环境还是甚有好感，因为那儿绝大部分景区凭记者证即可免费入内，我去鸣沙山、伏羲庙等，都享受了这一待遇。

责任编辑：张 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