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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里的“木头人”

2015-08-04Yaki

科学之友 2015年6期
关键词:木头人木工木头

Yaki

走过一扇白色铁门,左拐穿过小院,迎面是一栋小楼,玻璃门、落地窗。还未进门就听见电锯声、台钻声此起彼伏,像在开一场机器交响音乐会。踏入门内,一股泥土和木屑混合的气味朝你涌来。

群落素描

木头是屋内的绝对主角:门口的木制展示台上放着木头做的花瓶、香插、烛台、砧板、相框、挂坠、兔子玩偶、装着木头刨花的透明小瓶子……正对着门口的里墙上靠着白橡、铁杉、曲柳、胡桃、楸木、椴木、樱桃木、黑胡桃木等各种木料。屋子中间则是十几张木制操作台。地面被木屑占据,随着一块块木头被放上车床,木屑的厚度还在不断增加,这里是素元木工教室。

如果还记得乡村,一定也记得在乡村中四处游走的木匠,刨木时刀前如涟漪般缠绕的木丝,以及那散发着树香的生活。木匠是乡村的一种符号,已经刻在岁月的年轮里。如今,新潮的年轻人也爱上这门手艺,以木会友,在城市里做起匠人。“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颗匠心。喜欢木花从刨子里面微卷而出的感觉,喜欢刨花过程中扑面而来的木料香味,喜欢把木头打磨得无比光滑的触感,当然还喜欢把木头做成想象中样子的成就感……木工教室的学员们穿着围裙、戴着口罩,安静地做着木工活。他们是一群都市白领,困于格子间,周末却喜欢换上木匠的工作服,在木工房里“与木头对话”。日常生活中,他们是城市规划师、大学生、IT工作者、地产策划、金融从业人员、平面设计师……而此时此地,他们是新手木匠,学着如何听木头说话、用木头创作。这样一批都市里的小众人群,因为共同的爱好齐聚在木工房里,抢工具、评价欣赏彼此的作品。

玩木尚志以木会友

木作一词,听起来比较文艺,其实很有道理。木工是一个工种的名称,木作或者说木艺,才指的是那种真正富有设计感的活动。木作最大的魅力便是将木头的自然之美和生活器物巧妙地结合起来,让木头的价值得到很好的体现。这得感谢能工巧匠和大师们,没有他们,我们的世界会单调许多。

木工教室里,3位老师在学员们身边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提醒,“磨的时候尽量让厚度统一”“木料一定要拿稳,要不然在钻斜孔时,特别容易飞出去”“控制打眼深度,别打穿了”。学员们有的忙着用夹具拼接木板,有的则在作业本上画家具的设计草图,还有人在工作台边用砂纸一遍遍打磨手头的木料。

教室右边的整面墙上挂着各种不同种类、型号的木工工具:锯、扳手、五金、手持电动工具、测量工具、凿子、铣刀、刨子、钻头、雕刻刀……左边的空地上则散落放着几台不同大小、用途的电动车床。

学员当中没有一位是打算以后去工厂做木工师傅的。木工教室只是为想玩木作而又不知道如何开始的门外汉提供一个快速入门的机会。“做木工的时候,人的心、眼、手是合一的,做好的家具也会成为家的一部分,被家人使用,这种感觉踏实且温暖。”木工教室创始人武巍希望参与者能够与木头结缘,喜欢并充分享受木作的快乐,“只要你对木工感兴趣,就能学。木工是动手的活,不动手是想象不出来自己会不会的。只有真正做了,你才能知道你是不是能干,能干成什么样。”

新式木工课

过去木匠使用的工具无非是尺、锯、斧、刨、凿等简单几种。老师傅们用一个工具便能完成很多不同的工作步骤,但这无疑对匠人手艺要求严苛。在欧美国家,则不那么强调木工基础的手作练习,他们把木工的每一个工作步骤都研发出相对应的工具。他们的木工坊教学,更强调了解制作流程中的关键步骤和工具的作用,尤其是电动机器设备的使用。

在素元木工课上,老师会教给学员们木工的整套制作流程,如何锯、切、刨,如何制作榫卯结构,如何测量、标记、折弯、铣边、雕刻、黏合、拼接、涂装、抛光,以及怎么给家具安装五金件等。他们会更多地教学员如何使用电动工具,“工具的部分由于电动工具易掌握,所以占了70%,手动工具因为需要更长时间练习,所以只占30%。”

这种安排的好处在于,学员们经过短时间的学习,掌握了各种电动工具的操作方法后,就可以把切平、刨齐、锯直、抛光等原来用中国传统木工工具需要练习很久才能掌握,并且需要人力反复操作的步骤交给机器完成。不仅快捷省力,而且电动工具还能帮助初学者实现纯手工操作难以达到的细致和精确程度,而对手动工具感兴趣的学员,又可以在之后增加更多的练习去提高。

有了电动工具,做木工的效率会大幅提高。一个小凳子用机器辅助来做的话,一两天就可以完成,而如果纯手工做,往往需要一星期,节约下来的时间就可以用来完成初步的设计构思。

生活当中,人们很难离开电子产品、离开繁忙的工作和人际应酬,一心一意去做一个东西。在木工教室,学员们不是木工工人,他们用木头做创意的载体,去完成属于他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作品。

学员当中,有人把椅子做成了木马的造型,有人把凳子靠背做成牛头模样;有人把大小两张桌子连在一起,制成连体桌,有的则让衣架和鞋架合二为一;还有人给衣架加上LED灯带,最终完成了一个有夜灯功能的衣架;即使只是做一把小勺子,也有学员把勺柄顶端设计成小骷髅头的形状。

木头会说话

学习如何辨识木头是学员们来到木工教室上的第一课。工作坊的老师常说:“这世界上,没有两块完全一样的木头。”即便是同一棵树,不同季节、不同树龄呈现出的木材颜色、质地、纹理也会有所不同。时间久了,眼睛、手甚至鼻子都会记得不同种类的木头,记得它们的纹理、重量、密度和颜色。

很多木材在加工时都会散发出独特的香气:水曲柳被切开时有股酸香,让人想起刚开盒的酸奶;而松木不用加工,都会自然散发出浓烈的松香味;乌木被锯断时,空气里则隐约飘着淡淡的黑巧克力味道。这些木头做成家具等物件后,在日常使用中,和空气、人手接触久了,颜色便会加深,光泽会慢慢出来,行话将这一过程称为“包浆”,木头的生命仿佛还在继续,从青涩走向成熟。

武巍说,感觉到这些之后,内心自然会对木材有珍惜之心。他们工坊不会用红木等需要上百年才能成材的木材,而会选那些生长周期短,并且可在可持续林区采伐的木材,避免破坏自然的平衡。工作坊里的碎木头也会被重新收集、利用。在教室里,你会看到用废旧木料做的长颈鹿椅子、木头挂钟等精致小物。

感受木艺生活

老师们让学员制作的第一个木工作品是勺子。手作的过程会慢慢让人心里平静,专注于手上的木材。最初可能只是觉得木作是了解并感受木材的途径,到后来才意识到,木作其实也是了解并感受生活的过程。

学员刘侠做勺子做到一半时,看着半成品阶段的勺子,觉得“就是木头残渣一样”,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勺做废了”,但还是耐着性子修形、打磨、上油,居然出来一把精致的木勺。“不能只看当前不大好的状态,很多时候继续做,事情会有所不同。”刘侠给勺子拍了个照,发朋友圈说,“给未来的儿子做了把汤勺。”

不知不觉中,夕阳四合,一天的木工课结束了。在老师的催促声中,学员们放下手里的木头,摘下口罩、脱了围裙,在门口用抽风机吸去沾了满身的木屑,走出屋子,混在车流中,回到渔网似的城市,回到玻璃和混凝土的建筑,回到朝九晚五的日常生活。下个周末,他们又会在这里继续,和木头待在一起,和自己待在一起,继续那些没有做完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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