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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置的肉身

2015-07-20任少亮

青春 2015年7期
关键词:钢铁厂肉身镰刀

任少亮

从某种程度来说,鬼金的小说《不失之歌》更像是一个写作者的自白书。在这篇小说之中,作者提出和探讨了一个永恒命题,即肉身沉重灵魂轻逸,面对二者的分裂,人将何为?是耽于肉身的虚无,或是沉醉于灵魂的缥缈?

小说出现的主要人物有三个。“我”,失踪两年又回来找“我”的“妹妹”朱弭,在网上认识和“我”保持性关系的“坏蓝”。小说的主人公“我”是一个钢铁厂的吊车司机。在故事的一开头便面对人生的惨败,卖了视若珍宝的一万多本藏书,感觉自己是一个输给灵魂的人,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具仍旧存在的旧皮囊。心灰意冷之际,“妹妹”朱弭来钢铁厂找“我”,说要带“我”去“般若村”找她已经死去的舅舅“杨镰刀”。遭遇钢厂爆炸,朱弭右耳失聪。“我”和朱弭出发前往“般若村”,一路上展开了关于“肉身”和“灵魂”之间的对话。期间,“坏蓝”不断发短信让“我”去她那。但都被“我”拒绝。直到从“般若村”回来,朱弭再次失踪,“我”才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在这里,朱弭和坏蓝两个角色成了一种隐喻。朱弭的温柔善良正象征着灵魂之轻,而并不是我喜欢的坏蓝,不过是为满足彼此偶尔相互取暖的需要,契合了肉身之重。主人公也不止一次暗示朱弭不过是他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但虚构与否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作者这样的巧妙设置使小说有了更广阔的空间感。试想一下如果小说真的变成了一个小说家的自言自语,那将是多么无趣的事。朱弭和坏蓝是两个镜像般的人物,主人公透过她们,映照出自己内心的温柔和幽暗。不止如此,她们背后所寓表的世界,也正是主人公或者作家茫然之所在。肉身之重让“我”更向往灵魂的超越。但对存在和死亡的思考,又加重了“我”的妄自菲薄。于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就造成了肉身的悬置。小说的情节发展亦如此,失踪两年又出现了的朱弭,她一道温柔的目光,就让“我”重新变得柔软。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和她踏上了去“般若村”的路途。即便“我”压根搞不清这个“般若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也不认识朱弭的舅舅“杨镰刀”。在这个过程中,坏蓝曾多次发短信打电话问主人公去不去找她,都被冷漠拒绝。其实作家对坏蓝这个角色的处理非常特别。那就是虽然“我”一遍遍交代“我”和坏蓝不过是露水夫妻,但我们的爱情(如果可以称作爱情的话)却多多少少呈现出温馨感人的一面。比如她让“我”去她家时别忘了吃她亲手包的水饺,还有某次吵架她哭着对“我”的挽留等等。如果肉身之重只是牵扯我们走向堕落和毁灭,那么在做出选择之时,我们当然有更多的理由奔向灵魂之轻。但现实往往是复杂的,当肉身之重通过“爱”的形式来表达,这样的蛊惑就加重了撕裂之痛。

我不知道小说是否取材于鬼金自身的生存经验,但我相信每个诚实的作家必将面对很多人之为人的问题。这些问题或许永远不会有解答。但是,冷漠往往比选择更可怕,擦亮比回答更难能可贵。在这篇小说里,鬼金带领我们叩响了一个人类的古老命题,走过了一条拷问灵魂之路。而“我”也似乎在“般若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主人公在“般若村”捡起的《杨镰刀之歌》更像是“我”的歌或是作者的心声:“在文字中,我还原我,成为人。一个自尊的人。”但是,正如于坚诗歌所言:“先知/您说出了一个真理/却忘记告诉我们/之后/您走的是哪条不归路”。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至少对于作者来说。因为“悬置于半空就是我的宿命”,“我喜欢这样的表达,并且会继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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