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武汉外围保卫战

安树杉

1938年秋天，我在92军21师（师长侯镜如）63团当政训员，参加了第1期抗战保卫大武汉的江西瑞昌战役。战斗惨烈，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日寇占领九江，倚仗空军优势，溯江西上，企图攻占武汉。我军从南昌开来，沿瑞昌江防，构筑工事，阻击敌人。部队士气旺盛，唱着“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走上战场。

瑞昌地处长江南岸，是一片丘陵地带。我团部指挥所，就设在瑞昌县城东南10余里的一座小山头上。砍竹搭棚，分散驻扎通讯、担架、警戒、后勤等小部队。团长汪安澜（黄埔7期）在前沿约五、六里地的营指挥所，督建工事，我和副团长吴冠军在团指挥所看守电话，与前线部队和后面团部后勤各部门联系，从中协助指挥。后勤总站和医院，就设在德安县城里。

记得是9月下旬的一天，敌人火力侦察，飞机搜索，远射程炮威胁，阵地接触，连续不断。小规模战斗，已经是第3天了。由于我军斗志高昂，阵地工事坚固，敌人想长驱直入，终未得逞。

第4天，敌人调集了大批飞机，约有七、八十架，3架一组，对我阵地轮番轰炸。整个战场飞机声、炮声隆隆，烟尘滚滚。我军训练有素，坚守阵地，敌人终未敢贸然进攻，只使用远射程炮，乱轰一气。我们没有飞机应战，只是士兵们用高射机枪和仰卧对空射击，处于被动局面。连日来不断有伤兵陆续退下火线，转到后方团部。

第5天，敌人改变了轰炸战术，先以单机低空侦察，然后群机配合步炮，联合进攻。头天晚上，我前半夜守着电话机，后半夜休息。这天早上起来，吃了几块干粮，就爬上山头，向东南瞭望。看到许多敌机，在整个阵地上低空盘旋。一架敌机，在我团指挥所上空，窜来窜去。由于太阳晒得竹叶卷了起来，指挥所被敌机发现，便用机枪扫射。不久又引来3架敌机，对满山沟进行侦察扫射。这时，我正趴在小山坡上，不幸被敌人发现，一架敌机俯冲下来，飞得只有一树梢高，敌人穿的黄咔叽飞行服，清晰可见。我气极了，急忙拔出驳壳枪，向敌机射击。敌机好像发觉，爬高飞去。我急忙滚到山沟里一棵小树下。接着，又有一架敌机飞来，只听轰隆一声，指挥所电话机被炸掉，一个电话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副团长吴冠军被埋在土里，险些丧生。我也被震得满身是土，只觉左股上被碰了一下，当时心情紧张，并未觉痛。过了好一阵子，敌机逸去，感到疼痛，才知道被敌机弹片炸伤了。这时，潜伏在山坳的警戒兵，才围了过来，收拾指挥所被炸的东西。副团长说：“你下去吧。”我说：“轻伤不下火线！赶快把备用的电话机架起来！”担架来了，要抬我下去，我说：“用担架去抬受重伤的士兵，我不要紧。”但我仍被一个担架兵搀扶回团部救护所。

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3点多钟，我军伤亡惨重。前方下来的伤员，络绎不绝。但由于我军坚守阵地，敌人几次冲锋，均未突破。4点钟以后，敌机轰炸停止。

夜幕降临，师部传来命令，友军前来接防。我师陆续撤下火线，转道阳新，去常岳师管区接兵。我也到长沙第9兵站医院养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