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秦观与张耒诗文的异同
2015-07-15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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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秦观和张耒同为苏轼门下弟子,与黄庭坚、晁补之并称为苏门四学士。在苏门诸子中,张耒与秦观的论文大抵以苏轼为主导,分别提出与苏轼相似的“文统说”;二人师承苏轼,也皆因苏轼被贬而受牵连。在贬谪途中,秦观与张耒写下了许多的诗文,但由于心态、思想气格的不同,形成了迥异的诗风与文风。本文试从秦观与张耒的诗文创作入手,分析二者风格的异同。
[关键词]秦观;张耒;诗文比较
[中图分类号] 1206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5.09-091
[文章编号] 1671-5918(2015)09-0191-02
[本刊网址] http://www.hbxb.net
在中国文学史上,秦观与张耒二人均具有较高的文学地位。作为“苏门四学士”的重要组成人物,他们的诗文具有较大的研究价值。秦观29岁与苏轼相识,在“亦师亦友”的交游之中,他不仅创作了后世认为的“女郎诗”、“女郎词”等婉约诗风词风,也存有较多的豪放风格,且秦观创作的文体也多种多样:进策、传、表、启、简、书、序、挽词等等,其中不乏其明丽俊爽的思想风格与内心世界。苏轼曾经对其评价为:“秦观自少年从臣学文,词采绚发,议论锋起,臣实爱重其人”;同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师承苏轼,继承了苏轼对人生的旷达情怀,其诗文表现出对超脱的人生理解与对现实的真实反映。将自己的人生抱负与学术思想融入诗文之中,使其诗文形成了较开阔的视野与气格。由于此二人师承苏轼,他们的学术思想也与苏轼有着很深的渊源。在二人大量的诗与文的比较中,不难看出其中的异同。
一、“东坡手种千株柳,闻说邦人比召棠。”——师承东坡,形成平易诗风
(一)同出一师门,境遇极相似
在苏门中,秦观和张耒可谓苏轼最得意的门生,在苏轼的《答张文潜县丞书》中,他对二人大加赞赏,他曾提到二人“士之超逸绝尘者……非常才所及。”
秦观大约在元丰元年,29岁与苏轼开始交游。据史料记载,秦观当时入京应举,前往徐州拜见苏轼,苏轼对其颇为赏识。曾在《次韵秦观秀才见赠,秦与孙莘老、李公择甚熟,将人京应举》一诗中提到:“新诗说尽万物情,硬黄小字临黄庭。……一闻君语识君心……”可见苏轼对秦观才情的称赞。此后,秦观人苏门,成为“苏门四学士”之一。面对秦观的第一次落榜,苏轼以“不足为太虚之损益,但吊有司之不幸”安慰之。可见苏轼对秦观的才气十分赏识与注重di对秦观落榜的不鸣之情溢于言表。
同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也十分受到苏轼的赏识。张耒在苏轼出任杭州通判前得以谒见苏轼,颇受青睐。在苏轼的《后杞菊赋》与张耒的《杞菊赋》唱和之中,苏轼和张耒便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生死之交。在张耒的《寄子瞻舍人二首》之二中提到:
“纷纷名利场,向背不知丑。翟公书其门,客态自如旧。
势去竞诋沮,有余丐升斗。高贤少畦畛,小子多状候。
退之呼字生,房相肆琴叟。事奇出意表,欲辩不及口。
神明劳忠孝,福禄日方厚。防微无早计,求福常恐后。”
无不透漏出“表明对方给予自己的终身教益……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两人真挚无间的师友之情”。
从《淮海集》和《张耒集》可以看出,二人与苏轼的文学交往均通过相互次韵唱和诗歌的形式而进行的。在一次次的心灵的沟通中,二人深受影响,对苏轼崇敬之至,他们二人的命运也与苏轼紧密相连。
(二)平易自然,修正诗风
北宋时期,韩愈、欧阳修等人对晚唐时期骈文绮靡的文风进行了纠正,开展了古文运动。苏轼也在对杨雄等人的刻意雕琢、艰难晦涩的文风进行了批判,他主张“自然为文”,以“辞达”为准则,文如行云流水般。在苏门诸子中,张耒与秦观的论文大抵以苏轼为主导,分别提出与苏轼相似的“文统说”。
在雕琢、浮艳的文风盛行时,张耒与秦观自觉地与这些险怪的思想进行斗争,面对对当时整个文坛不良创作倾向,张耒曾在《答李推官书》中指出:“自唐以来至今,文人好奇者不一,甚者或为缺句断章,使脉理不属;又取古书训诂,希于见闻者捋扯而牵合之,或得其字,不得其句,或得其句,不得其章,反复咀嚼,卒亦无有,此最文之陋也。”秦观的策论、书、表等也都透露出平淡的文风,接承苏轼。二人的文学主张,通过其自身的创作,对苏轼的“自然为文”加以实践,取得了较高的成就。
二、“念昔相乖离,俯仰变寒暄。”——二人思想气格的分离
(一)执着煎熬与平静解脱——思想气格
秦观、张耒二人同为年轻读书科考,都有过游宦生涯,后又几经贬谪,可以说人生经历较为相似。但是二人思想气格完全不同。相似的经历,却形成了不同的思想气格,这种结果一方面来自于二人的性格不同,一方面来自于内心的选择不同。
相较之秦观,张耒却不同,张耒凭借自己深厚的儒学功底,将儒与道进行比较,挖掘二者不同以及相融之处,力求对两者进行融合。如在《上黄判监书》中,他指出应以一种折中的态度来解决矛盾。面对贬谪,张耒也是用一种旷达的人格境界来面对。
宋代文人大都追求一种崇高的理想人格,如苏轼一般“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脱,面对党争,在重压之下能够“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文人均品行高尚,张耒正是其中之一。张耒通过避世的君子来写出自己内心的追求,用心感受大自然,用情来与万物沟通,桀骜不驯但又超然洒脱。这与苏轼主张的“蜀学”完全吻合。道家本是“本于虚而无形”,而儒家又是“主于著见而有迹”。原本“有”与“无”是两个对立的矛盾体,而在张耒开来:“有者,固自以有耳,而未始非无也;无者,固自以无耳,而未始非有也”,二者是相辅共生的,不能割裂开来。这种思想使得张耒在面对贬谪流放时,只有少数作品写出他的抑郁之情,多数都体现出奇平静的内心,与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endprint
(二)曲折委婉与自然畅达——艺术风格
在贬谪的途中,张耒写下了他贬谪途中所见所闻所感。诗人写到了贬谪一路的民俗风情、气候风光,甚至囊括了亲情、友情、爱情。张耒直接描写家庭生活情景,表达出对友人的热爱,亲情的眷念,爱情的依恋。每一首诗无不从一个崭新的角度,展示了诗人生活和情感的另一个方面。
张耒的诗风接近于白居易,尽写出其与家人的日常生活琐事,表面上平淡无奇,但却恬淡甘醇,如一杯温茶,在冬天给人一丝平淡的暖意。“心安即是家”的随遇而安心态更让其诗文表现出自然畅达的艺术风格。
在二人众多的作品中,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均写过挽词。从数量上来看,秦观挽词较为单一,基本上都集中于官府士大夫及朋友,而张耒则不同,他涉及的题材及其广泛,爱情、亲情、友情、涉及的人物也很多,上至神宗、太皇太后,下至老臣司马光。地位普通的朋友,甚至朋友的亲眷。然而秦观与张耒不同,秦观在元符三年,自觉将不久于人世,便预先自作了挽词。他在挽词中提到:
“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官来录我橐,吏来验我尸。
藤束木皮棺,槁葬路傍陂。家乡在万里,妻子天一涯。
孤魂不敢归,惴惴犹在兹。昔忝柱下史,通籍黄金闺。
奇祸一朝作,飘零至於斯。弱孤未堪事,返骨定何时。
修途缭山海,岂免从闍维。荼毒复荼毒,彼苍那得知。
岁冕瘴江急,鸟兽鸣声悲。空蒙寒雨零,惨淡阴风吹。
殡宫生苍藓,纸钱挂空枝。无人设薄奠,谁与饭黄缁。
亦无挽歌者,空有挽歌辞。”
从此篇挽词来看看,秦观并没有没有陶渊明“齐死生,了物我”超然态度来面对生死的境界,人情味极浓,言词极苦。秦观眷恋人生苦乐,并感叹身死之后的凄凉。《冷斋夜话》中提到“少游钟情,故其诗酸楚”可谓对其真实的评价。
秦观与张耒,虽然师承一家,人生的经历也有诸多相同,但是在面对贬谪的时候,此二人的人生态度与处事的哲学完全不一样。正缘于此,导致了二人的作品也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秦观表现出入世太深的愁苦,无法解脱,在诗中尽显委婉曲折而哀叹,而张耒却用陶渊明般的态度面对这些,始终也体现出白居易淡然的味道,在他的诗文中,无一不透漏出超脱之感。性格的不同,也同样地表现出二者诗文整体风格的完全不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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