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丹碧血写青史

郁勃

抗日战争期间，空军第4大队大队长李桂丹，于1938年保卫大武汉的“二·一八”空战中英勇殉国。

李桂丹是黄埔学生中的佼佼者，笕桥航校的高材生，卓越的空战指挥者，技艺超群的飞行员。这位抗日战争中的民族英雄生于1913年12月1日，辽宁省新民县公主屯人，8岁时不幸丧父，由慈母抚养成人。在他就读辽宁省成城中学时，一直是德、智、体俱优的好学生。1929年高中毕业，于翌年12月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第9期，接受严格的军事教育；1932年1月，考入中央航校第2期。在校期间，因品学兼优，飞行技术精良，受到教官高志航的赏识，毕业时留校任教官，后任驱逐机组长。当高志航任空军第4大队大队长时，他被调为该大队第21队队员，1936年10月，升任第21队队长。

1936年10月31日，是蒋介石50岁生日，全国各地民众和海外侨胞纷纷献金，购买飞机祝寿，以充实空军力量。上海各界共集资一百万元，购买了10架飞机，交付空军使用，乃由空军编为一队，命名为“中正队”。

为使“中正队”不负上海民众之厚望，为遴选队长事，颇费脑筋，经再三考虑，选中了品学兼优，飞行技术高超，领导和指挥能力俱佳的李桂丹担任“中正队”队长，刘志汉（黄埔9期）任副队长，柳哲生（黄埔10期）等任队员，全队共10人。李桂丹曾向新闻界介绍说：“这个队大半是东北各县的，都是些亡省亡家的人们。”深刻地表达了他们对侵略者的仇恨。在1937年8月14日至31日的空战中，该队共击落日机10架，其中李桂丹击落了3架。

1937年8月13日夜晚，空军第4大队大队长高志航，从河南周家口的基地，赶到南京的航空委员会。这里正开着军事会议。他得知今天日本向上海发动进攻了。

航委会主任周至柔认为：日军在上海给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以“出云”舰为旗舰的第3舰队。因此消灭日本舰队，就成了空军头等重要的任务。于是给战斗力最强的第4大队下达了命令：第4大队，于8月14日由周家口飞赴杭州笕桥，担负轰炸日本舰队的任务。

高志航领受任务后，即刻亲拟电文，发给周家口第4大队。

高志航的电报到达周家口，由密码译成文字时，已是8月14日上午10时左右了。李桂丹的第21队带头起飞。飞到芜湖后，天气变得恶劣，航路上云团缠绕着山腰，他们穿行在黑鸦鸦云层之中，急向杭州笕桥飞来。

地面上，空军总部接到防空监视哨的报告——日机13架，重轰型，方向4到10，全速向杭州湾猛扑过来。

此时，美丽的西子湖被笼罩在烟雨之中，空袭警报使整个杭州城紧张起来。

高志航中午自南京先到了杭州笕桥。他站在大雨之中，焦急地望着天空，等待着他的鹰群到达，以抓住战机。

李桂丹队长带着21、22、23共3个队飞达笕桥，几乎是伴着紧急警报进入机场的。他们着陆时，跑道上的积水，被冲起了飞舞的水沫。很多人跑过来指着天空，冲着他们大喊。他们迷茫了，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将要关车停机时，这才听到：

“起飞，敌机快到啦！”

李桂丹一行，在云雾中长途飞行的疲劳，又被这突然的情况，像疾风一样一扫而去，他带领两架僚机立即冲上天去。当时，陆续降落的飞机，对于李桂丹队长的起飞，一时还摸不清头脑，但从高大队长指手跺脚的神态中意识到情况紧急，都毫不犹疑地跟着李队长冲上天去。

高志航大队长的战机来了，他跳进座舱，一拉机头，冲起几丈高的水花，箭一般地钻进云层。

15点10分，中国空军史上的著名空战开始了。日本海军木更津航空队、鹿屋航空队，骄横地闯到我杭州湾上空。他们不承认中国会有空军，似乎可以在中国尽兴施虐，而无人敢挡。

笕桥上空，到处都有我机，有属于第4大队的，也有属于航校的。人们屏息等待着战斗的来临，决心要和敌人硬拼一场。

好几架敌96式重轰炸机，从不同方向入侵机场。高志航大队长首开纪录，一举击中了敌机的左发动机，一股火焰，一声巨响，敌机坠落了。此时李桂丹队长率领王文驿、柳哲生发现了另一架敌96式轰炸机。李桂丹下令攻击，3架霍克机，齐向敌机射击，顷刻间，敌机曳着两条从发动机里喷出的火焰，向乔司附近的钱塘江边掉下去。空军勇士们越战越勇，他们不顾油将耗尽的信号，死缠住敌机，穷追不舍，使敌失去了招架之力，有的仓皇逃遁，有的旋转着坠到地面，机毁人亡。

15点40分，空战结束，中国空军创下了6比0的辉煌战绩。

8月15日，敌人不甘心失败，34架敌机又来空袭杭州。李桂丹率6架飞机迎战。他驾机追击敌第2分队至曹娥江口，击落敌机一架。这时22队队长郑少愚正与敌人周旋，李桂丹当即调转机头和郑少愚两面夹击，一声巨响，敌机拖着长长的火焰，坠地爆炸。他的属下分队长王远波、谭文，队员王文驿、范金函也各击落一架敌机。

李桂丹队经过两次激战，只剩3架飞机尚完好无损。他又奉命率队飞赴南京参战，在南京上空李桂丹击落敌机一架，谭文、范金函也合力各击落一架敌机。

自“八一四”“八一五”空战以来，李桂丹队捷报频传，声名大震。空军第4大队战绩辉煌，高志航、李桂丹的名字，使敌闻之丧胆。

自淞沪开战后，李桂丹队一方面担任南京、杭州的防空，迎战接踵而来的空中强盗，另一方面在空战的间隙，还要支持淞沪战场上同日寇浴血奋战的陆军。

淞沪开战不久，日军以几个师团的兵力，通过吴淞口，在罗店一带登陆，企图一举攻占上海。凶猛的日军在舰炮的掩护下，攻破了第一道防线，我前线陆军立刻又用鲜血和骨肉筑起新的壁垒。日军不断地增加兵力、火力，全线压来。前线告急！罗店告急！淞沪总指挥部派来支援部队和装甲战车，但苦于日军密集的炮火，无法前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桂丹率队飞来了，对准敌军阵地俯冲投弹，在敌阵地上掀起了红黄色的浓烟，使敌军遭受重大杀伤。坚守阵地的官兵们欢呼起来，呼喊着打退了登陆的日军。

第4大队经历了多次激烈的空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飞机损伤也相当严重。1937年9月21日，第4大队把所剩下的飞机交给第5大队留在南京作战，由高志航、李桂丹带领到兰州接收苏联援助的新飞机E-15、E-16翼飞机。这种飞机比日本96式飞机速度快、体积小，比较灵活，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他们驾驶新飞机，飞越六盘山，经西安、洛阳、周家口飞回南京。

1937年11月，李桂丹因连续作战有功，升为空军第4大队副大队长。同月，高志航在周家口不幸阵亡，李桂丹奉命代理大队长，不久正式任大队长。他决心加强训练，用新的装备，狠狠打击日本空中强盗。12月13日，南京失守，抗战指挥中心转移到武汉。空军将士满怀愤慨，撤离了南京。

1938年2月中旬，李桂丹率领第4大队担任武汉的防空任务，驻防在汉口和孝感机场。2月18日早晨，在清冷的长江上空，有阵阵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逼近。刹那间，很多敌机逆江向西飞来。不久，又是一批又一批的敌人机群，全是指向武汉、重庆、衡阳的三角地带。到9点，整个赣、鄂、皖三省的上空，都发现了敌机。这是一种征候，表明敌方已开始发起总攻势，要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果然，在数量多而又机动的小批飞机掩护下，敌人主力出动了。他们先从南京方面起飞14架重轰炸机，不久在芜湖和南京方面的“九六”式驱逐机，亦倾巢而出。到了江西上空时，便会合成一个38架的大集团，向武汉扑来。

呜——呜——呜，大武汉悲沉的警报响了。人们到处躲避，天是青青的，两千米上空盖上了一片淡白稀疏的卷云。大武汉全市沉寂。

午后1时，敌机分成几层向武汉逼近。此刻，武汉机场的发动机声，忽如春雷齐发，接着如流星般的一架架新式驱逐机腾空跃起，直扑敌人机群。

第4大队的铁翼突然升空，几分钟内，便布满武汉上空，给侵略者以意想不到的坚强抗击。在我机队最前的一架，正是年轻的大队长——李桂丹。

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董明德队，和从孝感机场起飞的吕基淳队，3路机群共29架，一起迎战敌人。

他们从上方、左右和后方，将敌机包围在百余挺机关枪的火流里。枪炮声不绝于耳，硝烟在空中翻腾。21队在机场西北方向同敌驱逐机交锋，先后击落敌机4架。李桂丹在机场西南同敌机12架厮杀，先是编队作战，然后变成单机缠斗。第4大队在此之前，有击落敌机60架的记录。此时陡然出现在敌机阵前，敌人惊慌失措，提心吊胆。仅12分钟，击落敌精锐驱逐机11架，轰炸机1架。残余敌机，雁不成行，零零落落地向东逃窜。

此次空战，是自“八一四”空战以来最大的恶战。在中国空军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此次激战中，李桂丹大队长在空中左冲右突，巧妙周旋，在击落3架敌机之后，不幸陷入敌机火网，当即血洒长空，壮烈牺牲，为保卫大武汉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年仅25岁。和他同一天牺牲的，还有队长吕基淳，队员巴清正、王怡、李鹏翔共5位烈士，给中国空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1938年2月21日，武汉各界为五位烈士举行隆重追悼大会。大会台上，烈士遗像两旁有蒋介石先生和夫人的挽联，文曰：“武汉居天下之中，歼敌太空，百万军民仰战绩；滂沱挥同胞之泪，丧我良士，九霄风云招英魂。”蒋先生亲临主祭，与会各界含泪盈眶，痛悼异常。是时并有挂黑纱之飞机5架，环绕上空飞行，以示哀悼。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与第18集团军代表周恩来、王明、叶剑英暨西北各界妇女救国联合会驻武汉代表邓颖超、孟树庆等亲临致祭。并赠挽联一副，文曰：“为五千年祖国英勇牺牲，功名不朽；有四百兆同胞艰辛奋斗，胜利可期。”

李桂丹生前获得过三星星序勋章，七等云麾勋章，牺牲后追晋为空军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